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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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一周的刷题,每天睡不到五个小时,就为了拿到一个二模的成绩,跟老师请到假,坐四个小时的长途客车,中间一滴水没喝,走到这里,走到这一步,高斯他终于还是走不下去。

西西弗斯无力抵抗,终被巨石压于山下。

邵天赐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不堪一击的对手:“不要再来打扰她了,她现在很好,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一直等邵天赐离开,高斯都没有抬过头。

过了很久,他起身离开,拉上连帽衫的帽子,推开门,朝着马路另一个方向走去,一步两步,风吹迷了眼睛。

赖宝婺这三个字,像粒沙一样,终于从二中的校园被风吹开,不再有人提起,那就是彻底的忘记。

高三的节奏陡然加快,一张张雪白的试卷背后,是年轻孩子们已经麻木的面孔,高考的倒计时高高挂在每个班级的黑板上,成了回荡在每个学生心头的警钟。

高考!高考!

几近苦闷的学业里,这些学生对八卦的触觉却依然强烈无比,或许只有偶尔的闲聊,才能在山一样的考试之中喘过一口气。大课间,有好几个女生都围在七班文艺委员简蔷的桌边,安慰她,让她别哭了,她好像总是在哭,考完试,出来排名,越来越多的眼泪让同班同学都变的麻木。

而更加现实的一些东西,比如迫在眉睫的高考,让这个女生的眼泪也看起来不像从前那么招人喜欢了。

后来才知道是一班的高斯来找过她。

找她什么事呢?

真真假假的,什么都有。有人说是贴吧那个造谣的帖子好像被查出来是简蔷发的,也有人说是两人旧情复燃,要商量一起去哪所大学。

一个知道点内情的学生神秘兮兮地透露,高斯找她其实是为了赖宝婺的日记,问她有没有看过,里面到底写了什么东西。围在一起听八卦的学生们一个两个,表情都呆滞,有学生问,赖宝婺是谁?什么日记?有人想起来了,恍然,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高三再回看自己的高一,感觉就像上辈子做的一场梦。

赖宝婺搬走之后,她的床位就一直空着,床板上被同寝的另两个女生堆满了自己的私人物品,高三不查寝不熄灯,女生们也不像从前那么自律。刷题到深夜,夜深人静,偶尔的她们也会想到赖宝婺这个女生,不约而同在心里想,也不知道这女孩现在过的怎么样了……

一直到她猝不及防地转校,她们都没有加过赖宝婺的微信,宿舍微信群里也没有她的位置。

可她走了,却突然发现生活中又多了许多不适应的地方,没有人扫地,也没有人主动去套垃圾袋。她从来没做过让人特别讨厌的事,可是为什么当初自己就对她抱有那么大的成见呢?

后来,在后来的毕业散伙饭上,她们好像知道了答案。

那一年,他们高中整体发挥欠佳,一本率不到40%,其中够到重本线的才20%不到,考上清北顶尖院线的也是历年最少,一共五个,全都来自一班,其中就有高斯。

毕业宴那天,学校依循惯例,包了酒楼,高三十六个班都安排在9号那晚摆酒席。

离别的情绪加上对未来的茫然,散伙饭难以避免地沦为伤感,很多女生都哭了。高斯作为学生代表,难免不被拱出来敬酒,这个从小跟着做生意的父亲长大的男生,在这种场合及早地显示出来了一种游刃有余的姿态,离别的伤感和敬酒的尴尬都被他三言两语消解地相当自然,他敬班主任,又敬各科老师,对每一任师长都有不同的神态,这种都是学生的场合,他又像个唯一的成年人。王老师喝了他敬的酒,感慨道:“你这孩子,我从第一天看你就知道你了不得,竞赛高考都不耽误的,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将来一定会有大作为。”

可是再成熟的大人,他也会在某个瞬间又变回小孩。

散伙饭那天严欢心情不好,多喝了两杯,洗了把脸从卫生间出来,这次高考她没发挥好,去了重庆一个二本院校。她低着头用纸巾把脸上的水擦干,一抬头,看到从过道另一头过来的高斯,他眼睛漆黑,脸上皮肤透红。

这一年,严欢断断续续还跟邵天赐他们有着联络,聊新学校,聊新老师,距离上的变远并没有消磨他们的友谊,相反远距离的交流让他们的关系到达了一种余韵悠长的地步。以至于高考后她还跟他们一起去了趟西藏,全程都是邵天赐出钱,从机票到酒店,包括沿途的租车餐费,一分钱都没让严欢破费。

到拉萨之后他们落榻在市中心一家四星级酒店,她跟赖宝婺一间大床房,晚饭后邵天赐过来给她们说了会儿话,问她们身边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没说两句就被人叫去打牌。晚上的时候,两个女生躺在一张床上,胳膊搂着胳膊,像是回到了无忧无语的高中校园里,话题天马行空,想到什么就聊什么。

自从赖宝婺转学之后,严欢就没交过特别好的朋友。赖宝婺也差不多,一方面是来自学习的压力,另一方面邵天赐又老是虎视眈眈地她身边打转,搞得男生们都不敢靠她太近。

想到什么,严欢挑了个头,在被子里转头看她:“宝婺,有件事我要跟你道歉。”

“什么啊?”她轻声。

“毕业的时候我加了高斯的微信,我把你的新号码给他了。”

别把赖宝婺的手机号码告诉任何人,这其实是邵天赐给她的交代。

那她为什么最后还是给了呢……因为她从来没在这个男生脸上看过这么低声下气的神情。

“他后面有联系过你吗?”黑暗中,严欢好像知道一点他们的关系,只是她并不清楚他们最后发展到了哪一步。

他有打来过吗?

答案是有的。

一共两次,第一次赖宝婺在外面吃饭,没接到;第二次的时候她刚洗完澡,在吹头发,手机响了,看到那个电话号码时,她连呼吸都停了。

她背不全高斯的手机号码,但她记得他尾号那四个数字。

赖宝婺拿起手机,放到耳边,那边传来很清晰的气流声,他大概也没抱什么希望,所以接通的瞬间,他明显吞咽了一下:“是我……高斯。”

他已经失掉那种自信,自信她能时隔一年就听出自己的声音。

“哦……”她声音莫名其妙就小了下去。

“号码怎么换了?”他声音也很低。

赖宝婺放下吹风机,靠着冰冷的瓷砖慢慢滑坐到地。她感觉那个人就在她的手边,他的气息、他身体的阴影笼罩着自己,他是侧过脸来看着她在说话,近在迟尺的距离。

“手机丢了。”她羞愧地解释。

在体育馆那天,她弄丢的不光是高斯的手机,还有自己的,她没好意思跟他提,然而去了省城,才发现不能异地补办手机卡,再加上新学校的压力,让她无暇回顾过去的友谊,最重要的是,她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特地加回一个男生的微信。

“这样啊,考得怎么样?”

“还行。”说到成绩,赖宝婺才笑了出来,“今年题目比较常规。”

高斯也笑了,点点头:“还行就行,我也没什么事,就是刚好想起来问你两句,先挂了啊。”

她没想到他电话过来真就两句话的事情,来和去都发生的太快,快到她根本没过脑子,对着电话那头来了一句:“对不起。”

高斯一愣,又哭笑不得:“你对不起我什么啊就对不起了?”

赖宝婺握着手机,半湿的发梢滴滴往下面淌水,拖在睡裙后背心,弄湿了领口,滑下的水珠一滴滴往胸前滑,冰冰的,凉凉的。

“你给我讲了这么多道题,我连转学都没提前跟你说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手机壳,她语气内疚,“我今年数学考得特别好。”

“这叫什么话,考的好是你自己争气。你又没欠我钱,去哪不都是你的自由吗?”高斯笑了笑,顿了几秒,温和道,“好了,我这边有点情况,我朋友喊我过去,先挂了,有机会再聊。”

电话没有立刻就被挂掉。

两头都安静,等待着对方先挂掉手机。

沉默里,高斯忽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像置身梦境。

“赖宝婺……”

她低低地嗯了一下,下巴抵住膝盖,这种明明熟悉的氛围,却让她觉出一种淡淡的、难言的伤感。

喉结滚动,高斯笑着问:“高中的时候你是不是挺烦我的,觉得这男的怎么回事啊,怎么老自作多情,搞得好像所有人都暗恋他一样……”他吞咽了一下,声音明显低下来,“你……你明明就不喜欢我的啊……那个时候一定烦死我了吧。”

半开玩笑的语气,像只是要跟她重温青春往事,可赖宝婺在他的话里依然听出了一种恐惧,他恐惧听到她说是。

她低下声音:“都过去很久了……我早就忘了。”

听到这话,高斯仓促地笑了笑,点点头:“忘了就好,反正我觉得自己那时候是真挺傻逼的,你忘了就好,别往心里去。”

她摇了摇头,才发现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可是再想说点什么,做点补救,也已经来不及。

“那就这样了,我先挂了。”

赖宝婺后来也有想过,他究竟是在怎么样的一个心境下面打来的这个电话,还是说他仅仅就是心血来潮,想问候一下过去的朋友而已?

答案埋在岁月里,无人得知。

长亭外,古道边,也终于到了曲终人散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们,看黑板——全文存稿。后面严欢戏份依然有,很有!她是推动女主感情的一个重要节点,大家及时止损。感谢在2021-06-07

23:59:49~2021-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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