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1 / 2)
江户川乱步也跟着一呆,张着嘴却没有话要说。他赶紧想了想,几秒钟后他庆幸找到了可以说的话,“啊,就是那个,为什么你会和付丧神合作?虽然名侦探的知识储备里暂时没有那些神话中的专有名词,但不管怎么说那个什么付丧神的,是神明吧?有什么必须要和他们合作的理由吗?”
鬼泽凛川眉心微蹙地听完了江户川乱步的后半句话,等他说完了才没好气地说:“因为他们过得很惨,我看着就觉得出气,你满意了吗?”
江户川乱步当然不满意,但是显然他的问题已经惹火了鬼泽凛川,这个女人就是这样,就算他们双方都心知肚明她也要故作不知,仿佛真相只要不被说出来,那么即使被人知道也不算真相。
衣着齐整有范儿的名侦探难掩失落地收回手,动作慢吞吞地把兜里剩下的糖都掏出来塞到女人包里,语气轻飘飘的,有一种落不到实地的彷徨感。
“全部给你……你带着路上吃……你回来的时候要给我带更多的礼物啊……”
鬼泽凛川轻声叹了口气,随即露出了微笑。
一个很单纯也很简单的,仅仅是为了表达内心的喜悦和快乐而展露的笑容。
“乱步。”
“我不听我不听你别……”
“我很感激你。”
“……”
“谢谢你特地来送我,不管你相不相信,但是在离开前见到你,我真的很感动。”
“……”
“我想我确实会回来的,这座城市有太多让我讨厌的地方,但是这座城市里有你,就足够引发我心中的思乡之情了。”
“……”
“好歹跟我说句再见吧,别低着头了,本来就矮脑袋一低更加矮了。”
“你这个笨蛋!不准这么说世界第一的名侦探!”
“你这家伙……我也只说一次,要堵住耳朵还是要跑走都随你的便!我是个连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可怕的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不具备获得幸福的天性,所以其他人能伸手拿到的,我只能费尽心机拼尽全力地去争取……但是,”
鬼泽凛川看着江户川乱步的目光很温柔,那是后者从未亲眼见过的温柔。
在江户川乱步看来,鬼泽凛川已经够可以了,在这个社会中。
当然,他对鬼泽凛川肚子里的那些伎俩和招数一清二楚,也不是不知道如果除去对方的伪装,那么完全真实的对方会被大众毫无异义地评价为恶女。
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之所以能保持这么多年,他之所以会一直帮她,就是她从来没有主动做过坏事,就算有时候会使用不那么光明正大的手段,也是因为自身受到了威胁。相反地,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她在有余力的情况下总会尽力帮助他人,给予他们安慰和生活下去的希望,给身边的人带来的也大都是温暖和快乐。
鬼泽凛川比她伪装出的那个鬼泽凛川更需要人帮助。
基于这一认知,在和鬼泽凛川一起合作成功让她离开收养她的邪恶家庭后,他也一直和她保持了这种相处关系。
……当然他也不会反驳,当初他们混在一块儿,也有他来横滨后因为无法适应这里的生活快饿死了,唯一一个向他伸出手的就是用最难听最刺耳的话把父母对他说的善意的谎言给戳穿的鬼泽凛川这个因素。
说起来,直到今日,江户川乱步的潜意识中仍旧对鬼泽凛川愤怒仇恨的脸抱有刻骨的恐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依照江户川乱步的性子,对于这样一个狠狠地刺痛了他,伤害了他,让他失去了最后一道防护的人,他不挖出对方所有的黑历史来用力报复回去才怪——可惜他已经这么做了,而对方的反击就是让他认识到自己在这个没有父母,充满了愚者的世界上是何等的孤独与无助。
江户川乱步躲了鬼泽凛川一段时间。
后来工作又被人投诉没了,江户川乱步没钱吃饭,警校那边放假了宿舍也住不了,饿得整个人都烧起来的时候,委屈得连哭都哭不出来的他又找上了鬼泽凛川。
住在危房里的小女孩对他极尽嘲讽,把所有的语言才华都提炼出来用在折磨他上——他那时候还不明白,当自己戳穿了一个人最深的秘密后,也就摧毁了那个人所有的心理防线。他活得那么光明磊落,对鬼泽凛川这样的人无法产生共情。
他一开始以为自己能为了活下去忍耐鬼泽凛川的讽刺,但事实证明他只忍了不到两分钟。两分钟后他声音虚弱,语气却很尖锐地开始反击。
两个人就“如何让对方更难受更痛苦”这一课题开始了天才们的头脑战(他至今坚信那家伙在这方面绝对是个不世出的大天才)。
他依靠推理得到了很多情报,说起来都不带重复的。
鬼泽凛川则是靠她精于人情的才能和对各种修辞手法的充分使用来保证自己气势上不落下风。说起来吵架这种事争的本就是气势上的胜负。
江户川乱步觉得他们起码吵了有一辈子那么久。
在客厅他捧着热水杯吵,在厨房他递着佐料吵,隔着卫生间的门他还大声回怼,最后到床上直接就打起来了,要不是力气不够又很困很累,他肯定还能一直跟她吵个通宵。
至今为止,江户川乱步在见到或者想起鬼泽凛川的时候,心里都会习惯性地冒出些负面情绪,第一反应永远是拉响警报准备回击。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自以为是,满口谎言,自私自利,虚伪阴险的会用别人的感情牟利的可恶又可怕的家伙……在他最糟糕最落魄最绝望的时候,就只有这家伙把他放进了房间,做饭时会做两个人的量,会只给他点年糕小豆汤然后看着他吃馅,自己把没有味道的年糕吃下去。
长大后的鬼泽凛川神情那么温柔,温柔得无限接近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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