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三合一(1 / 2)
睿王派来的使臣终究还是被撵出了奇货城。
宋佩瑜赶到东梁使臣的住处时,那里已经一片狼藉,只剩下满脸怪异的驻军。
吕纪和不仅让人将东梁使臣丢出了奇货城,还当场写了篇用词华丽却满是讥讽之语的文章扔到东梁使臣脸上,让他们带回去给梁州睿王。
东梁使臣满脸屈辱,却不得不将那篇文章收好。
因为他们明白,睿王的怒火都集中在奇货城上,才能对他们从轻发落。
宋佩瑜在驻军口中听到了吕纪和那篇文章的内容。
将写满字迹的纸扔到东梁使臣脸上之前,吕纪和专门让春芽当众将文章大声的念了一遍。
驻军能记住文章上的内容,不是因为他的记性多好,而是吕纪和的文章太有记忆点了。
先是讥讽梁州睿王是个五百两黄金都拿不出来的穷鬼。
还与梁州睿王说,奇货城给过他机会,但是他没把握住,还妄想以假替真,对奇货城倒打一耙。
也不想想奇货城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为区区五百两黄金,专门打造黄铜制的元宝?
最后告诉睿王,因为他无赖的举动,奇货城准备将东梁军俘送去官矿五年。
等到五年之后,自会将那些俘虏都放回去。
见到怒火冲天的吕纪和,东梁使臣发现黄金变成黄铜后,又气又急以至于不太清醒的脑子,终于开始重新运转。
他们突然醒悟,从他们在昏迷中醒来,发现五百两黄金变成黄铜起,就代表他们将这件差事办砸了。
在心急之下将事情闹大,是他们最错误的决定。
不,这是奇货城的阴谋,他们避无可避。
从今天起,在奇货城的富商都会知晓,梁州睿王是个以黄铜代替黄金的无信小人。
等到这些富商各自回国,这件事还会被更多的人知晓。
认定是奇货城搞鬼的东梁使臣反而不再闹腾,满脸屈辱的拿着吕纪和的那封信离开奇货城,快马加鞭的赶回梁州。
等宋佩瑜再赶往城门的时候,已经完全来不及了,不仅东梁使臣不见踪影,吕纪和也早就离开。
宋佩瑜又扑了个空。
东梁使臣闹出的笑话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奇货城,原本打算去梁州的富商也因此而改变主意。
或是在奇货城多停留些日子,想看看事情的后续发展再做决定。
或是直接改变原本的计划,去其他地方。
他们是商人,趋吉避害早就变成本能。
谁知道睿王发现拿奇货城没办法后,会不会将他们这些与奇货城来往密切的商人当成出气筒。
听到盛旺说城内商人对这件事的反应,宋佩瑜哂然一笑,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被关在地牢中的梁州商人,准确的说是东梁商人。
在对蔚卫指挥使的调查中,牵扯最深的就是穆氏族人和这个东梁商人。
相比之下,穆氏族人牵扯更深,却更好调查。
这个人是去年宋佩瑜与重奕回咸阳,在蔚县坐镇的慕容靖也跟着回到咸阳后,才到蔚县。
咸阳传来琢贵妃复位的消息后,蔚卫指挥使与穆氏族人‘意外’相识,来往逐渐变多。
期间穆氏族人许诺了蔚卫指挥使很多东西,也证明了他能影响到远在咸阳的穆氏嫡枝。
蔚卫指挥使半推半就下,主动对穆氏族人透露了许多秘密。
穆氏族人投桃报李,也与蔚卫指挥使说了许多不该说的事。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用这种方式加深彼此的联系。
蔚卫指挥使毕竟是正三品的朝廷命官,宋佩瑜借着东宫令才能将其强行软禁,在咸阳的旨意到来之前,去审问蔚卫指挥使难免会留下把柄。
因此宋佩瑜只将蔚卫指挥使的亲信都抓起来审问,再将其他牵扯其中的人也先软禁起来。
可惜那些亲信知晓的消息有限,宋佩瑜仍旧不知道蔚卫指挥使与穆氏族人来往的全过程。
好在穆氏族人如今也在奇货城‘做客’。
将蔚卫指挥使与穆氏族人安排到只隔着铁栏的房子里做邻居,再让伺候他们的人,每天告诉这两个人又有谁来奇货城‘做客’后,宋佩瑜每天都能有不错的收获。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很有希望在咸阳的旨意到达前,就捋清楚蔚卫指挥使与穆氏族人的交集。
东梁商人是宋佩瑜遭遇土匪袭击返回蔚县后,让蔚卫左同知排查奇货城与蔚卫之间的安全时,蔚卫与奇货城合作,抓住了袭击宋佩瑜车队后逃跑的土匪,那些土匪招供,他们的消息来源于已经在蔚县定居的卫国商人。
这个卫国商人,实际上是个东梁商人。
或者说的更直白些,是睿王派到赵国的细作,专门收集赵国的消息传回东梁。
抓住这个东梁商人后,宋佩瑜立刻让人去附近的官矿上找了个与东梁商人有六分像的死奴。
银宝将死奴打扮到与东梁商人八分像,然后当着梁州商人的面杀死奴,趁着死奴虽然全身麻痹却还没咽气的功夫,在死奴身上做出严刑拷打的痕迹,甚至还在死奴身上点了与东梁商人一模一样的痣。
等死奴彻底咽气,银宝看了眼脸色铁青躲在牢狱最角落的东梁商人,对身侧的狱卒道,“将王海丢去乱葬岗。”
默默抱紧自己的东梁商人打了个哆嗦。
王海,是他在蔚县行走的名字。
赵国人这是什么意思?
可惜银宝丝毫没有给王海解惑的想法,他意味深长的站在原地看了王海许久,便转身离开了。
自此以后,直到被带到奇货城,王海都再也没见到专门审问他的人。
每日只有一碗清水和三碗半生不熟的豆子,连送饭的人都不会与王海说半句话。
刚开始的时候,王海还只是提心吊胆,随着时间逐渐推移,他甚至有种那日死在他面前的人就是他自己的错觉。
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王海主动求了守他的狱卒三天,在彻底绝望的时刻,再次见到了银宝。
银宝没怎么废力,就从王海口中得知他从东梁来赵国的全过程。
王海原本就是游商,他与睿王府的管家有些亲戚关系,早些年却几乎没有联系。
直到他发达后还想更进一步,特意去与睿王府的管家拉关系,王海和他这个远房亲戚才真正亲密起来。
从此之后,王海再到各地走商的时候,就会特意用金银去贿赂当地官员,收集各种消息传回东梁,以此换取睿王的信任和赏赐。
短短几年的时间,王海手中的财富就翻了几十倍。
奇货城建成后不久,王海收到睿王府的新命令,让他伪装成卫国商人,去蔚县定居,想办法收集赵国的消息传回东梁。
王海没有拒绝睿王府的办法,就算内心深处并不愿意冒这个险,他也不得不听从睿王府的安排。
他先去卫国待了段时间,将卫国商人的身份做实,再经过奇货城,然后前往蔚县。
不得不说王海的运气不错,他去不同国家收集消息的时候都会以不同的身份出现在大众面前。
王海从前就来过赵国收集消息,当时也用的卫国商人的身份,所以在蔚县落脚的过程异常顺利。
等王海安顿下来后,慕容靖已经离开蔚县,蔚县原本的势力正与慕容靖留下的势力争的不可开交,刚好给了王海可乘之机,用钱开路,与蔚卫指挥使搭上了关系。
“然后蔚卫指挥使那个废物就被王海耍的团团转,连带着蔚卫十个低层军官里都能被牵扯进去六七个?”吕纪和将手中写满字迹的纸拍在桌子上,伸手去掏袖子的药瓶。
银宝沉默的点了点头。
王海获得蔚卫指挥使的另眼看待后,再想亲近属于蔚卫原势力的军官,就如同饮水般的容易。
毕竟谁都不会觉得钱财咬手。
又都抱着‘指挥使自己都给王海行便宜之事,又怎么会因此怪罪我们。’的想法。
宋佩瑜伸手在桌子上写满字迹的纸上点了两下,“有没有慕容靖留下的人?”
“有,但数目比蔚卫的军官少很多。”银宝低声答道。
宋佩瑜点了点头,反而放心了下来。
如果慕容靖留下的人完全没出问题,他还要怀疑是不是对王海的逼迫还不够,以至于王海还有胆子撒谎。
他将这些密密麻麻名字的纸拿在手上,去看下面的纸。
这张纸上只有寥寥三行字,和一个名字,内容却比那张满是名字的纸还让人血压上升。
蔚县典史也是梁州睿王的人。
好在宋佩瑜对蔚卫指挥使发难的时候,始终都没让蔚县县衙中的人插手,动静都捂在蔚卫里。
因为慕容靖曾经在此坐镇,蔚县县令面对蔚卫的时候,总是硬气不起来。他试探了两次后,见宋佩瑜态度坚决,就没再执着去了解蔚卫的变动。
后面软禁蔚卫指挥使、穆氏族人,包括将东梁商人王海带到奇货城审问,都始终瞒着蔚县县衙。
吕纪和面无表情的靠在椅子上,堪称老实的由着春芽将刚取来的抹额戴在头上,有气无力的道,“要不是你及时给慕容将军传信,让慕容将军点完兵后,先留在漠县,别急着到来蔚县,恐怕赵国调集兵马的事已经传遍九国。”
这个时候突然调集大量兵马,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况且睿王并不傻,否则也不会在短短时间内,就将蔚县弄得跟筛子一样。就算他傻,他的臣属幕僚也不会都是傻子。
睿王不能阻止赵国出兵卫国,却能与其他人一起抢赵国圈好的肥肉。
宋佩瑜缓缓摇了摇头,并没有因此而自得。
能现在就发现蔚卫典史是梁州睿王的人,终究是件好事。
宋佩瑜在想,怎么才能将这个消息利用到极致。
让人去梁州竭县城门处叫骂,频频挑衅梁州睿王。
除了想报复梁州睿王派人来抢夺千金镜,甚至还妄想对宋佩瑜下手,将宋佩瑜也抢走。
也有想借着他们与梁州睿王积累已久的矛盾,迷惑卫国人的缘故。
如果能将蔚县典史利用好,说不定能将慕容靖调兵的事也引到梁州睿王的身上,但又不能真的将梁州睿王逼到调兵遣将,不管不顾的与赵国开干的程度。
其中的分寸,委实难以把握。
因着对蔚县典史还另有安排,宋佩瑜只让人将蔚卫的那份名单送去姜同知那里。
让姜同知不必急着调查,免得导致人心惶惶反而生出不必要的波折。
只要派人悄悄盯住那些人,别让那些人在慕容靖到蔚县之前,做出捣乱的事就行。
至于蔚县典史也是先盯住,不急着处理。
这边宋佩瑜与吕纪和尚且能稳住,以待最好的时机。
另一边的董大人却耐不住了,不仅每天派人来找在宋佩瑜院子里的桃娇和素月,还天天往八皇子那里跑。
除了怂恿八皇子做皇帝梦,就是变得法儿的催八皇子让人去请宋佩瑜与吕纪和。
梁州睿王派人给奇货城送来回信后。
宋佩瑜与吕纪和才理会董大人。
董大人表现的十分急切,与他刚到奇货城时的从容完全不同。
通知他未时三刻来议事,他刚到未时就到了正殿,额头上布满细碎的汗渍,在热烈的阳光下闪闪发亮,可见是走的有多急。
外面的人不敢多拦董大人,金宝却没这个顾虑,他大步从凉亭里走出来,正好在宋佩瑜门前堵住正为难仆人,想要直接进去找宋佩瑜的董大人。
“董大人怎么来得如此急,可是去报信的人说错了时辰?”金宝说话间已经不动声色的挡在了董大人面前,还掏出袖子里的干净帕子递给董大人。
董大人没接金宝的帕子,直接用袖子在额头上抹了过去。
他透过金宝的肩膀看向宋佩瑜的房门,丝毫没有掩饰眼中的急切。
眼见着金宝没有让开或者进门通报的意思,董大人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个荷包往金宝手里塞,小声道,“报信的人告诉我是未时三刻,但我有些难言之隐想先与宋大人说说,吕大人是不是还没来?请你帮我通传一下。”
金宝悄悄掂量了下荷包的重量和里面东西的形状。
不像是金银裸子,倒像是宝石,个头还不小。
董大人发现金宝暗地里的动作后,下耷的三角眼中闪过鄙夷,却二话不说的将腰间的锦鲤玉佩也扯了下来,往金宝手中塞。
金宝来者不拒,却仍旧没让开,他笑眯眯的道,“劳烦您稍等片刻,我进去看看主子醒了没。或者您先去花厅等着,主子稍作休整后就去见您?”
董大人直奔宋佩瑜的房间而来,本就是为了节省时间,怎么可能同意去花厅等着?
他坚持要在门口等,还特意站在了阳光最足的地方。
好在他的付出没有白费,金宝很快便笑容满面的打开帘子,让董大人进去。
在阳光下站久了,进屋后突然感觉到凉气迎面而来,董大人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宋佩瑜正坐在炕桌上等着他,金宝也没退出去,就站在宋佩瑜身侧,手脚麻利的收拾东西。
董大人边与宋佩瑜打招呼,边将视线悄悄瞥去金宝那边,发现金宝正在拿着金元宝往箱子里放。
那金元宝并非常见的一两、二两或者五两、十两的重量,看上去倒像是三两重,两角也颇为尖锐。以箱子的大小判断,总共应该是五百两左右。
董大人眼中蓦得闪过精光。
虽然各国的金子长的没有区别,但各国炼制出的金元宝,却或多或少都存在独有的特点。
比如梁州的金元宝,就是少见的三两重,两角也比其他国家的金元宝尖锐。
在这个微妙的时间,宋佩瑜房中突然出现不多不少五百两黄金,还都是梁州才有的制式。
董大人很难不多想。
宋佩瑜发现董大人的目光后,脸上的笑容突然凝滞,呵斥道,“还不手脚麻利些,快点给董大人上茶?”
金宝平白被宋佩瑜训斥,满脸茫然的抬头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端倪,却不敢道委屈,只能无声加快手上的动作。
宋佩瑜的视线已经从金宝身上移开,他对董大人解释,“本想借着这个时间小睡一会,却实在没有睡意,就让人将前几日的账册拿来盘点。”
董大人不信,谁家盘账还要主子亲自数钱?
而且既然是盘账,最重要的账册呢?
就算金宝在他进门前已经将账册收起来了,起码也会留下毛笔架和砚台。
桌上却什么都没有。
宋佩瑜分明是趁着没人,私下偷偷数元宝?
想到那日吕纪和被东梁使臣的胡闹气到夺门而出的模样,董大人嘴角的笑意都真诚了许多。
他正愁桃娇和素月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打探不到。
没想到他才见到宋佩瑜,就发现了宋佩瑜不为人知的爱好和把柄。
银宝打着帘子进来,分别给宋佩瑜与董大人上茶。
金宝利落的给箱子落锁,犹豫的看向宋佩瑜。
宋佩瑜几不可见的点了点脚下。
金宝立刻将已经落锁的箱子搬到宋佩瑜脚下,钥匙也交给了宋佩瑜,然后和银宝一起退出去。
宋佩瑜踩在装着金元宝的箱子上,将钥匙放进随身的荷包,脸上才恢复往日里从容温和的笑意。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董大人,从刚开始觉得宋佩瑜也不过如此,变成在心中暗自嘲笑宋佩瑜。
既有那么多赚钱的买卖,又有奇货城的两成收益,宋佩瑜怎么也不会缺钱。怎么为了这些身外物,半点世家子的矜持都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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