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1 / 2)
更叫胤禩心惊胆寒直觉不妙的是,等到了宫里他才发现,皇阿玛不仅仅只召见了众兄弟,还有一众皇室宗亲及三品以上的官员都来了,比之早朝的阵仗也不差什么。
这是要有大动作啊。
众人沉默着面面相觑,心里都冒出来同样一个念头,不禁个个面色凝重,却唯独一人仿佛丝毫不受影响,那就是太子殿下。
只见他双眼扫过众兄弟,尤其着重停留在直郡王和八爷的身上,嘴角若有似无的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显得有几分轻佻,与过去优雅矜贵的储君气度截然不同,俨然变了个人似的。
一众人都端正的站立等候着,偌大一个乾清宫内,竟是除了呼吸声便再无一丝其他的声响,气氛安静到有些诡异,叫人无端端直冒冷汗。
不知等了多久,才听见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众人连忙跪了一地,三呼万岁。
“平身。”
众人应声而起,却个个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乖觉得很。
自打受了伤之后,康熙就愈发清减了许多,脸上没了肉就更显出了几分苍老来,颧骨都凸显出来了,更添严厉刻薄之相,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伤了元气的缘故,这眉眼间总是透着股疲惫,给人一种精力不济的感觉。
事实上这也的确不是旁人的错觉,康熙自己的感受更加清晰,他的确是愈发精力不济了,以往能够批阅奏折到夜半三更,睡两个时辰起来也一样很精神,甚至有时半夜忙完了起了兴致还能宠幸个嫔妃,也丝毫不影响什么。
但是现在不行了,但凡休息得晚一些,翌日他这脑袋就是整日昏昏沉沉的,若是奏折看得多了些,他甚至会感觉头晕脑胀,往往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奏折都有种力不从心的挫败感。
眼睛在一众意气风发的儿子身上扫过,康熙的脸色不禁更添晦暗,眼神阴沉沉的。
众阿哥虽说都低着头,但却还是清晰的感受到了那视线的压迫感,心跳本能的就加快了许多,这是出于对这位皇父天然的畏惧。
“朕今日听闻了一桩奇事,心里一时拿不准个主意,故而叫你们来一起参谋参谋。”康熙淡淡说道,语气也听不出个喜怒来,“有一名为张明德的术士为八阿哥看相,断言八阿哥日后必定大贵……”
果然!
胤禩心尖儿一跳,忙站出来说道:“不过是个江湖骗子罢了,惯是胡言乱语糊弄人骗吃骗喝的,实在不足为信,皇阿玛委实不必将其放在心上。”
“哦?你当真是这样认为的?既然你心里认定这样的人纯粹就是骗子,却为何又要找人来看相?又为何在他编造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时不曾立即将他拿下严惩?反倒还任由这‘批命’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朕倒是想问问,你究竟是何居心?”
胤禩的脸都白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额头上冷汗直往外冒,“皇阿玛明鉴,这人原是儿臣身边的一个门人带来的,儿臣本就不信这,不过是给那门人一个面子,随口叫那张明德看了看,却谁想他竟会口出狂言……儿臣见他头发花白已然年过半百,便也未曾忍心当真与他计较,只口头警告训斥了一番就罢了,至于究竟是如何传出去的,儿臣却也当真不得而知啊……”
“你倒是待人亲切又心善,不怪这大伙儿都称你一声‘八贤王’。”
康熙意味不明的一句话,叫人心里莫名就生起一股寒气来。
“皇阿玛……”
不等他接着辩解,太子就出口打断了他,“皇阿玛许是有所不知,张明德此人在京城的名声也是响当当的,很多人都爱花费重金请他看相算命,听说是准得很,百姓都尊称他为一声活神仙呢,就连儿臣常住宫中也对此人有所耳闻,儿臣寻思着这骗子或许能骗十个八个,但总不至于满京城的人都被他给糊弄住了吧?既然能受到如此追捧,想必也是有些真本事的。”
胤禩猛地抬头看向太子,这话分明是在将他往火坑里推啊!难不成是太子在背后算计他?
胤禔不禁眉毛一挑,心生怪异。
太子这会儿迫不及待跳出来作甚?不怕背黑锅啊?怎么这人行事愈发没个章法了呢?
康熙也看向了太子,“听你这意思,竟是觉得此人的话还尚有几分可信度?”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此言一出,众人都忍不住齐刷刷看向了太子。
这是想将八爷摁死不成?难不成太子是觉得八爷威胁到他的地位了?不能够吧?印象中的太子可不是这样杯弓蛇影之人,更何况怎么说也是亲兄弟,当着皇上的面如此这般不大好吧?少不得落下个不悌之名,也势必会招来八爷一党的怒火,犯得着吗?
就连四爷都没克制得住流露出了诧异的眼神。
皇阿玛今儿大张旗鼓叫来这么多人,指定是没打算轻易揭过此事的,难保不是想借此机会将老八拍下去,他不信以太子的脑子会看不出来这点东西,既然如此只在旁看着就行了,又何必自己跳出来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还平白给自己招来非议,作为太子,非必要时刻只需高高挂起维持好自己的储君风范即可,像这等针对兄弟的恶名就更不该碰的,太子这究竟是唱的哪出?
不等胤禩开口,自有那拥护者跳了出来。
“太子殿下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随意一个市井草民的言论就拿来较真治罪,照这般日后奴才想要对付谁只叫人去外头胡言乱语一番就行了?当真是笑话!”
说话的正是裕亲王保泰,也就是先头老裕亲王福全的儿子、康熙的亲侄子。
福全与康熙兄弟二人向来关系极为亲近,福全多年来更是一心辅佐康熙,为大清几度出生入死,素有“贤王”之名,也正是因着这层关系和功劳,故而福全去世后康熙对保泰也颇为关心照顾,也难怪他敢站出来说话。
孰料太子瞧了他一眼,冷笑一声,竟是直接抽出缠绕在腰间仿若装饰的鞭子就朝他抽了去,眼含暴戾怒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训斥孤!”
众人顿时都惊得呆住了,连保泰自己都愣了片刻忘记了闪躲。
乾清宫之中,圣上面前,堂堂太子竟敢当众鞭挞皇室宗亲?简直荒唐至极!
“太子殿下!”胤禩一咬牙扑了上去阻拦,“皇阿玛面前岂容放肆?快快住手!”
太子却压根儿没被他抬出来的“皇阿玛”唬住,反倒还顺手也赏了他几鞭子。
身为皇家阿哥,胤禩何曾受过这种苦头?当即疼得脸都扭曲了,心中满怀屈辱。
而一旁的保泰却是一脸感动的看着他,只道还是阿玛有眼光,八爷当真是个明主。
众人看着这情形,又瞧了瞧上头的帝王,谁都拿不准个主意究竟该怎么做,想拦又不敢拦,生怕上去一起挨打,没见就连八爷也被当成奴才似的随意鞭挞呢?
正在众人迟疑这会儿,却听康熙淡淡喊了一声,“好了,住手。”
太子这才收手,转头往地上一跪,对着康熙说道:“儿臣失态了,请皇阿玛治罪。”
“皇上!”保泰也紧跟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喊道:“奴才也就罢了,虽说奴才是太子殿下的表弟,但到底太子殿下是君,当主子的想教训奴才奴才也万万不敢有怨言,可是八阿哥却也同样身为皇子,一样的龙子凤孙,太子殿下却是想打就打毫无顾忌,更无丝毫兄弟情谊……皇上!太子殿下性格如此跋扈暴戾,实在不配为储君!”
“裕亲王所言甚是,如今当着皇上的面太子殿下就敢对皇室宗亲甚至是堂堂皇子下这样的手,将来若当真叫太子殿下手握天下生杀大权,那岂不更是想杀谁就杀谁?大清危矣啊皇上!”
“太子殿下近来行事愈发荒唐无度暴戾不仁,已全然不见丝毫储君之风……还请皇上三思!”
……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紧随着保泰之后又有许多人都跳了出来,纷纷指责控诉太子,其中有不少都是别有用心之人,或是八爷党又或是直郡王那一派,当然也不乏一些着实是被太子的变化给惊着的大臣和皇室宗亲。
为人臣子的最怕的就是遇上一个性格暴戾的君主,一来自身安危没有丝毫保障,指不定哪句话说得不对了就要掉脑袋,二来一个暴戾的君主带给百姓的伤害也是不可估量的,细数历朝历代,但凡摊上君主荒唐暴戾不仁的,哪个不是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最终的结局往往都是带领着整个王朝一起走向灭亡。
无论是出于对自身安危的顾虑,还是心怀天下者,都不免对这样的太子生起了浓重的不满,他们是不知曾经才优雅高贵温润如玉的太子为何会变化如此之大,只当他或许是被一连串的打击给移了性情,但无论是出于何种缘由引发的变故,只从眼下来看,太子的确已经不再是众人所期待的那个明主了。
康熙不语,只静静听着众人慷慨激昂义愤填膺的言论,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丝毫变化,一直就是那样平静无波,好半晌直到再无人跳出来,他才看向太子。
“当众鞭挞皇室宗亲及亲弟弟,太子可有什么想说的。”
“儿臣并不觉得自己不该打他们。”太子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淡然自若的冷笑着,在胤禩和保泰的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老八一腔狼子野心欲图不轨,如此不臣之人难道不该打?而裕亲王与老八私交甚密,与之狼狈为以下犯上,此等乱臣贼子孤便是打了又如何?摘了他的脑袋都不为过!”
胤禩脸色巨变,“太子殿下慎言!”
“怎么?难不成孤还冤枉了你?你敢说你从不曾想过将孤拉下马取而代之?孤乃大清储君,储君亦是君!你妄图取代孤便是不臣!便是以下犯上罪无可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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