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2 / 2)
波鲁萨利诺那个混蛋,事实上对我是有所隐瞒的。
因为他说,我和养父去到马林弗德海军本部求医,只是很可惜,患上珀铅病已经病入膏肓的杜兰德.斯科特,最后医治无效死亡。
虽然没有证据,我内心却始终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或许是曾经深刻入骨,即使遗忘全部,潜意识也依然被烙下痕迹。
所以我知道,那个结局是谎言,因为除了那个混蛋没说实话,其他人包括战国元帅在内,隐隐约约都忌讳提及千岁百岁养父‘病故’一事。
当年,杜兰德.斯科特葬在马林弗德,所以我想,造成他离世的原因不是海军,而应该是有更复杂的内/幕,其他知情者绝口不提,我也大概能猜到,多半是与我在军校毕业的实习中失踪有关。
从时间上来看,我的两次重新孵化其中一次的时间,应该就是军校毕业前夕失踪,而鹡鸰只有战败死亡才会重生。
因此,波鲁萨利诺的隐瞒,战国元帅他们的愧疚,让我猜测,杜兰德.斯科特的死与千岁百岁的失踪,两者间存在直接的因果关系。
只是时隔多年我又毫无记忆,所以我没有彻底追查自寻烦恼。
然而到了今天,现在,我半跪在积雪里徒手挖掘废墟,我想,大概…
我是希望找到证据证实,那个人,那个我明明毫无记忆,内心却始终保留着一点难以释怀情绪的人,没有遇到我的话…
是平静的闭上眼睛进入死亡。
…………
…………
北海绝大多数岛屿终年飘雪,弗雷凡斯也不例外,这几天步行深入此地,也只有今天是难得的晴天。
雪后的太阳总是格外耀眼,此时,正午时分的阳光自万丈高空倾落,积雪映着太阳光折射出晶莹剔透辉芒,沐浴在光耀下的大地却更加寂静而又荒芜。
我精疲力尽的坐在这片被彻底挖掘过的废墟上,仰头瞪着天穹看似灿烂实则冰冷的太阳,左手紧握成拳,任凭掌心里这枚物件将自己硌得钝钝的疼。
用了一个上午搜寻,翻开每一片细小的碎石瓦砾,撬动断裂的屋檐房梁,按照建筑平面图分布,从大门开始,一直找到卧室所在的位置,细心清理并区分每一个裹着碎冰泥屑的杂物。
直到十分钟前,我在一片断裂的墙壁残垣下找到一个砸碎的木匣子,并且从其中翻出一枚…
军牌。
一面是海鸥与船锚图案,另一面铭刻着文字:杜兰德.斯科特,1422-1481。
是海军的军牌,我曾经也有一个,是属于海军大将黄猿波鲁萨利诺,如无意外它已经随着那个混蛋一起装进那口豪华双人棺,埋到地底尘归尘土归土。
此时握在手心的这枚属于杜兰德.斯科特,军牌背面原本刻着的番号被抹平,改为生卒年月:1422-1481。
生于海圆历1422年,死于海圆历1481年。
这个世界的他…战死在原本应该退休的那一年。
他原本应该在那一年退休回到故乡,继而在海圆历1487年,捡到嵩天之战后又一次穿越的千岁百岁。
可是现在,我手中握着代表他战死的军牌。
对于这个答案,我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是不是能够勉强安慰自己,至少他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而不是退休后还患上绝症,最终死得不明不白?
我得到了答案,内心却只有惘惘的怅然,与无法对人诉说的凄凉。
杜兰德.斯科特早就已经死了,这个世界确实不是我曾经存在过的世界。
…………
或许是因为得到的答案让支撑自己的某种东西彻底消失,长途奔波积累下来的疲倦顷刻间涌上来。
我躺倒在冰冷的废墟里,连动一动指尖的力气都没有。
四下寂静无声,不知过了多久,渐渐的,视野里一望无垠的湛蓝天空变得模糊,意识也跟着开始昏昏沉沉。
这次闭上眼睛,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有机会醒来——
脑海中划过这个问题的瞬间,我又无声嗤笑。
为什么还要醒来?
在米尼翁岛见到罗西南迪那一刻开始,内心升起的那些情绪,惊喜、激动、愤怒、焦躁,此时都已经被手中这枚军牌搅得烟消云散。
原本,我还希望能够还一个人一生。
黄猿波鲁萨利诺,那个混账王八蛋,我不爱他,然而他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
不爱,却最在意。
我原本考虑好的,如果只是进入错误的时间段,将罗西南迪送到战国大将那里,我就折返埋骨之地独自死在梦境深处,他往后余生都不会知道我回来过。
可如果是一切重来,如果我能继续活下去,那么,我会补偿他许多年。
这次我们会有比上一次更多的时间相处,至少临死前他不用再遗憾,拥有我的时间只有他全部人生的三分之一。
我也不会让他再欺骗我,我们可以真正实现那个同生共死的誓言。
可惜不是重新来过。
这个世界不是我曾经存在过的那个,我和他的那些事之前没有发生,之后也不会发生,没有相遇没有失踪,没有他半生苦苦寻找,那么…
即使是不同世界的同一个人,又怎么样呢?
这个世界海军未来的黄猿大将,只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罢了。
所以,就这样吧…
闭上眼睛再也不会醒来,也没所谓了。
北海弗雷凡斯作为葬身地也不错,既然原本那个世界是从这里开始,那么就在这个陌生世界的故乡结束,倒也算圆满。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