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21杯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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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杯酒

妇人这么一喊,威慑力十足,大堂的工作人员纷纷往前台方向看过来,个个面露猜疑。

季悄吟不想成为焦点,只能停下脚步。

女人快步走到季悄吟面前,皱眉不满道:“见到长辈不先问好,还掉头就走,如此没礼貌。你养母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咱们出去说吧。”季悄吟不想被大家伙围观,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姜美惠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有预感,今天的谈话一定不会和谐。届时若是吵起来,被同事和客人围观,她实在丢不起那人。

她动作麻利,将人带出酒店大堂。

一口气走到酒店西侧的音乐喷泉旁,她才停下。

音乐喷泉所在的位置是海盛酒店的一个小型广场。一到晚上,音乐喷泉就会工作,喷薄而出的水柱,水花四溅,伴着霓虹灯璀璨夺目的光束,串串晶莹。

酒店的客人三三两两,会来这边散步。

不过眼下这个点,音乐喷泉未开,广场空荡,游客很少。

音乐喷泉正对着酒店的停车场,车子进进出出。

“姜女士,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季悄吟用力掐了掐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心平气和地面对姜美惠。虽然她从骨子里厌恶透了姜家人。

季悄吟的这句“姜女士”明显让姜美惠非常不满,她眉头紧锁,“什么姜女士?我是你姑姑。”

季悄吟寒着脸,缓缓道:“我认你,你才是我姑姑,我不认你,你就不是。”

姜美惠:“……”

姜美惠被噎住,脸色骤沉,“我就说不能让一个市井妇人养你,看看你都被汪莉教成什么样了,你对长辈可有半分尊重?”

她的嘴角滑出一丝冷笑,“我养母确实是市井妇人,可她好歹几十年如一日,将我培养成人。再看看某些人,从我一出去就放弃我了,这么多年不闻不问,现在却要在我面前充长辈,你们都算什么长辈?”

脸呢?要点脸吧!

其实季悄吟已经非常克制了。若不是碍于当下环境,她身上还穿着酒店的制服,她一定还会说出更难听的话。

姜美惠被堵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脸色阴郁难看,青一阵白一阵。

“你要是没事就请回吧,我还要工作。”季悄吟不想跟不相干的人废话,她只想麻溜走人。

姜美惠冷哼一声,不情愿道:“你放心,我也不愿意来找你,是你父亲要见你。”

那位姜局长?

这么多年不闻不问,现在想起她来了?

他说要见她,她就要去见他了么?

她季悄吟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我只有一个父亲,那就是我的养父季东凯,可惜他五年前就已经走了。”

姜美惠:“……”

“季悄吟,你是可以不认他,也可以不认我们姜家任何人。但血浓于水,你身上流着的是姜家的血,这点你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

“如果医院可以换血,我肯定早早就把这一身血给换掉了,不会留它到现在。”季悄吟面色沉冷,“我最后再说一遍,我姓季,不姓姜。上次老太太葬礼,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请你们以后都别来找我了。”

姜美惠一把攥住季悄吟的制服袖子,“你爸爸就在你们酒店对面的咖啡厅等你,你跟我去见他一面。见完了,我们保证以后都不来打扰你。”

“我不想见他。”她抬手用力一甩,解救出自己的衣袖,嗓音愠怒。

一点都不想去见那人,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个和自己有着血脉牵扯的男人,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对他破口大骂。

其实这么多年她并不恨他,更多的是无感。毕竟见不到面,不在一起生活,也谈不上恨不恨。可他现在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她平静的生活,给她添堵,让她去参加老太太的葬礼,现在又要提出见她,她当然恨她了。

她从未想过要和姜家人有牵扯,她只想做养父母的女儿,她只想做季悄吟,只想过她自己的生活。可姜家人却总是不让她如愿。

“你必须去!”

季悄吟甩开袖子,姜美惠走上前再次拽住。

两人对峙着,谁都没有好脸色。

青陵的五月,早已泛起热气。又是大晴天,午后太阳刺目毒辣。

太阳晒在身上,季悄吟觉得自己全身发烫。尤其是两边脸颊,灼热难耐,被熏得通红。日光更是刺得她瞳仁隐隐生疼。

太阳穴突突的,她不由眯了眯眼,所有的耐心在对峙中消耗殆尽。

她终于变得不耐烦,扯着嗓门大喊一声:“姜东昌究竟找我干嘛?”

姜美惠:“你去见他就知道了。”

“我不去,我也不想知道。”

“那是你父亲,你去见他一面有这么难吗?”

……

——

外婆召唤,宋雁书和秦问一起去疗养院看外婆,中午陪老太太一起吃了顿饭。

宋雁书手头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忙,陪老太太吃完中饭,他就直接回酒店。

而秦问也跟着他一起回来了。

宾利车径直开去停车场,路过小广场时,副驾上的秦少爷往窗外探了一眼,扫到年轻女人身上的海盛制服,面露惊喜,“哥,那不是你家季经理么?”

闻言宋雁书的视线当即偏向窗外,音乐喯泉站着的那个女人确实是季悄吟没错。那身藏青色制服分外惹眼。

不过不是她一个人,还有一个贵气十足的中年女人。

两人也不知道在争议什么,中年女人紧紧抓住季悄吟的袖子,表情各种激动。

“小常,停车!”

车还未停稳,后座上的人就下车了。

秦问一头雾水,“常助理,这啥情况呀?”

常助理耸耸肩,语气自然,“到了咱们宋总英雄救美的时刻了。”

秦问:“……”

秦问头一次见他表哥这么激动,这可太稀奇了。

秦少爷跳下车,还不忘拉上常至,“常助理,热闹看不看?”

常助理将脑袋摇成拨浪鼓,“秦先生,我还得停车去!”

笑话,上赶着去看老总的热闹,他是活腻歪了么?

秦问斜他一眼,“出息!”

秦问赶紧追上宋雁书的脚步。

“哥,你冷静点,咱不能跟女人动手哈!那大妈可是姜家人。”

宋雁书轻抬眼皮,眼风扫过去,“姜家谁?”

秦问:“姜东昌他姐,也就是姜叙他姑姑。”

姜叙的姑姑找上了季悄吟,她真是姜家人?

“姜叙他姑怎么会来找季经理啊?这两人认识啊!”

季悄吟远远听到了身后熟悉的脚步声,再一扭头时,冷冽木香钻入鼻尖,宋雁书已经近在咫尺。

“季经理,怎么了?”他快步走上前,从中年女人手中解救出季悄吟。并以一种绝对强大的姿态将她护在身后。

季悄吟眼窝发酸,俨然就是看到了救星,条件反射地攥住他的西装衣摆。

宋雁书感受到衣摆的力道,下意识垂下眼睑,余光中,女人皱着小脸,脸上的血色褪去,嘴唇发白,蒙上了一层灰。

她垂着脑袋,声音闷闷的,“宋总,我不想见她。”

她明显是在害怕,攥住他衣摆的手指变得青白,骨节凸出,微微颤动,像是抓住一根浮木,用尽全身力气。

宋雁书眉宇轻蹙,立刻拧成两股麻绳,舒展不开。

如此脆弱无助的嗓音,像是被人逼到了极限。似乎他再晚来一秒钟,季悄吟就要被逼得嚎啕大哭了。

认识这么久,他从未见过她这样。一直以来这个姑娘都温和从容,坚强果敢,就像是那山崖上的藤蔓,任凭日晒雨淋,永远充满了力量。

她有最最温柔熨帖的笑容,不管遇到任何难缠的客人,她都可以笑脸相对,一步一步,耐着性子解决。

而现在她在害怕,她马上就要哭了。以一副最最柔弱的姿态出现在他眼前。他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掐住了,不能动弹。

一颗心彻底被触动,好似淌了水的地面,潮潮的,柔软得不像话。

很显然,这个女人激起了宋雁书的保护欲。此刻,他只想保护她,将她护在身后,谁都不能欺负她。

一面想要保护她,一面又对罪魁祸首充斥着无数敌意。

男人面色肃寒,沉声道:“这位女士,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姜美惠抬了抬下巴,语气倨傲,“这位先生你哪位啊?”

“我是季经理的领导,您有什么诉求可以跟我说。”

“这是我们家的家事,我找我侄女说点事,犯得着找领导吗?”姜美惠一脸不满,眼神犀利,隐隐流露出怒气。

“我看季经理今天不太舒服,您有什么事情就请改天再说吧!”说完也不去看女人的反应,拉起季悄吟就走。

他没什么耐心跟人废话。这一刻他只想把人带走。

季悄吟已然处在崩溃边缘了,若是再跟对方僵持下去,她真的要哭了。

他可看不得她的眼泪。

秦问站在一旁默默围观,见他表哥这般反应,他再一次对季悄吟刮目相看。

此等行事委实不太像宋雁书的平日里的作风。多数情况他都是从容不迫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人最是擅长解决纠纷,总能抽丝剥茧,层层递进,直至跟人掰扯清楚。

依到平时,这大妈哪里会是他宋雁书的对手。

眼下不仅失去了耐心,不愿跟人废话,他还隐隐有些动气了。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能让一个男人改变他一贯的行事作风,这绝非易事。若非入心,一个女人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秦问觉得这事儿太稀奇了。稀奇到他都有些难以置信。头一次觉得他家表哥陌生,他都不认识他了。

他只比宋雁书小了两岁。自打宋雁书从宛丘转学到青陵,住进秦家,这俩就一直厮混在一起。

都是不缺钱的主儿,身边莺莺燕燕从未断过。围在宋雁书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数都数不清,他也谈过几个,季悄吟不是最漂亮的一个,但绝对是最特别的一个。毕竟秦问还是头一次见宋雁书对一个女人这般上心过。

不愧是长在宋雁书审美点上的女人,这杀伤力就是巨大!

——

男人紧紧握住季悄吟的手,手掌温热干燥。

她一颗心竟神奇地安定了下来。

直接将人带去办公室,宋雁书的手一直没松开。一路上尾随的目光压根儿就没断过。有人惊讶,有人艳羡,有人嫉妒,纷繁复杂。

总裁办的秘书们眼睛大得如铜铃,一脸的难以置信。

季悄吟很累很累,实在没有精力去计较这些。

她已经很久不曾这般无力过了。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是一个旧园子,一夕之间,杂草丛生,忽然一下子就荒废了。

她徒然衍生出了无数疲惫感,将她击垮了。原以为只要不恨,不去在意,她便不会难过,不会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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