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1 / 2)
赵诚赶到承乾宫的时候,皇贵妃和四阿哥正准备用晚膳,他慌慌张张说明来意,却因为着急,也没说太清楚。
反正前面皇贵妃也没太听明白,只听到他最后说了句:“皇上把七阿哥关在昭仁殿里,不许任何人进去。”
这还得了,她儿子又矮又小又怂,不但怕黑还是个娇滴滴的爱哭鬼,身体又不好,吓出点毛病来,大家都不要活了。
胤禛听到之后也很担心弟弟,一路跟着额娘到了承乾宫门口。
皇贵妃回过头来才注意到他,让他别添乱,赶紧回去把饭吃了。
她心急火燎的赶来乾清宫,院里院外站了一堆人。
太阳从远处缓缓下落,云彩被染成了一片绯色,天空也渐渐变成了深蓝色,昭仁殿内却是漆黑一片,连枝蜡烛都没有点。
皇贵妃以为只有胤祐一个人在里面,已经脑补出了儿子吓得泪流满面的场景,情急之下,抬腿就要往昭仁殿内走。
“娘娘,”门口的梁九功却将他拦了下来:“娘娘请留步。”
皇贵妃问他:“七阿哥是不是在里面?”
梁九功点点头:“在的。”
皇贵妃更着急了:“多久了。”
“有一阵了。”
皇贵妃一听这个有一阵了,简直心急如焚,她都已经站在殿门口了,还没有听到胤祐的哭声,这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还有孩子他爸呢?这是去哪儿了?到现在也没见着,该不会是把孩子丢里面,自己吃饭去了吧。
“我进去看看。”
梁九功又上前拦她:“皇上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许进去。”
皇贵妃左右看了看,竟然没瞧见这院子里哪处大殿点着灯,有点奇怪,难道是去哪位娘娘或是小主宫里了?
一想到这里,皇贵妃更生气了,这次不顾梁九功的阻拦,直接就进了大殿。
梁九功在外面急死了,又不敢大声嚷,只能压低了嗓子喊:“娘娘,娘娘……”
里面没点灯,光线很暗,但外面的天光还没有完全黑下来。
皇贵妃左右看了看,一扭头,就发现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在炕上,一手搭在炕桌边缘,一手撑着自己膝盖。
在他跟前,站着一个小小的孩童,双手背在身后,脊背挺得笔直,没有吓得哇哇大哭,而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仰着小脑袋看着他的阿玛。
一眼望过去,仿佛这父子俩正在无声的对峙,谁也不服谁。
但是仔细看看胤祐背在身后的手,手指无意识的搅在一起,透露了小家伙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康熙听见动静抬起头来,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皇贵妃。
两个人四目相交,讯息从眼神中传递过来,皇贵妃顿住脚步,站在原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康熙又将目光落到胤祐身上,这才开口问道:“知道错了吗?”
小家伙点点头:“知道了。”
胤祐认错认得很干脆,以至于康熙都要以为他在敷衍自己,可是看他的脸上的表情,一点也没有不耐烦,反而满眼都是真诚。
这孩子从小就乖,调皮是调皮了点,懂事也是真懂事,有时候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总能不经意间触动人心。
康熙有点信了,或许小家伙是真的知道错了。
思及此,老父亲的神情便不由自主柔和下来,孩子毕竟还小,又那么可爱,认错态度良好,怎么还忍心责罚他。
虽然但是,康熙还是按照教育孩子的惯例问了一句:“哪儿错了。”
但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语气已经缓和了不少,就好像胤祐乖乖地说自己不该怎么怎么,以后再也不那样了,这件事就过去了,他便带着小家伙先去用晚膳。
犯了搓要教育,但也不能让孩子饿着。
胤祐在身后搓了搓手,抬起头来,看向他阿玛时,眼神中透露着满满的真诚,像是已经在心里悔过了无数遍:“我……我打不了八个,我一个也打不了。”
康熙:“!!!”
皇贵妃:“……”
这早春季节,一早一晚天气还有些寒凉,佟庆仪脑门上却渗出了一层细汗,她拿手帕抹了一把,其实是在掩饰自己无论如何也按不下去的嘴角。
她这儿子,脑回路从来就跟别人不大一样。
可怜了老母亲听说他闯祸,一路风尘仆仆赶过来,果然没有令她失望!
康熙也笑了,被熊孩子气的,搁在炕桌上的手抬起来,本能就要一巴掌拍在桌上,看了眼跟前站的小东西,最后还是轻轻地放了下去。
胤祐咬了咬嘴唇,看得出来,阿玛好像更生气了。
于是小家伙开始自我反省,是自己的认错态度还不够诚恳吗?或者应该表达一下自己改正错误的决心。
他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说道:“阿玛,你不要生气了,等我练好了功夫,一定可以把他们都打倒。”
老父亲无声的叹了口气,感觉心累得很,儿子一心要打倒他的御前侍卫,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子天赋异禀,三岁就开始琢磨要怎么逼供篡位。
康熙觉得奇怪:“你为什么要打他们呢?”
说起这个,胤祐又把小嘴嘟了起来,把自己气得不行:“他们嘲笑我。”
“嘲笑你什么?”
“嘲笑我养了两只小乌龟,都是公的,每天形影不离……”说着说着他声音就低了下去。
康熙很无语:“就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值得你一个皇子提着剑,追着一群侍卫满院子跑?那把剑比你还高,又沉又锋利,伤着你怎么办?”
胤祐这才听出来,原来阿玛不是要批评自己调皮捣蛋,而是关心那把剑伤到自己。
想到这里小家伙先把自己感动了,慢慢挪到康熙身旁,轻轻地去拽他的袖子:“阿玛,小七知道错了,你别生气。”
康熙绷着脸看他一眼,抽回自己的袖子:“以后还敢不敢?”
胤祐又去拉他的衣角:“可是阿玛把剑从墙上取下来就说过是因为小七喜欢的。”
皇贵妃扶额,心里激动的喊:“我儿子就连顶嘴也那么萌。”
康熙轻轻推了他一把,让他站远一点,现在是批评教育时间,不许撒娇:“朕说你喜欢可以看,也可以摸,可没让你□□满院子追着侍卫砍。”
“知道了,”刚刚才被推开的熊孩子又扑了上去,这一次直接抱住了阿玛的腿,小脸还在他膝盖上蹭了蹭,“小七下次再也不敢了。”
康熙瞪眼:“还敢有下次!”
胤祐仰起头看他:“没有下次了,阿玛别打。”
“好,不打不打。”
康熙嘴上说着不打,手却一把将孩子拎起来摁在自己腿上,另一只手照着他的小屁股,“啪啪”就是两巴掌:“不打你,你不长记性。”
“骗子!”胤祐趴在他腿上哇哇大叫,“说好了不打,你还打,不是说君无戏言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屁股上又挨了两巴掌:“你还知道君无戏言。”
康熙气归气,打孩子的手看起来举得很高,落下去却并不重:“你自己说的君无戏言,那可听好了,再敢有下次,朕就把你的屁股打成八瓣。”
“呜呜呜呜~”胤祐在他腿上挣扎,“记住了,阿玛小七记住了,再也没有下次了。”
康熙这才将人反过来,想给他擦擦眼泪,却发现,这小子一直在干嚎,脸上其实一滴泪都没有。
皇贵妃一直在不远处,笑看这父子二人飙戏,两个都是戏精。
她看这俩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不少,父慈子孝的,康熙也不那么生气了,便轻声叫了他一声“皇上”,又指了指门外。
康熙的注意力都在胤祐身上,只抬起头来冲她点了点。
皇贵妃便出去吩咐梁九功,随即便有人进来点灯,准备为皇上更衣、洗手、传膳。
康熙问儿子:“小七很喜欢那把剑吗?”
胤祐想起了那只在他脑袋里蹦迪的小剑灵,但是不能告诉阿玛,他只是点了点头:“喜欢。”
“等你再长大些,阿玛就将那把七星剑赐给你,再请个精通剑术的师傅,好好教你习武,让你成为大清真正的巴图鲁。”
听到这里,胤祐已经开始兴奋了:“那要长到多大呢?”
“至少等你到上书房进学之后吧。”
“唔,小七现在周岁三岁,虚岁四岁,哥哥们六岁上学,那我还有……还有……”胤祐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没算明白,只能求助阿玛,“还有几年呢?”
康熙要被他笑死了,就是总感觉这儿子聪明是聪明,就是聪明老用不对地方。
总的来说,还是傻的。
傻也没关系,就他们家这条件,也没必要每个儿子都那么精明,个个都太精明了反倒不是什么好事。
康熙屈起食指刮了刮胤祐的鼻子:“管他还有几年,老祖宗巴不得你慢一点长大,好一直把你留在身边。”
胤祐点点头:“我也想一直陪着乌库玛嬷。”
康熙摸了摸儿子的肚子,问他:“饿不饿?”
胤祐用力的点头,并且大声回答:“好饿!”
康熙把他抱起来:“走,和阿玛一起用晚膳。”
几个太监过来给皇上更衣,他身上还穿着出宫的行服,要换成常服再过去用膳。
皇贵妃带着儿子去洗手,趁皇上进屋换衣服,还特意摸了摸儿子的小屁股,看看打坏了没有。
给他擦手的时候又顺嘴问了一句:“今天谁又惹你了,熊成这样?”
胤祐小手叉腰:“哼,那个乌龟舅舅。”
“乌龟舅舅?”皇贵妃一脸不解,这谁呀。
这时候,换好衣服的康熙从里屋出来,一听就破案了:"你弟弟,隆科多。"
皇贵妃一听就不高兴了,这是什么讨人嫌的舅舅,不干好事,她告诉胤祐:“以后离他远点。”
康熙却拿出帝王的威严教育儿子:“你是皇子,他是臣子,称他一声舅舅是对他的抬举,你若不高兴,便不叫。”
皇贵妃站在一旁不吭声,心说原来家里有皇位要继承的都是这么教育儿子。
康熙无意间看了她一眼,看她低眉顺目的站在一旁,以为她误会自己刚才的话是另有所指——这个家庭关系太复杂了,掰扯不清楚,话题便就这样揭过去了:“皇贵妃一起留下用膳吧。”
自从康熙承诺等他到上书房进学之后,就将那把七星剑赐给他,还要为他找个教习剑法的师傅,胤祐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纠结。
皱着眉头,嘟着小脸,望着大床上访的帷幔唉声叹气:“怎么办啊,究竟该怎么办呢?”
李熹看他这副样子,颇为不解,一个三岁多点的奶娃娃,成天哪里来的这么多心事。
她把人从被窝里捞出来,为他更衣:“哥儿这是怎么了?每日一早睁眼就开始叹气。”
“唉……”胤祐乖乖地让她为自己穿上中衣和外袍,“阿玛说,等我去上书房上学就找师傅教我练剑。”
“那不是正好遂了你的心意,”李熹觉得奇怪,“你还发什么愁?”
胤祐摸了摸自己睡一晚就乱糟糟的辫子:“可我只想练剑,不想上学。”
李熹为他扣好扣子,又点了点他的额头:“你想得到美。”
这日,胤祐南怀仁会过来给阿玛讲课,他最喜欢听这位洋大人讲故事,于是早早的来到了乾清宫。
南怀仁今天讲的欧洲一些国家的造船技术,早在几十年前,荷兰就已经拥有了制造排水量高达1500吨战舰能力,上面有三层夹板,装有100门大炮,名叫“海上君主”号。
这个胤祐听不太懂,荷兰是什么、什么叫排水量、战舰和大炮又是什么?
他默默地记在心里,准备回去之后问问额娘。
他觉得自己额娘可厉害了,什么都知道,会做很多好吃的小点心,还有别的哥哥姐姐都没有的小玩具。
可是额娘说过,这些都不能告诉别人,他一直记在心里,从来没有跟别人提过。
别说胤祐,康熙也没有听懂“吨”这个计量单位。南怀仁细心的解释:“在法语中年tuns,是酒桶的意思,他们用装载酒桶的多少来表示船舶的大小。”
帝王沉思片刻,问道:“是何用途?”
南怀仁答道:“护卫商船,抵御海盗。”
因为黑龙江那边准备跟沙俄开战,大清也正在加紧造船,康熙便与南怀仁讨论起了欧洲各国的造船技术。
正在这时,曹寅没有通报,直接从外面走了进来。
胤祐抬起头来看他,发现他神色肃穆,眼睛亮亮的,里面似乎含着一点水光。
曹寅走到康熙的龙案之前,一撩衣袍单膝跪地:“启禀皇上,于成龙大人因病离世。”
康熙震惊的从龙椅上站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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