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三合一(1 / 2)
被拦在东宫之外的宋佩瑜眨了眨眼睛,假装没发现郝石平静外表下的紧张。
他先退后半步,等郝石脸上的神色不再那么紧绷后,才抬头看了眼天色,然后与郝石道,“距离大朝会开始还有些时间,不如让我进去看看殿下的情况如何,也好能放下心来。”
郝石脸上立刻浮现为难,语气冷淡的道,“陛下有旨,要我守卫好东宫,将闲杂人等都拦在外面,让殿下能专心养病。”
宋佩瑜伸出手指指着自己,满脸无辜的开口,“可我又不是闲杂人等。我既是殿下的伴读,又是东宫太子宾客。因着鸿胪寺的事忽略了殿下,以至于连殿下生病的事,都是今日才知晓,已经是我的不对。如今我就在东宫大门之外,不见到殿下安好,怎么可能轻易离开?”
论起口才,就算是十个郝石也比不上一个宋佩瑜。
郝石说不过宋佩瑜就闭上嘴,像是块又冷又硬的臭石头似的立在宫门之前,说什么都不肯让宋佩瑜进去。
两人僵持了半晌,宋佩瑜妥协似的将双手搭在一起,无奈道,“那就劳烦郝大人为我带话,问候殿下安康。”
郝石闻言点了头,却始终都不肯与宋佩瑜对视。
宋佩瑜见状,只能转身离开,先去大朝会。
背对郝石后,宋佩瑜的脸色立刻阴沉下去。
东宫出事了,或者说重奕肯定出事了。
郝石虽然始终都拦在东宫门口,不让他进去,言语间却没对他设防。
算算日子,重奕是三天前,也就是上次大朝会那天突然病倒。
然后永和帝就封锁了东宫,令重奕在东宫‘安心养病’。
且不说那日宋佩瑜见到的重奕精神极好,浑身上下没有半分病气。
就算重奕真的病了,依照正常情况,宋佩瑜也不会直到三日后,才从郝石口中知道这件事。
必定是有人故意封锁了消息。
能在宫中做到这点的人,唯有永和帝。
有那么个瞬间,宋佩瑜怀疑过宋瑾瑜卖他,以至于重奕遭殃。
这个念头只在心头打了个转儿,宋佩瑜就知道他错的离谱。
重奕在宋瑾瑜与他谈心当天就病倒了,依照他从郝石话语中推测出来的信息,重奕‘病倒’的时间早于他与宋瑾瑜谈心的时间。
如果是因为他们两个还没弄明白的事,才会导致重奕‘病倒’,没道理他完全没受到任何影响。
那
宋佩瑜的脚步顿住,表面平静的脸上透着深深的茫然。
是书中的情节开始了吗?
永和帝毫无预兆的厌弃重奕,甚至到废太子的程度。
他原本以为永和帝姐弟三人那么宠爱重奕,必然不会再出现书中‘重奕被逼着监斩母族,硬生生的熬了暗无天日的十年。’那种惨烈的情况。
可重奕这才刚被册封为皇太子,就‘病倒’,甚至到了封宫的程度。
除了走剧情之外,短时间内,宋佩瑜委实想不到其他可能。
想起穿越前看得种种小说,宋佩瑜更觉得满心茫然。
他抬头去看东边升起的朝阳,不禁产生深深的疑问。
难道书中的世界,真的会有传说中的世界意识存在吗?
哪怕他做得再多,都抵不过世界意识的‘拨乱反正’。
那他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思?
“怎么你自己在这,殿下呢?”吕纪和特有的懒散声音从宋佩瑜身后传来。
宋佩瑜扬起个不达眼底的笑,转身认真的望着吕纪和,反问,“你不知道?”
吕纪和走到宋佩瑜身侧后,毫不客气的送上白眼,小声抱怨,“大早上的,你们又犯什么毛病?”
他早就发现,这几日宋佩瑜都老老实实的招待襄王,没往东宫跑。
原本他还以为是宋佩瑜与重奕回到咸阳后,知道分寸了,才没继续像往日那般黏糊,没想到居然又吵架了。
宋佩瑜收了笑意,将刚才在东宫大门口时,郝石与他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吕纪和。
吕纪和听着宋佩瑜的话,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淡,最后连眼中的困意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抬头直视宋佩瑜的双眼,“我不知道。”
在宋佩瑜告诉他这件事之前,他也不知道重奕在三天前就‘病倒’,正在封宫养病。
宋佩瑜闻言,眼中的冷漠反而稍稍褪去了些。
他最怕的是周围所有人都一夕之间变了样子,或是对重奕的态度改变,或是对重奕的记忆出现偏差甚至重奕这个人都发生改变。
吕纪和这个反应,反倒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宋佩瑜忍不住将手搭在额头上,露出个苦笑来。
所谓关心则乱,他完全没法摆脱重奕给他带来的影响。
因为重奕‘病倒’的事,宋佩瑜与吕纪和都没有说话的兴致,脸上皆是沉思之色。
他们都想不通,永和帝那副恨不得与重奕父子对调的模样,为什么会突然翻脸。
说是突然翻脸也不妥当,无论他们父子间发生了什么,永和帝既然选择封宫,就是不希望这件事被外人知晓。
起码能代表永和帝还没完全放弃重奕。
虽然重奕不在,但宋佩瑜还是去了往日里在大朝会的位置落座。
期间永和帝亲自将重奕旧伤复发,要在东宫养病,所以才会缺席大朝会的事告诉群臣。
宋佩瑜垂着头,在心中快速又仔细的分析永和帝话中的每一个字。
他发现永和帝言语间,对重奕既有心疼又有维护,与往日的态度几乎没有区别。
若不是永和帝下令,不许任何人去东宫探望重奕,连宋佩瑜都会相信重奕真的是旧伤复发,需要静养。
下朝后,宋佩瑜长久的站在勤政殿殿前没有离开。
吕纪和皱着眉头从内殿出来,见到宋佩瑜脸上的凝重,轻嗤了声,伸手在宋佩瑜肩上推了下,低声道,“别想了,有这个时间不如去问问你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已经问过父亲,今天之前,他也不知道殿下‘病倒’的事。”
宋佩瑜长长的呼了口气,紧绷的肩颈稍稍放松了些,转身往东宫的方向走去,“不用问了,我哥若是知晓,不会不与我说。”
理智回归后,宋佩瑜坚信,无论宋瑾瑜是否知道他对重奕的心思,都不会在这种大事上瞒着他。
见到宋佩瑜去而复返,身边还带着脾气更糟糕的吕纪和,郝石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顿时更糟糕了。
他甚至直接转身,试图在宋佩瑜与吕纪和走到东宫大门口之前,就躲到东宫大门之内。
可惜宋佩瑜与吕纪和都不给他这个机会,还离得好远,就高声呼唤‘郝将军’,让郝石想假装听不见都不行。
宋佩瑜已经在郝石身上用尽所有办法,他双手抱胸,沉默的看着吕纪和单方面仗势欺人。
被欺负的是郝石,始终都没办法达成目的却是吕纪和。
与更早的时候,发生在这个地方的场景何其相似。
宋佩瑜闭了闭眼睛,恰到好处的打断了吕纪和与郝石的对话,免得吕纪和为了从郝石口中逼问出有用的消息,将自己架的太高下不来台。
他望着仿佛油盐不进的郝石,突然道,“如果我能求到陛下开恩,是否能见到殿下?”
郝石垂下眼皮,闷声道,“有陛下的旨意,您自然可以进去。”
宋佩瑜与吕纪和对视一眼,他们从郝石脸上读到了相同的信息。
郝石觉得,永和帝不可能开恩,让他们进东宫探望重奕。
沉默了一会后,宋佩瑜忽然说起毫不相关的话题,“我的银镜庄子最近颇有进展,制作出能将人眼底的景象原封不动投入其中的银镜。”
郝石与吕纪和同时呆住,不仅郝石没明白宋佩瑜这是什么意思,就连吕纪和也有点跟不上宋佩瑜的思路。
宋佩瑜目光锁定郝石的双眼,继续像是随口说闲话似的与郝石道,“我打算将银镜献给长公主,郝将军觉得如何?”
吕纪和立刻双眼发亮。
对啊,也许永和帝将长公主也瞒住了呢?
郝石双眼放空许久,才回过神来,目光也逐渐复杂起来。
他回头看了看东宫巍峨的城墙,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几不可闻的道,“殿下回宫后,长公主府曾送来些上好的祛疤膏,殿下用着效果很是不错。我听闻长公主府的止血散也很有效,宋大人若是方便,可以再讨些止血散送来。”
‘嘎嘣’
清脆的声音在宋佩瑜的手心响起。
重奕不仅‘病倒’,身上还多了新伤。
吕纪和同样满脸震惊,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是该说些什么还是保持沉默,目光却已经下意识的落在了声音响起的地方。
一缕鲜红正顺着宋佩瑜捏着腰间玉佩的手落下。
宋佩瑜将腰间的玉佩捏断了。
郝石也看到了宋佩瑜手上的伤,他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说,满是歉意的望了宋佩瑜与吕纪和一眼,转身回到东宫大门内。
这次,宋佩瑜与吕纪和都没再阻拦他。
宋佩瑜低头,从袖子里掏出手帕,冷静的将被他捏碎的玉佩包在里面,放进袖袋,然后对着吕纪和伸手,“手帕”
他身上只又那一个干净的手帕。
吕纪和摇了摇头,掏出手帕后没交给宋佩瑜,而是直接上手,笨拙的替宋佩瑜包扎。
好在宋佩瑜今日带着的玉佩是雕刻成朵朵祥云的模样。
虽然他失手将最小的祥云掰下来了大半朵,手心却只是划伤,看起来并不严重。
此时的宋佩瑜却没法去感受吕纪和难得的细致,他一把抢过吕纪和手中的帕子,直接按在正在流血的地方,转身大步朝着宫门走去。
郝石同意他们去找长公主,还指点他们管长公主要止血粉。
不仅透露了重奕还受伤了的信息,还肯定了他的猜测,长公主目前还不知道重奕‘病倒’。
能影响永和帝的人不多,长公主却能排得上首位。
听了郝石的话后,宋佩瑜满脑子都是重奕受伤后,安静的窝在某个地方。明明也是血肉之躯,也会因为疼痛而肌肉紧绷,却满脸不在乎,仿佛完全没有痛觉的模样。
吕纪和小跑追上宋佩瑜,直到上了宋佩瑜的马车,他才开口,“今日你陪襄王游玩,我去求见长公主。”
宋佩瑜瞥了吕纪和一眼,“我去见长公主。”
吕纪和能想象的出来宋佩瑜此时感受,却没法理解,他冷静的给宋佩瑜解释,“目前为止,我们还不知道殿下是为什么‘病倒’,我去长公主府,比你安全多了。”
“你多虑了。”宋佩瑜脸上的神色比吕纪和还要冷静,他低声道,“殿下‘病倒’之事若是与我有关,我今日就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永和帝对往日里千依百顺的重奕都能下得去狠心,更何况是别人家的崽子。
“就算暂时与你没关系,万一你参与进来后就与你有关系了呢?”吕纪和想也不想的反驳。
他对宋佩瑜和重奕在收敛感情方面屡次失望后,现在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他觉得就算重奕‘病倒’与宋佩瑜无关,也不是个好消息。
谁知道重奕的‘病’还没彻底好起来之前,会不会突然又染上第二种‘病’。
到时候不仅两种‘病’一同发作的重奕更难熬,宋佩瑜恐怕也不会有好下场。
宋佩瑜微微闭上眼睛,开始思考到长公府后要怎么说话。
随口对吕纪和道,“我在这件事中消失,只会更奇怪。”
吕纪和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闷声道,“你们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吕纪和已经掀开马车帘子,让金宝停车,回到自己的马车中,径直朝着楚国使臣住处的方向而去。
已经察觉到不同寻常的银宝从外面进到马车里,为宋佩瑜倒了杯温茶,觑着宋佩瑜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吕公子与您吵架了?我看他离开时,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没有”宋佩瑜垂下眼睫,看着他已经结痂的掌心,淡淡的开口,“他只是与我一样,忽然发现自己不是无所不能,也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所以才恼羞成怒,不必管他。”
银宝闻言脸色更加纠结,却不敢再问下去了。
宋佩瑜回府让人将等身镜搬到马车上,又重新洗漱过,才带着等身镜与其他厚礼赶往就在宋府斜对门的长公主府。
自从楚国的灵云公主搬入长公主府后,大公主与惠阳县主就都搬入绣楼陪伴灵云公主。
三个姑娘住在一起,都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女孩,又知道顾及着彼此的身份和颜面,相处的过程还能算的上愉快。
大公主又在做荷包,这次她拒绝了惠阳县主的帮忙。
反正只要是她拿去的荷包,皇兄都会戴在身上。
每次想到这点,大公主都觉得心里美滋滋的,嘴角不知不觉的勾起了笑意。
惠阳县主的心情却与大公主截然不同,她心不在焉的与丫鬟打络子,连祥云结打成了平安结的都不自知。
大公主向来对她不设防,这次也不意外。
惠阳县主知道从前每次都是主动求她帮忙的大公主,这次不需要她帮忙的原因。
因为重奕对大公主说,她的手艺也不如绣娘。
明知道重奕只是说了句实话,但惠阳县主心中却还是止不住的难受。
不该是这样的,就算重奕觉得她绣工平平无奇,但荷包里用的熏香呢?
梦中的重奕明明亲口称赞过她惯用的熏香,还说是他最喜欢的味道,无论隔着多远,都能马上分辨出来,这是他们天赐的缘分。
惠阳县主手上的动作忽然毫无章法起来,完全不顾是打什么络子,胡乱系了几个死结。
怪不得她梦中的陪嫁嬷嬷会与她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原来就算是对她痴心一片的重奕,也会对她说谎。
灵云公主本在安静的串珠子,感觉到惠阳县主的失态后,才将温和如水的目光投放过去。
可惜惠阳县主正沉浸在让她恼怒的心事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灵云公主。
惠阳县主的丫鬟纷纷面露尴尬,看看灵云公主又看看惠阳县主,提醒惠阳县主不是,不提醒惠阳县主也不是。
灵云公主善解人意的主动移开目光,放下手中串了一半的珠子,走到窗前往外看。
惠阳县主身侧的丫鬟们见状纷纷松了口气,不着痕迹的改变拿络子的角度,起码让惠阳县主打出来的东西不至于不堪入目。
长公主身边的女官突然从门外进来,依次给几人行礼,“东宫的宋大人来给长公主请安,还带了面稀奇的银镜来。长公主今日起得晚了,来不及去见宋大人,让主子们先去看个稀奇。”
大公主听见东宫宋大人几个字,就觉得没什么兴趣,却在听见稀奇的银镜后立刻改变态度。
宋佩瑜无趣,宋佩瑜手中的东西却有趣的紧。
能专门送来给姑母的东西,必然非同凡响,说不准又是如琉璃似的好东西呢。
惠阳县主听见东宫宋大人几个字后,眸光闪了闪,放下已经四不像的络子,从善如流的起身。
最近她梦中的事与现实相差太大,尤其是重奕有关的事。
惠阳县主感觉到了危机感。
她不能任由事情这么发展下去,起码要弄明白梦与现实出现差异的原因。
不如就从梦与现实最大的差异,宋佩瑜与穆和开始。
灵云公主满脸茫然的望着大公主与惠阳县主。
她与堂兄襄王不同,襄王从小走南闯北,不仅去过党项,还曾顺着河西走廊深入西域,不说精通各国语言,却都能听懂。
作为土生土长的楚国人,从前也没人想过她会远嫁,灵云公主在到了赵国之后,最大的尴尬莫过于她与赵国人说话的时候,时常要连蒙带猜,才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幸好大公主与惠阳县主,一个活泼开朗一个聪慧细致。
不仅不在意灵云公主因为不熟悉赵国口音而稍显迟钝的反应,还都很愿意与灵云公主探讨赵国口音与楚国口音的不同。
大公主亲眼见着丫鬟将她绣了一半的荷包收好后,才拉着灵云公主的手,将女官的话放慢速度又重复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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