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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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旧爱久别重逢是什么样的感觉?

殷妙说不上来。

时光在他们之间劈出一条无法跨越的沟壑,抹去过往所有的亲昵与温存,再见面就只剩下生疏与客套。或许连客套都算不上,毕竟就在几个小时前,她还曾恶语相向,咄咄逼人。

她和路德维希的关系就像现在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这道门,充满防备和排斥。

只是殷妙刚刚从回忆里抽身,内心还残留几分昔日的柔软,没来得及竖起满身的刺,所以只是垂下眼睫淡淡问道:“有什么事吗?”

路德维希那双祖母绿的剔透眼睛就这样望着她,眼里有她再也看不懂的东西。

他握住门把手:“让我进去。”

殷妙心中警铃大作,整个身体往外跨出一步,脚卡住门缝,背抵住房门。

“你干吗?这么晚了不太方便。”

路德维希手指微僵,用极低的音量慢慢重复:“不太方便。”

他低头看向殷妙。

曾经懵懂天真的小姑娘,那个在城堡里怕黑怕鬼,非拉着他的袖子要他陪着睡的粘人精,早已蜕变成娇艳妩媚的成熟女人。她穿着一身宽松的浴袍,黑发如藻,眼眸似星,颈前露出大片白皙漂亮的锁骨,明显是刚刚洗完澡的慵懒情态,说不定身后的房间里还躺着另一个男人。

路德维希缓缓吐出胸中郁气:“你屋里有人?”

“你屋里才……”殷妙话说到一半,忽然灵光乍现想到什么,她眼角微弯,整个人的姿态都放松下来,柔若无骨地倚着门背,玩弄起自己的头发,“啊对,他累了,先睡着了。”

小飞啊,姐对不起你,借你名号先用用。

路德维希的眼神变得更加危险:“让我和他谈谈。”

殷妙卷头发的动作停住,她还是头次见到有这种操作的。

“不是你有病吧?你和他有什么好谈的?”

她慌慌张张地站直身体,情不自禁地往前挪出一步,脚也顺势换了个方向。

“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你……”路德维希的注意力忽然凝在她背后。

“你什么你?你现在站在这里就是一件特别没意义的事情!”

身后传来轻微的“咔哒”声。

紧接着是熟悉的电子锁提示。

——门关上了。

殷妙气势汹汹的质问戛然而止,表情见鬼地回过头推了推房门。

锁得死死的。

“你的门快锁上了。”路德维希终于说完整句话。

殷妙:“……”谢谢您嘞,我看见了。

她丧气地抵着脑袋,一副乌云罩顶的模样,徒劳地用指甲抠着门板。

于是路德维希又觉得,她还是她,并没有怎么变,还是那个莽莽撞撞的小姑娘。

他轻声给出建议:“打个电话吧,让他来开门。”

殷妙心情低落,一时也没多想:“谁?”

路德维希瞟了眼紧闭的房门,保持静默。

殷妙瞬间反应过来,害,忘了忘了,自己的房间里可是藏了“野男人”的。

她脑筋一转,推脱的借口信手拈来:“我没带手机。”

“用我的。”路德维希拿出自己的手机,十分贴心地递到她面前。

殷妙:“……”

殷妙没接。

路德维希保持着伸手的姿态,心念一动,若有所思地又看了一眼房门。

“怎么,不记得他的电话?”

殷妙没吱声,她确实不记得钱飞的电话,现在连个搭台唱戏的人都找不到。

她无言抗拒的姿态让路德维希的眼底星星点点亮起璀璨的光芒。

他调出通话键盘,特别高情商地换了种说辞:“没事,可以打你自己的。”

殷妙心里非常难堪。

她觉得路德维希八成已经猜到房间里根本没有人,却还是用这种拙劣的借口在看她笑话。

她缕了缕头发,扭过头语气镇定地说:“我忽然又不是很想进去了,我去散会步。”

路德维希收起手机,挑了挑眉:“穿成这样?”

她一身酒店的浴袍,酒店的拖鞋,小腿处隐约还能看到晃动的黑色裙边。

殷妙呛他:“你管的着吗?我就喜欢穿着睡衣遛弯。”

转身大踏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路德维希望着她单薄的背影,抬脚跟了上去。

殷妙本来计划得好好的,先甩开路德维希,然后偷偷溜去前台补办一张房卡。

结果她在走廊里做作地绕了半天,刚趁机挤进电梯,路德维希也跟了上来。

她即将按下1楼的手指倏地收了回来,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去哪层?我帮你刷卡。”路德维希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眼熟的黑金色房卡。

他也在这里开了房。

殷妙装模作样地研究起电梯里的楼层导图。

除了1楼的接待大厅,其余的spa馆、健身房、室内游泳池这些开放区域都需要刷房卡,她死要面子活受罪,哪怕心里憋屈得快要爆炸,脸上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保持微笑按下某个楼层。

——行政酒廊。

路德维希帮她刷了卡。

电梯门打开,殷妙破釜沉舟地走进酒吧。

将近晚上11点,酒吧里客人不多,幽静的环境里回荡着舒缓的爵士乐,性感又迷离的烟嗓女声吟唱着不知名的动听小调,是个轻易就让人放松沉醉的地方。

殷妙大大方方地坐到吧台对面,年轻的调酒师抬起头,看到她花里胡哨的穿着,先是一愣,随后极有素养地忍住笑意:“女士,想喝点什么?”

殷妙扫了眼招牌,随口念出上面的某款鸡尾酒:“就这个吧,日落。”

“那个啊……”调酒师犹豫片刻,忽然建议道,“不如您试试我的特调吧,最近刚刚研发的新品。”

殷妙不是冲着喝酒来的,见他这么说了,也就点头同意:“行啊。”

等酒上来的时间,她留意到路德维希正逆着光向这边走来。

殷妙特意选了个靠近角落的吧台位置,旁边只有一个空座。

酒吧里暖气打得很足,路德维希走到近处准备落座的时候,殷妙刚好将浴袍搭在旁边椅背上。

“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

脱掉浴袍的殷妙,里面只穿了一件吊带长裙,黑色的绸缎面料极其修饰身段,将她纤秾合度的体态和曼妙多姿的杨柳腰衬托得一览无余。偏暗的灯光下,她露出的莹润后背和瘦削的肩膀简直白到发光,如墨的长发垂落香肩,那张脸更是又纯又欲。

她就这么招人地坐在那里,就这么挑衅地看着他。

一步不让。

路德维希很快在这场沉默的交锋中败退,坐到离她不远的沙发上。

调酒师端上来一杯渐变蓝的鸡尾酒,像是星辰落入大海的颜色:“请用。”

殷妙尝了小口,酒精的味道很淡,回味间有属于柠檬和海盐清爽的甘甜。

“很好喝。”她衷心地称赞。

调酒师“嘿嘿”笑了两声,朝她点点头,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深夜的酒吧从来不缺乏艳遇和搭讪。

京市的威斯汀酒店向来受到国际商务人士的欢迎,开放的咖啡厅和行政酒廊里更是随处可见气质卓然的都市精英,殷妙坐下没多久,身边就多了一位风流男士。

他身材高大,面容俊朗,有着深棕色的茂密卷发和浅蓝色的眼睛,紫罗兰衬衫的领口微敞,露出健硕的蜜色胸肌,非常自来熟地用英语和殷妙打招呼:“我能坐在这里吗?”

殷妙本来不想搭理他,察觉到背后传来针扎一样的视线后,瞬间改变主意。

她将碍事的浴袍收起,轻轻搭在自己腿上:“可以。”

这位多情的蓝眼睛自称来自意大利,风度翩翩,侃侃而谈,没说几句话就开始疯狂赞美她。

“美丽的姑娘,你和天上的月亮一样耀眼,我能请你喝一杯吗?”

殷妙指了指自己的酒杯,里面还剩大半,是种委婉的拒绝。

蓝眼睛却好像没看见一般,又自我陶醉地朗诵起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我怎么能够把你来比作夏天?

你不独比它可爱也比它温婉。

狂风把五月宠爱的嫩蕊作践,

夏天出赁的期限又未免太短。

……

然后深情款款地看向她:“你知道吗?你安静地坐在这里,让我想起了夏日里被遗忘的时光,想起了那些光与暗交替的美好瞬间,不如我请你喝一杯‘日落’吧?”

这名字有点耳熟,殷妙偏头看向调酒师。

调酒师一本正经地板着脸,似乎什么都没听见。

他右手眼花缭乱地做出一连串花式shake,左手却背在身侧,向她隐蔽地摇了摇手。

殷妙收回视线,微微笑道:“不用了,我酒量不好。”

蓝眼睛看到她绽放的笑容,表情夸张地捂着心口呢喃:“噢上帝,你是否也听到我的心跳声。”

他手肘往前,压低身子往前凑近几分,像是要和她说悄悄话。

殷妙皱着眉头往后躲,脚背弓起,随时准备踢人。

再眨眼的时候,桌椅碰撞的声音传来,蓝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路德维希挺拔的背影严严实实地挡在她面前,正和对方低声交涉着什么。

这个场景太过熟悉,不久前还曾在她梦里出现。

殷妙恍然间回到了那年的红牛酒吧,回到那个凉风习习的夏夜。

——他也是这样义无反顾地挡在她面前。

路德维希低声警告蓝眼睛让他离开,对方先是不服,扯着嗓子不停争辩,直到听说两人是一起过来的,而身后的殷妙神情怔怔,并没有出言反驳后,这才悻悻地掉头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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