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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在挑衅,家入硝子很清楚这一点。
独自支付起生存代价的人绝不会允许自己吃亏。这看上去很贪婪,也很得寸进尺,但很神奇的,他居然完全能理解这种心态。
在一段付出中一定要抓住点什么东西的心态。
“好啊。”硝子答应他,“只要是我有的。”
「束缚」就此定下。
伏黑甚尔转头去了浴室。
听到浴室花洒的水声后,硝子先是掏出手机发了条简讯,然后将视线挪回到床头的那个信封上。
信封没有封口的信戳,但是打不开,硝子试了一下,靠撕扯也无法将信封拆开。
应该是魔术的效果。
柯尼勒斯;阿鲁巴完全是个工具人偶,他来日本的目的除了那一发未遂的「类感弹」外,应该就是这封信。
打开信的前提不可能魔术回路的激活,苍崎橙子不会允许这种局面出现。
所以……现在还是只能等了吗?
家入硝子后仰躺在床上,天花板很高,灯有些晃眼,他将胳膊搭在眼睛上挡住光线。
在对所有完全未知的时候,他的状态一直时好时坏,现在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后,家入硝子的心反而宁静了下来。
除了已经尽可能地做好准备外,可能还因为她确定了苍崎橙子是拥有立场的。
不管对他是好是坏,她都有自己的打算,这个打算涉及到他的过去和将来。
——就像一个真正的监护人一样。
像是被锁在海底铁盒里的脆弱的软体动物突然离开了铁盒,他全身心浸泡在海水里,摊开四肢,在被海底的压强碾成肉泥前也要畅快大笑。
硝子又在心里嘲笑自己像个软弱又可怜的小孩,居然会因为这种事情觉得记忆里橙子的脸都要柔和了许多。
但那是不可能的,她只有在带上眼镜的时候会稍微有人情味那么一点。
酒店的床很软,和五条悟公寓的那张昂贵的大床不相上下,按理说现在是一个他绝对无法入睡的时间段。
但出人意料,在几个呼吸循环之后,家入硝子挡住光线的手逐渐跌到脸旁,胸前的起伏逐渐变缓。
他进入了梦境。
***
苍崎橙子推开有些挂着“调查室”金属标志的玻璃门,掠过起身想要阻拦她的所谓调查员助理,目不斜视地向里走。
“苍崎小姐?”有人喊她。
屋内的陈设一板一眼,简单的长桌隔开两边的靠椅。一明一暗的环境下,光照给不同座位上的两个人带来天然的强弱差。
当高跟鞋的声音和助手小姐“苍崎小姐,您稍等一下”的低声叫喊离他们越来越近时,座位上的两个人——问询者与被问询者同时抬起头。
“特意在我不在的时候带走这孩子,他只有五岁。顺带一提,你知道这不符合程序规定的吧?”
“啊,这个……”
坐在位置上的男人闪烁其词,作为官方菁英事故调查员的他在面对苍崎橙子的时候突然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家入,他都说了些什么?”
被叫到名字的男孩抬起头。
他的头发有些长了,耷拉着的上眼睑没什么精神盖住了大半部分瞳孔。当睫毛稍微掀开轻飘飘的弧度后,男孩眼底有些浓郁的金色一晃而过,或许是光线带来的错觉,等再看的时候就能发现那其实是冷栗色。
他右眼下有一颗泪痣。
被称作家入的男孩用平淡得有些诡异的视线在调查员与自己的收养人之间来回转了个圈。
他其实并不理解调查员所说的话,但还是如实转述道。
“检察方打算起诉日航,日航希望由我出面证实**的结果大半是搜救的自卫队的责任,大概就是这些。”
“瞧您说的,我只是调查,绝对没有半点倾向性……”调查员余光瞥见苍崎橙子变得不耐烦的表情,立刻起身,“家入君,您可以跟苍崎小姐离开了,十分感谢您的配合!”
在场的人谁也没觉得一个公职人员对一个五岁的小孩用这么讲究的说辞有什么不对,人们甚至认为应该再给他更多的怜爱与包容。
鉴于他在这场巨大**灾害中唯一的幸存者身份。
事故调查局在装潢上给人一种冷酷又疏远的感觉。
天花板很高,玻璃在无机制的冷光下像是坚实的冰垒,走廊很窄,却很长,望过去像是正在踏入一条越来越深的冰河。
“你是故意跟他走的,为什么?”
苍崎橙子在走廊里就开始发难,她的问询和高跟鞋的声音混在了一起,又与心脏跳动的节奏保持一致。
所以当她停下来站定的时候,家入硝子的心跳也在那一刻骤停。
他站在收养人的背后,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坠毁的铁盒子里,如果不做点什么就会被一辈子留在这里直到窒息。
“我……”他的嗓子不知为何有些干,嘴唇微动,上下开合几次都没能说出一个像样的理由,但苍崎明显是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结果,硝子只能垂下头,说,“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飞机起飞之后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在长达半分钟的寂静后,高跟鞋的声音重新在走廊响起。家入硝子闻声抬头,小跑着跟上自己收养人的步伐。
走出事故调查局,家入硝子爬上苍崎跑车的后座,抬手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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