第96章 第九十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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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之人都清楚,陛下是要逼汤诚离开京城。

一旦汤诚离开京城,他对京城的掌控力将会变弱,某些计划实施起来就会极为困难。

且贵妃指不定哪一天诞子,要是汤诚在外面不能及时接收消息,等他回到京城,恐怕事已成定局了。

汤诚冷笑一声:“陛下,贵妃延续皇嗣乃重中之重,不可轻易挪动。臣身为贵妃堂兄,真要说起来,贵妃肚子里的皇嗣还得叫臣一声舅舅,青鹤道长竟然说外甥会被舅舅冲撞,真的不是在胡编乱造吗!你说本将军满身煞气,本将军还说你是妖道呢!”

不少官员张大嘴巴。

不愧是辅国大将军,就是勇敢!

青鹤道长乃紫云观观主,大盛道门中执牛耳的存在,座下信徒何其多?

大将军这话要是传出去,不知要引起多少众怒。

而且真要说起来,战场上的血煞之气可能真的会对胎儿有影响呢,毕竟大盛还有个风俗,怀孕的女子最好不要参与葬礼呢。

就怕不好的东西冲撞了柔弱的胎儿。

所以青鹤道长的话也没毛病。

说他是妖道,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被骂妖道的青鹤倒是一点也不在意。

他收回罗盘,平静对楼秉说:“贫道业已解梦,告辞。”

楼秉温和道:“道长慢走。”

青鹤道长不欲与汤诚争论,带着一众道士轻飘飘地离开了皇宫。

关注青鹤道长的百姓,无所不用其极地打听解梦一事。

他们主要想听的是观主道法如何高深,道术如何玄妙,梦境解析如何通透。

结果却听到了什么?

汤诚大骂观主是“妖道”!

观主沟通阴阳后,得知先帝担心皇嗣延续才托梦于陛下,遂建议汤诚暂时离开京城,免得冲撞皇嗣。

这个完全没有毛病啊!

你汤诚就离京一段时间怎么了?

皇嗣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担待得起吗?

你他娘的还敢污蔑观主是妖道!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京城百姓群情激愤,甚至有人蒙着脸往汤府大门上砸烂菜叶子。

紫云观的道士们更是觉得受到了侮辱。

他们可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写几篇文章轻而易举,每篇文章未提汤诚半个字,却又极尽嘲讽之能事,水平极高。

紫云观乃天下道士向往之地,青鹤道长又是天下道士崇拜敬服的神仙人物。

其余地方的道士听闻,同样义愤填膺,不说一个脏字,却骂得汤诚狗血淋头。

汤诚在乎吗?

他不在乎。

不过一群骗人的道士,有什么好怕的?

但他也被百姓和道士们吵烦了,直接让手下带兵围在紫云山下,搞得老百姓不敢入观上香,观里的道士也无法下山采买。

终于消停了。

百姓和道士再也不敢多嘴多舌。

因为这个,汤诚再次体会到权势带来的美妙。

只有他掌握了绝对的权威,天下将无人胆敢忤逆他!

当然,还是有人敢的。

楼喻“听闻”此事,立刻在《庆州旬报》上发文。

文章半句没有提到汤诚,全文表达对楼秉和未出世侄儿的担忧之情,言辞情真意切,令人深感动容。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发展,《庆州旬报》的传播范围极广。

不少文人士子看到这篇文章,也不由叱骂汤诚不顾皇嗣安危,眼里只有权欲!

就算你不信道,可出去避一避又怎么了?

到底是皇嗣重要,还是你汤诚重要?

身为堂舅,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

嘉熙二年三月廿二,朝廷忽然收到来自南方的军报。

当初史明攻取京城后,楼喻就分析过,除史明、汤诚、楼综外,还有南方一些部族意图独立自治。

朝廷对南方的控制力本就薄弱,大盛朝廷分裂后,南方部族愈加不受管控,即便楼秉登基,他们也无视朝廷命令。

楼喻的二姐夫在占南为官,那地儿离京城相隔十万八千里,当地百姓不听教化,他这个官当得属实有些憋屈。

这些从这几年二姐的信件中可见一二。

他们不是没向朝廷求过援,但惠宗不管,史明不管,楼秉没法管,南方闹独立问题就一直搁置。

楼喻之前写信给二姐,就是让二姐夫再次将此事上报朝廷。

用意很简单,就是为了一步一步将刚愎自用的汤诚推到悬崖边上。

汤诚把控朝政,收到这样的军报,自然懒得去管。

他对南方那些穷山恶水不感兴趣。

可朝会上,忽有官员出列道:“启禀陛下,南方多个部族闹分裂,是否应该派兵前去平乱?”

不是所有官员都是趋炎附势之辈,朝堂上还是有保皇派的。

汤诚站在最前头,自然不会回头看是谁说话,不过汤党们就不客气了,全都盯着发言的官员。

出头的官员一身正气,岿然不惧。

楼秉说:“依爱卿所言,该派谁去南方平乱?”

“陛下,如今京城内外因道长解梦一事议论纷纷,于大将军名声有损。大将军英勇善战,又是国之栋梁,若是能去平乱,岂非两全其美?”

“杀鸡焉用牛刀!”汤党官员出列反驳,“大将军什么身份,区区几个南方部族,也值得大将军亲自前去?”

保皇派官员说:“国事无大小,北方边境重要,南方就不重要了?更何况,大将军本职便是保我大盛河山,如何不能平乱?如此两全其美之事,有什么拒绝的必要?”

汤党质问:“难道朝中无人了吗?”

“此举更多是为大将军洗脱坑害皇嗣的罪名!”

“坑害皇嗣?我看你是诽谤造谣,竟敢污蔑大将军!”

“不管青鹤道长所言是真是假,如今京城内外安定,并无滋扰,缘何大将军非要死守京城,不愿离去呢?如果道长所言不虚,大将军若不离京,于我大盛江山社稷无利,大将军若是离京,完全是皆大欢喜!不知你等何故如此推辞!”

“你……”

“别吵了。”楼秉苍白着面色道,“先帝昨夜又托梦于朕,朕一夜未曾安眠,头疼得很。”

争吵的官员立刻闭嘴不言。

楼秉便看向汤诚,温和问:“汤爱卿可愿前往南方平乱?”

汤诚道:“陛下,臣常年驻守西北,在南方作战的经验非常少,恐怕不适应南方的气候和地形。臣以为,越王更加合适。”

楼秉早知他会这么说,遂道:“汤爱卿不信道长之言,不愿离开京城,朕不怪你。只是朕膝下无子,贵妃难得有孕,朕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成日担心得不得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

众人都等着他后头的话,包括汤诚在内。

汤诚心中暗嗤,老子管你说什么,日后老子坐上龙椅,天下人还不都得听老子的?

那些人现在叫得欢,还不是因为他尚且不够有权势。

楼秉却道:“朕想亲自去紫云观,请青鹤道长为皇嗣做法祈福。”

众人:“……”

就这?

汤诚说:“陛下何必亲自入观?不妨直接召青鹤道长再次入宫。”

“此事与解梦不同。”楼秉叹息着说道,“朕需要亲自去,以表虔诚。”

汤诚:“……臣届时定派兵护陛下周全。”

“不必,朕不愿惊扰百姓。”

“可春耕遇刺一事尚在眼前,陛下万不可以身涉险!”

楼秉想了想,便道:“汤爱卿可领兵便装出行,避免惊扰百姓。”

“遵旨。”

三月廿五,风和日丽。

楼秉在汤诚等人的护卫下,亲自前往紫云观祈福。

虽然是轻装简行,但帝驾的规格,京城老百姓还是相当清楚的。

“陛下去紫云观了?”

“我也看到了!”

“是不是因为皇嗣不好啦?”

“唉,这汤诚不听观主之言,要是皇嗣真的出了事,那可真是大罪过!”

“肯定是出问题了!要不然陛下亲自去观里干什么?”

“天杀的呦!我看这汤诚就是不容皇嗣,他想造反!”

“可不是!我小叔子在禁卫军里当差,听说南边生乱,陛下想派汤诚去平乱,这样不是正好嘛,可汤诚死活不干,就赖在京城!”

“我看他就是想克死皇嗣!”

京城再掀流言蜚语。

不过这样的流言蜚语对汤诚来说不痛不痒。

他跟着楼秉来到紫云观。

楼秉交待切莫惊扰百姓,是以观中尚有不少百姓来往。

紫云观不愧是天下第一大观。

道观宏伟,仙雾缭绕。

青鹤道长亲自来观外迎接楼秉,引得百姓慕名前来围观。

“叨扰道长清修,朕心有愧。”楼秉叹道。

比起上次的平静无波,这次的青鹤道长神情稍显悲悯。

他道:“陛下今日来此,是为皇嗣一事罢?”

即便汤诚已清场,但道观人多眼杂,消息到底传了出去。

陛下真的是因为皇嗣前来道观祈福!

都怪汤诚!

楼秉肃容道:“朕忧心骨肉,还请道长为朕与未出世的孩儿作法,朕愿代为受过!”

周围护卫全都惊呆了。

汤诚一下子握紧拳头,目中涌现无尽寒意。

楼秉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吗?

什么代为受过?都是狗屁!

消息再次传出去,举城哗然。

所有人心中只剩一个想法——

陛下竟被欺辱至此!

好你个汤诚,让你退离京城你不干,而今皇嗣有误,陛下心疼骨肉,竟不得不亲自入观作法,试图代子受过。

这简直就是乱臣贼子!

汤诚入套了。

在他之前的计划里,楼秉会悄无声息死在宫里,只要随便安个死因便可。

可是现在这么一闹,只要楼秉一死,汤诚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因为天下百姓不知楼秉已是强弩之末。

楼秉一旦“暴毙”,他们会将责任悉数推到他的身上。

因为他数次不愿离京,楼秉才会为保皇嗣,不惜自己的性命。

他将成为天下的罪人!

好狠的招!

汤诚目眦欲裂,但他已无路可走。

他若是现在离京,他之前做的一切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一旦他失去筹码,等待他的将是万劫不复。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汤诚承受着这些骂名,依旧坚挺地立在朝堂上。

四月初二,朝会上,嘉熙帝突然吐血晕倒,朝堂一片混乱。

不知情的老百姓都在想:陛下真的代子受过了!

汤诚怎么还不离京?

他真的要眼睁睁看着陛下受罪吗?

这次不仅楼喻,楼氏各地宗亲全都发文声讨汤诚,让他立刻离京,保证陛下和皇嗣的安全!

各地文人士子同样不甘示弱。

全国上下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劝汤运动”。

不管道长的话能不能信,反正你汤诚在贵妃诞下皇嗣前离开京城又没损失!

庆州总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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