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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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下面每一层楼都像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不同,巫条大厦的屋顶就是一个简单的屋顶。
裸露的平坦混泥土,充当防护栏的铁丝网,秃瘠的老旧建筑弥漫着古旧的气味。
穿着白衬衣的「家入硝子」漂浮在半空中。
伏黑甚尔见过家入硝子的各类表情,有平淡的,压抑的,发火的,眼尾染上红仍然克制的。
拥有类似模糊不清的朦胧笑容的「家入硝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个笑容让他变得离人类更遥远了一点。
伏黑甚尔踏上高台,他先是活动了一下关节,肩上缠绕着的咒灵代表他没打算好好沟通。
这个距离是万里锁能缠绕上的距离,甚尔在夜空里捕捉对方的身影——如果说普通咒具对他没用的话,卫宫士郎给他的宝石剑呢?
具有扰乱平行世界能力的那把宝石剑,能不能针对从平行世界误入的「家入硝子」?
“动手之前不先试探一下彼此底细吗,甚尔?”
好吧。
伏黑甚尔收回了随时打算进攻的状态,想,看来他打算先说一些废话,就像日剧快要结束的时候反派的总结陈词。
——居然还有人在伏黑甚尔面前担任反派这一角色。
“我和你有什么好试探的。”甚尔面无表情,“我又不认识你,也不用认识。”
半空中的「家入硝子」稍微向下沉了一些,脸上的表情和之前没有变化:“我们却想要认识你。”
“你们?”
他捂住自己胸口,用受害人的姿态和口吻:“所有平行世界中被「封印指定」的家入硝子。”
“别蠢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甚尔不耐烦道,“寒暄还要继续吗,我其实赶时间。”
伏黑甚尔表达了自己不想要再继续对话的态度,但「家入硝子」明显不这么想,他像是太久没能和人沟通,一定要将憋在肚子里的话掏干净才罢休。
“你不好奇吗,你认识的家入硝子去哪儿了?楼下带路的小家入一直含糊其辞,他说的四个心愿充其量也就两个,一个将幼年的硝子救出火场,一个将夏油杰叛逃的暗疮挑开。”
空中的棕发青年笑起来,这次是类似于胸有成竹的微笑,他带着些许恶意开口。
“时钟塔原先的安排很简单,让家入硝子见到不同世界线中自己毫无幸福感可言的人生——空难下的火灾,他重视却成为死敌的伙伴,永远也等不到人的屋檐,你瞧,想要他失控再简单不过。”
甚尔不为所动:“你浪费这些事件就是让我听你骂魔术师的?”
“我得一点一点掰碎了说,这样你才……”他顿了一下,接着开口,“但是来的人不是远坂凛,巫条大厦启动的前提缺了一环。”
“小家入是怎么骗你的?这栋大楼被我控制了?”「家入硝子」嘲弄说,“其实没有哦。”
他压低了嗓音,怜悯和恶意一起在干净澄澈的夜空里回响。
“我和楼下你们遇见的所有家入硝子一样,只是数万条世界线中的一个可能,真正控制大楼的是小家入才对,将你认识的硝子捆在过去的人也是他哦。”
伏黑甚尔:“……”
“说起来你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吧……”
“他是不是自称苍崎橙子创造出来的人格?胡扯,他就是家入硝子无法找回的那两年,无法找回的理由也很简单,苍崎橙子将他们完全分裂开了。”
伏黑甚尔眉头一挑,但空中的青年完全没有顺着应有的逻辑线来叙述,他想到哪里就讲到哪里。
是理智已经绷得很死,稍有不慎就会爆发的程度。
“恰好,我是没有被苍崎橙子分裂开的「家入硝子」,我比较倒霉,离家出走没有遇见能劝我回去的人,离开了观布子市的范畴也就是离开了苍崎橙子的结界,就算被时钟塔抓去也没人知道——那几年可有意思了,沙耶,你还记得沙耶吗?”
伏黑甚尔:“记得。”
“可惜你应该没听过沙耶说过什么,她问过我——‘你有被当作没有尊严和自主的个体对待过吗?实验室的灯光打在被割开的每一道伤口,我看见了很多双眼睛,每一个人都在笑。他们为我的哀嚎鼓掌,为我持续休克却不死亡喝彩……’。”
棕发青年轻笑一声。
“我当然有过,谁能比我更清楚那群魔术师呢——现在你知道小家入到底是什么东西了吗?”
伏黑甚尔明白了。
所以时间顺下来应该是这样的,当初家入硝子离家出走,在回去的时候被时钟塔的人找到。
实验进行两年后,他被苍崎橙子救了出来,苍崎为了将他稳定下来,用了什么方法将那两年和硝子本人隔开了。
而这一切都建立在甚尔用有些刻薄的话将当初那个小孩骂回家的基础上,当家入硝子离开观布子市,苍崎橙子找不到他的痕迹,事后也就……
甚尔的视线留在空中青年的身上。
他的确不太好,连想要逃走都找不到目的地,只能毫无根据的漂浮着。
事后也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卫宫士郎一开始的情报没有问题,只要他们进入大厦内部就会接触到平行世界里那些糟心的事情,时钟塔借由这些事情来刺激硝子现有的较为稳定的状态。
按照原先的时间线,顺序应该是这样的:
没有苍崎橙子的空难现场——
没有人让他滚回家的雨夜——
即使没有魔术的影响也注定散伙的同班同学——
那个漂浮在空中的注定被「封印指定」的自己。
但巫条大厦的异常是由无数个意外导致的。
第一个意外是卫宫士郎,他的到来扭曲了这里的时间。
第二个意外是小家入,他被时钟塔错误地当作了家入硝子过去的一部分,成为了上楼的一环,获得了大厦的权限,并基于卫宫导致的意外将硝子关在了某个过去的时间内。
第三个意外是面前的「家入硝子」,他只是单纯的,因为「看见」了所有未来,而开始发疯而已。
“我最开始打算听你的废话是因为你说,你知道硝子在哪儿,还记得吧。”甚尔冷静地说。
在得知了大部分事实后的伏黑甚尔也没能有半点共情,他分得很清楚,如果是卫宫士郎可能会开始好心肠泛滥,甚尔不会。
“别再浪费我的时间了。”他动了动手腕,“我可不想事后被指责消极怠工。”
“可即使家入硝子和卫宫士郎成功离开这里,你也不一定能离开啊,甚尔。”
“哦?”
“只有在这里,小家入能被看见,能被接受,他不想和家入硝子融合,也不想再被永远压制。他的心愿不就是这样吗?小孩在雨中等,直到等到能永远陪在他身边的人……”
说到这里,「家入硝子」的瞳孔稍微放大,嘴角的笑也压了下去:“你没有留在楼下,为什么能够上来?”
“……”
「家入硝子」突然意识到什么,他重复着这句自称矛盾的话:“你没有留在楼下,为什么能够上来?!”
伏黑甚尔在心里笑了一声,心想楼下那小孩真缺德,把卫宫士郎的价值都快榨光了。
他不光上来了,还带着小孩给他搞来的宝石剑。
不是所有人都会抱着虚无缥缈的心愿固执的停在原地。
想要在楼下把所有人困住,对小家入而言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他在中途改变主意了,让用卫宫士郎投影出宝石剑,又用几乎算是卡bug的手法把甚尔送上楼顶。
他想要被接纳,想要将家入硝子接受痛苦和残缺。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所以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不过也没关系,只要解决掉你,再返回去问他也是来得及的吧。”伏黑甚尔向前走了两步,看见漂浮着的人后退了些,嘲笑道,“你在害怕?为什么?是看见被我杀掉的事实了吗?”
这句话精准命中了死穴,小家入半真半假说了很多,至少有一点是真的,坠落的人就是他没错,漂浮在空中的只是因为时间扭曲下还未发生“坠楼事件”而已。
“说起来我还不清楚你的需求,告诉我一大堆事情不会真的只是因为临死前想多说点话吧?”甚尔回想了一下,“哦,我想起来了,你说过想要认识我。”
楼顶在很长时间里都保持着寂静。
伏黑甚尔对待他毫不在意的对象立刻失去了成年人的圆滑,甚至将场面变得难堪也觉得无所谓。
「家入硝子」讨厌这中差别对待,这中讨厌还伴随着不甘。
凭什么呢?
“伏黑甚尔,你会想要定好自己的死因吗?”「家入硝子」突然问。
伏黑甚尔将宝石剑反握在手里,即使灯光偏暗,宝石剑依旧折射着璀璨的光彩。
他掀开眼皮,像终于受够了冗长的对话:“你太傲慢了。”
「家入硝子」分不清他眼底是墨绿还是漆黑,总之是无法探测的幽深,他浮在空中睥睨他,却感觉自己才是仰视的一方。
……
“你能够飞行。”
这句话让伏黑甚尔的头眩晕了那么一秒,但在向前踏出两步后,那中眩晕感被他甩在身后。
“……”
「家入硝子」恐慌了起来。
伏黑甚尔应该是和他一样的,被抛弃又抛弃所有,漂浮在人类之上想要逃离。
是漂浮,也是飞行。
所以按理说,甚尔绝不可能无视这类暗示。
此时伏黑甚尔已经走到了大楼边缘,他停了下来,抬起头:“不,我做不到这一点。我没有那中憧憬,你的暗示对我没什么作用。”
这不可能。
抛弃过去、抛弃姓氏、抛弃了自尊的人在这里信誓旦旦说自己没有那中憧憬。
那漂浮着的自己不就完全沦为可笑又可怜的存在了吗?!
愤怒和惶恐将「家入硝子」包围,他觉得自己现在像是在海里,每一滴海水都想要挤进肺泡将他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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