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吴氏藩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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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司南接过信,当众念了出来:“卯时三刻,吴胜召洪渊,见管中秘信,面有不悦,即招洪渊随行之二人,询问兵法,二人对答如流,吴胜心情好转,令三人退下。

随后急招吴垚,吴垚见信后,怒曰:‘黄贞龙大事未成,即背信弃誓,许诺的天下共主,竟妄图用位极人臣来偷梁换柱,蒙骗父王,此人贪心不足,不堪大任。’

吴胜点头道:‘然两名先锋,却是大才,不过非是黄贞龙的人,却是那‘擎天镖局’张天赐的心腹。’

吴垚三思道:‘久闻绝尘厚爱张天赐,而张天赐却素对黄贞龙不敬,黄贞龙一贯飞扬跋扈,太子尚且不入其眼,却唯独对张天赐再三忍让,敬畏三分。儿臣在黄贞龙身边的眼线,报黄贞龙当面称张天赐大哥,但背后实是对张天赐咬牙切齿,敢怒不敢言。此次,张天赐的心腹能来岭阳,确实是大出所料。黄贞龙应该明白,得岭阳者,才能得天下啊。若让儿臣大胆揣测,这步棋,会不会是绝尘安排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吴胜疑道:‘你是说黄贞龙是螳螂,张天赐是黄雀?’

吴垚道:‘父王您想,黄贞龙虽统辖京师兵马,但也只有八千兵力,控制住太子和那一帮朝臣,是绰绰有余,但要想抵御三万飞虎军,却无异于是螳臂当车,黄贞龙许诺父王天下共享,就是为了让我们岭阳十万大军为他挡住飞虎军。而飞虎军一旦退去,岭阳大军大可调转矛头,直入京师,届时黄贞龙也得乖乖的靠边站。当然,这步棋,任谁也万万行不得,因为还有绝尘在,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对绝尘而言,易如反掌!岭阳大军也许还未攻破京师,统帅就早已命丧绝尘之手。但现在不同了,岭阳军的统帅,换成了张天赐的人,这就难保绝尘不会放任岭阳军攻破京师了!’

吴胜连连点头,道:‘黄贞龙乳臭未干,出尔反尔,是不堪大事。看来,我们要从长计议,先重用此两名先锋,也好多留一条退路。’

吴垚道:‘父王圣明。儿臣觉得,如果能将谭司南的五万新军,悉数交与这二人,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一来岭阳军可免去冲锋在前,保存实力;二来那五万新军群龙无首,眼下虽有虎符镇着,但军中不可一日无帅,日久难免生事,不如顺势将这二先锋推上位,也好试试二人斤两。’

吴胜想想,一拍大腿道:‘好!我儿所言极是。只是这二人初来乍到,还需我们助他们立威取信,方能镇住新军。这样,你传令下去,十日后,于拜将台,三军点兵,我自有安排。’

吴垚点头,领命而去。”

谭司南读完后,当即大喜,道:“小主和侯爷使得好谋略,吴胜果然中计,一封伪信,就让吴、黄联盟生出间隙,两名假先锋,又骗得吴胜父子亲手奉上新军。末将佩服得五体投地。”

沈幽荷自谦道:“吴胜有意将五万新军归于庞氏兄弟,是意料之外,非是我等有先见之明。”

王飞虎笑道:“小主莫要自谦,这就叫误打误撞,正中下怀。”

孙达也道:“这也是天助我也,反贼气数将尽,自取灭亡。”

此时,郡主却冷言道:“莫高兴太早,别忘了庞家兄弟还得过三军点兵那一关呢。”

谭司南心情大好,大笑道:“郡主这一次真是多虑了,若是你谭伯伯我现在还未假死,我一定第一个上表吴胜,跪请他点兵。”说着,对孙达又道:“军师可赞同否?”

孙达笑道:“请都督和郡主放心,孙某一定安排妥当,定会让庞家兄弟顺利过关,让三军心服口服,也算是送给吴家父子一份大礼。”

夜承枫接过话头,道:“从刚才的情报看,吴胜老谋深算,吴垚更是诡计多端,实是不易蒙蔽,在下与郡主一样,深有疑虑。但此事有孙军师安排,定然万无一失。在下也心有所安,有劳军师了。”

郡主听夜承枫竟和自己一样想法,心中甚是快慰,对谭司南嗔道:“听见没听见没?被你们夸作是少年英雄的夜公子,也和我想的一样,就说明我不是多虑。是你谭伯伯小瞧我了!还不快给我道谦!”

谭司南忙装做赔礼,道:“呦,那是谭伯伯短见了,但现在郡主说我小瞧你,那也是多虑,更是冤枉,郡主你也得给我道歉。”

郡主一时词穷,气得嘟囔起小嘴,道:“以大欺小,不和你争了。”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大笑。

笑过之后,谭司南正色道:“其实,郡主和夜公子的担心,也正是我和孙军师来岭阳这两年的常有的担忧。吴家父子,经营岭阳三十余年,根深叶茂,若非有孙军师运筹帷幄,新军将士勠力同心,想剪掉他一片叶子都难。”

孙达点头道:“天下归于魔教时,吴胜曾是璧县县尉,素有胆略,后趁大乱之世,以两千甲兵起势,夜入岭阳州府,杀知州全族,自立岭阳王。吴胜深谙驭民之术,对内恩威并举,对外闭关免战,百姓敬畏顺服。后又得三子,也皆非凡俗之辈,老大吴壅,知农务,善水工,岭阳天下粮仓之美誉,半赖其功;老二吴垚,足智多谋,识时务,懂进退,吴胜视之为之智囊,言听计从;老三吴塦,精于兵法,善于领兵,其麾下三万‘狼牙军’更是岭阳之精锐。若非吴胜格局略小,偏安一隅,吴家父子四人当年若也逐鹿中原,必成一路诸侯。”

夜承枫奇道:“如此说来,天下大乱时,吴家尚且不争,为何此时却要铤而走险呢?”

孙达道:“对于这一点,侯爷、都督和在下这两日通过梳理吴、黄二人近些年的交集,再反向推导,倒是发现了一些端倪,我三人的猜想是,吴胜之所以谋反,可能是中了黄贞龙的圈套,而朝廷也恰成为被黄贞龙利用之人。”

夜承枫忙问道:“此话怎讲?”

孙达道:“公子可知这些年岭阳和朝廷最大的政见不同是什么吗?”

夜承枫试着道:“一直传闻朝廷有意撤藩,这算不算是矛盾所在?”

孙达点头道:“公子所言不差,但这只是果,撤藩的原因才是问题所在。不知公子可听闻过‘赈粮之争’?”

夜承枫摇头道:“恕在下孤陋寡闻。”

王飞虎此时道:“夜公子不在朝中,不知实属正常,军师就不必再考问夜公子了,直说无妨。”

郡主也接话道:“就是就是,这些事情连我都不知,何况是夜承枫?”

孙达笑道:“侯爷和郡主真都是爱才之人,那我也就不卖关子了。这‘赈粮之争’,源于立国之初,中原战乱初平,百废待兴,新朝急需粮食来安抚流民,恢复耕种,而岭阳恰是连年五谷丰登、仓满粮足,圣上便以赈灾之名,下旨令吴胜调五万石粮食北上。彼时吴胜刚刚归顺,封为郡王,为表忠心,当然是遵旨照办。满朝上下原都指望这五万石粮食不仅能解除中原一时之饥荒,而且还能有良种复耕,使中原百姓自力更生,孰料人算不如天算,当年自春耕时节一直到秋收,中原先遭大旱,后遇洪涝,播种的庄稼颗粒无收,未入冬,五万石粮食便已吃光。朝廷左支右绌,不得已只得又命吴胜再调七万石粮食助百姓过冬。而这一次,吴胜却怠慢不从,接连上表,说岭阳粮仓已空,加之庄稼欠收,实在无余粮可调。至初冬节气,已有中原百姓开始吃草根、啃树皮,民变在即!圣上龙颜大怒,降旨岭阳,曰:若不调粮,将遣中原灾民入岭阳,占地耕田以自救。可能是当时吴胜手中真没有那么多粮食,吴胜奏曰一次性调粮七万石绝无可能,但可以分三年供给朝廷十万石粮。朝廷准奏。如此过了三年,中原灾荒也终是过去,但朝廷和岭阳、圣上和吴王之间,已因这‘赈粮之争’心存芥蒂,吴胜自是明了,便又上奏朝廷,表示愿意每年上贡朝廷三万石粮食,但不再接受其他一切额外摊派。朝廷又一次准奏。时至今日,新朝建立二十六载,大小天灾八次,随着人口激增,赈灾需赈粮超十万石的就有三次,仅三年前的漭江泛滥,救济沿江百姓就需赈粮十二万石,而这三次大灾,岭阳均是一如既往的调粮三万石,远远不足以分担赈灾之负重,朝廷上下早有微词,而漭江之灾,更使得朝廷之粮仓,十仓九空,伤及国本!朝廷已是不堪其重,对吴胜之藩国也愈加是忍无可忍,撤藩之呼声在朝中早就此起彼伏。两年前,京中五十六名武将联名上奏,大言藩国之害、撤藩之利,共同推举黄贞龙入岭阳主裁军事宜,不少文官也上疏附和,此事喧嚣一时,被称为‘百官议藩’。圣上顺应百官,也终于准奏,只不过裁军的重任还是交给了谭都督,并未让黄贞龙率部入驻岭阳。公子设想,吴胜在内有谭都督裁军撤藩之高压,外有黄贞龙、绝尘之辈的篡权夺位引诱,焉能不反?”

夜承枫听得明白,点头道:“这般说来,就是那黄贞龙暗借朝廷之力,逼得吴胜行谋逆之事。”

孙达道:“这也只是我等的猜想,只不过‘百官议藩’一事,此时看来未免蹊跷,一是带头上奏的五十六名武将均为三品以下,其中多是黄贞龙派系,极可能是黄贞龙授意为之;二是黄贞龙的能力和威望远不足以震住吴家父子,但他却偏偏提出要当岭阳都督,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唯一的目的只有:要将裁军撤藩一事挑明,弄得天下皆知,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势,逼迫圣上对吴胜动手,实乃挑拨离间之计。”

谭司南此时也接话道:“还有,吴胜一直未反的另一原因,就是岭阳军只重守,不擅攻,而如今黄贞龙给他送来两名先锋大将,定然是助其练兵、补齐短板,使岭阳军足以对抗朝廷!好在天佑圣上,派来庞家兄弟,让岭阳军刀未出鞘,就先被封上。”

孙达接着道:“不错,庞家兄弟身上是大有文章可做,必成除乱平反的一支奇兵。”

夜承枫似有所悟,道:“既然吴家父子是不得已而造反,那是否也能有文章可做呢?”

孙达摇头道:“能让吴胜父子回心转意,难上加难。一者,撤藩已成定数,此时不撤,前功尽弃,日后必成尾大不掉之势;二者,黄贞龙许给吴家父子的是半个天下,即便不撤藩,吴家父子的野心也再难收回;三者,吴家父子都非池中物,以岭阳之地谋取半个天下,并非痴心妄想;四者,有一人可抵十万雄师的绝尘在,胜算已然过半,吴家父子不敢不反,更不敢中途反水。”

郡主此时嘟囔道:“实在是想不明白,绝尘一个出家人,已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何还不知足,莫非她要自己做皇帝不成?”

此言一出,众人都静默不语,绝尘,真座始终都绕不过去的大山,如何敌之?谁能敌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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