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第 99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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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寅没想到他会说起这个,老脸都有点红:“额……这个,这个……我替她谢谢你。”

        “……”

        进入五月,即将迎来端午。康熙要回宫举行庆典,还要去太庙祭祖。

        于是,大家离宫居住三个月之后,又回到了紫禁城。

        胤祐本来想要和兄弟们一起骑马,骑射课的时候,让他骑马他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偷懒。现在让他坐马车,他又兴致高昂的想要一路骑马回宫。

        最后,还是被康熙扔进马车里,让他陪伴太皇太后。

        马车很宽敞很舒适,除了太皇太后和胤祐,还有皇贵妃和苏麻喇姑。

        陪着乌库玛嬷胤祐当然是愿意的,坐在垫子上就开始显摆:“乌库玛嬷你瞧。”

        “瞧什么?”老太太接过他递来的东西,刚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熹丫头的针线,我那件褂子,当年谁也补不了,还是她给补上的。”

        说起李熹,太皇太后乐呵呵的点了点头:“这丫头打进宫那天起就想着要出去,现在也算有个好归宿,我也就放心了。”

        皇贵妃把那平安袋拿过来闻了闻,分辨出几种中药的味道,又摸了摸,里面的药草碾成了细小的粉末,用纱布抱起来,外面再用绸缎缝了个袋子,上面秀了个“安康”二字,旁边有云纹图案。

        皇贵妃笑道:“里面是菖蒲、艾叶等药材。回宫之后,我就让宫人多做一些,慈宁宫、宁寿宫每个屋子都挂上。”

        小家伙趴在额娘膝头:“我也要!我也要!”

        皇贵妃轻轻拍他的背:“你不是有一个了吗,还要什么?”

        “不一样!”

        太皇太后问他:“哪里不一样?”

        “这个是熹姑姑做的,那些是额娘做的,当然不一样。”

        这一路上小家伙都没歇着,一直唠唠叨叨的跟太皇太后说话。说他这几个月学了哪些文章,背了哪些诗句。

        又说到习武练剑,傅先生既严格又随性的教学方式,他一点也不能偷懒,只要偷懒后面的就跟不上。

        最后又聊起了他住的小院,小院后面有两只孔雀。他想给孔雀起名字,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到合适的。

        后来小家伙又说道他居住的小院:“我读了李群玉的《莲叶》才知道,原来承露轩的名字就是从这里来的:根是泥中玉,心承露下珠。在君塘下种,埋没任春浦。”

        太皇太后现在可喜欢听他卖弄学问:“你给乌库玛嬷讲讲,这说的是什么?”

        “说的是荷花,出淤泥而不染,品行高洁。阿玛要做一套杯子,根据一年十二个月,每个月绘制一种花卉和一首相应的词。六月是荷花,我就跟阿玛说选这句:根是泥中玉,心承露下珠。”

        太皇太后问他:“那你阿玛答应了吗?”

        小家伙点头:“答应了,阿玛还夸我选得好!”

        太皇太后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好好好,咱们小七可真是聪明,已经开始给他阿玛提建议了。”

        小家伙给他阿玛提的建议可不少,他阿玛对他宠爱有加,只要是他提出来的要求,无不答应。

        回宫之后,胤祐才发现一个问题,现在乾西五所已经住满了,就算是他想搬过去,也没有他的位置了。

        不过这不要紧,虽然搬出后宫的皇子越来越多,但是住的地方还是足够的。除了乾西五所,还有乾东五所。规格与西面是一样的,在前朝就是皇子们的住所。

        现在也不需要改动什么,只要收拾收拾,就能直接搬进去。

        既然如此,也不能胤祐一个人搬进去。于是,住在宁寿宫的五阿哥也搬进了乾东五所,还有之前和八阿哥住在一起的保泰,也一并搬了过来。

        胤祐这个小家伙,在挑选院子的时候就为自己挑了最里面那一处。因为他一大早就要起来习武练剑,担心吵到兄弟们。

        保泰一向粘人,于是挑了他旁边那一处。

        五阿哥马上虚岁八岁半了,不可能一直住在皇太后的宁寿宫,迟早是要搬出来的。

        康熙让他搬去乾东五所,他也没有什么激烈的抵触情绪,一来是长大了,懂事了,知道皇玛嬷护不了他一辈子。

        二来,乾东五所距离宁寿宫很近,他想回去随时都能回去。

        五阿哥怕麻烦,也不想多走路,于是就挑了距离宫门最近的那一处院落。

        于是,他们仨个就这样住了下来。

        康熙念及富兴盛年事已高,每日进宫出宫来来回回的也不方便,干脆赐居大内“苑西”,跟高士奇做了邻居,免了他来回奔波之苦。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不是对傅先生的恩赐,这是对七阿哥的无限恩宠。

        皇子粗略一数十好几个,每个皇子都有自己的从学师傅和谙达,哪个有这样的待遇。

        胤祐的剑法进步神速,一来是傅先生教得好,二来是这学生确实天赋异禀,不管什么东西,一说就懂,一学就会。

        除了剑术方面进步很大,胤祐在其他方面也有了巨大的改变。但这些改变别人是不知道的,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本以为这些都是因为剑术的精进带来的变化,但是小剑灵非说这是他坚持不懈修习心法的缘故。

        胤祐自己也很疑惑,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以前在畅春园的时候,傅先生教完了胤祐习武练剑,在承露轩用过早饭,要么摆弄一下他院子里的花草,要么回去休息。

        回到皇宫之后,他倒是不着急离开。

        上午纳兰给胤祐上课,他便找个屋子睡上一觉,中午起来吃午饭,下午看胤祐读书练字。

        胤祐一直是练的颜真卿的字帖,又经常受康熙和纳兰,以及多位上书房师傅的夸奖,就连高士奇也经常称赞他小小年纪,就得了颜真卿的真传。

        高师傅的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他这人情商高到了一定境界,在康熙跟前拍马屁总能拍到万岁爷心坎里。

        他称赞七阿哥的话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也足以证明胤祐的字练得着实不错。

        在这一点上小家伙还是颇有些自信的,毕竟是抄书抄佛经练出来的,无论是大字还是小字,和他的兄弟们比起来,那都不是一个境界。

        于是,他得意洋洋的把自己刚写好的字拿给傅先生看,乖乖巧巧的站在一旁,等着被夸奖。

        谁知道,傅先生只是粗略一扫,便把那一页轻飘飘的纸,放回了桌上,并且对小家伙的字嗤之以鼻:“这些的什么?我家狗刨的都比你写的好。”

        “???”

        胤祐震惊的看着他:“我不信!”

        傅先生哼笑一声:“爱信不信。”

        “除非……你去把你家狗牵过来,让它刨给我瞧瞧。”

        “……”

        这要求着实有点为难人了,傅先生瞪他一眼:“狗在老家,早已经入了黄土。”

        小家伙摊手:“那就是死无对证咯。”

        傅先生负手站在桌前,盯着他看了好半晌,忽然问道:“你跟一条狗比什么?”

        胤祐撇了撇嘴:“不是你说你家狗刨的都比我写的好吗?”

        傅先生铺上一张新的宣纸,拿镇纸压好,又吩咐他的徒弟:“过来给为师研墨。”

        小徒弟听到“为师”二字很开心,一旁候着的富敦

        本来要上前为主子代劳,却被胤祐拦了下来。他自己走到桌前,捧着砚台认真的为师父研起墨来。

        傅先生对此颇为满意,提笔便在纸上写了四个大字。

        胤祐见他运笔潇洒恣意,动作大开大合,光是看他写字都觉得赏心悦目。

        等师父写完了,小家伙低头,意外的看到了“率性而为”四个大字。

        “……”

        别的老师教导学生都是敏而好学、孜孜不倦、业精于勤、程门立雪。

        到了这位傅先生可倒好,他鼓励学生率性而为。

        其实胤祐早就知道他师父与别人很是不同,别人推崇程朱理学,他偏偏不屑一顾。

        别人要求尊师重道,要有治学严谨的态度,他却时常跟胤祐这个六岁的小娃娃拌嘴。

        两个人在相处中没大没小,互不相让才是常态。

        胤祐低着头去看他的字,横看竖看,上看下看。围着书桌转了一圈,抬起头来看向师傅:“你你……”

        “话都不会说了?”

        “不是,”胤祐挠了挠头,“看过师父的字,我再也不敢说自己写的是颜体了,你才是颜真卿本卿。”

        傅先生往旁边站了一步,屈起食指在桌面上轻扣两下,示意小家伙赶紧练字。

        胤祐冲他嘿嘿一笑:“我觉得你家狗刨的应该是比我写得好,只可惜它走得太早……”

        “废话那么多,”傅先生拎小鸡仔一样把他拎到书桌前,又替他换了一张纸,顺手拿过砚台开始磨墨,“还不赶紧练!”

        胤祐拿着笔,脑子里都是他刚才“率性而为”的四个字,竟然有些不知如何下笔。

        这时候,傅先生却在一旁说道:“作书要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直率毋安排。”

        胤祐迟迟下不了笔,他有点理解不了师父这四句话的意思。

        小家伙抬起头来,师徒俩对视一眼。傅先生又接着道:“作书就跟做人一个道理,追求的是大巧若拙、含而不露。”

        “宁可丑陋不堪,也不可能奴颜媚骨取悦于人。”

        “宁可支离破碎,也不可轻佻浮华。自然萧疏的意趣,远胜品性轻浮之举。”

        “去掉你那些自以为是的雕琢,学一学其他稚童是如何写字的。”

        “……”

        被他这样一番教训,胤祐差点就不会写字了。硬着头皮写出来的东西,果真结构支离,毫无美感。

        小家伙握着笔,心情有些沮丧。傅先生低头瞧了一眼,却满意的点了点头,掷地有声的说出一个“好”字来。

        “……”

        胤祐充满疑惑的看着他:“师父,你说作书与做人一个道理。”

        傅先生点点头:“是我说的,怎么了?”

        “宁丑毋媚。”

        “!!!”

        一旁的富敦听得瑟瑟发抖,回家之后把今天胤祐和傅先生的一番对话复述给纳兰,并且还加上了自己的担忧:“我真是替七阿哥担心。”

        纳兰问他:“你担心什么?”

        富敦说:“我担心,傅先生被他气出个好歹来,明儿一早就不去了。”

        纳兰大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脑袋:“这你倒是不必操心,七阿哥越是这么说,傅先生越是喜欢他。”

        富敦不解:“为什么?”

        “因为这正是傅先生欣赏的率性而为。”

        端午节这天,上书房休息一天,康熙带着太子和大阿哥太庙祭祖,晚上又在乾清宫准备了家宴。

        胤祐前一天晚上就回到了承乾宫,因为第二天早上不用大清早起来练剑,小家伙终于有机会睡了个自然醒。

        他已经好久没有体验过眼睛一闭,一睁就天亮的感觉。

        头天晚上皇贵妃叫下人准备了包粽子的材料,小家伙又开始报复性的熬夜,跑到小厨房去挨个巡视了一番。

        第二天一大早,白露就奉皇贵妃之命,把七阿哥从被子里捞了出来。

        小家伙抱着枕头不撒手:“白姑姑,让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白露笑着说道:“那可不行,哥儿昨天不是说了,要和娘娘一起包粽子吗?娘娘可已经在小厨房等着了。”

        “一小会儿,真的只要一小会儿就好啦!”小家伙赖在床上说什么也不肯起来,连眼睛都没睁开,小脸红扑扑的在枕头上蹭啊蹭,表达自己没睡醒的不满。

        白露看在他这么可爱的份儿上,十分为难的说道:“那行吧,就让哥儿再睡一会儿。我去给您打洗脸水,一会儿可真的要起来了。”

        胤祐嘴里哼哼两声,也听不清说了什么,扭头就睡了。

        皇贵妃准备了各式各样的食材,准备包粽子。承乾宫十几个宫人,全都围过来帮忙。

        胤祐在床上赖了半个时辰,可算是起来了。刚迈进厨房眼睛就亮了起来。

        桌上摆着煮熟的红豆、大枣葡萄干。还有皇贵妃自制的卤肉、咸蛋黄、火腿等食材。旁边十多个宫人紧锣密鼓的忙碌着,不一会儿就包好了一大堆。

        灶上一口大锅正烧着水,包好的粽子直接下锅煮熟,然后捞起来晾凉。

        小家伙活儿没帮着干多少,一个上午就吵吵着要吃要吃。

        皇贵妃问他:“宝宝,你说甜粽子好吃,还是咸粽子好吃?”

        小家伙眨了眨眼:“额娘觉得呢?”

        “我喜欢咸粽子。”

        小家伙又转头去问白露:“那白姑姑觉得呢?”

        白露笑了笑:“奴婢偏爱甜口的。”

        小家伙一口吃掉最后剩下的半个咸蛋黄,拎上篮子往外走:“我要去给大家送粽子啦。”

        他送粽子,身后得跟着好几个近侍,大家手里一人拎个篮子,里面装满了承乾宫出品的粽子。

        胤祐的第一站当然是来到慈宁宫,先给太皇太后挑了个最大的:“乌库玛嬷,这是咸蛋黄的,您尝尝。这儿还有腌肉的,红豆的,红枣的……您都尝尝。”

        他才不管那么多,把所有口味的粽子都剥了一个放在太皇太后的跟前,让乌库玛嬷每一个都咬一口,然后满脸期待的问:“乌库玛嬷您最喜欢哪一个?”

        太皇太后上了年纪,口味清淡,笑着说:“我觉得红豆就挺好。”

        于是,小家伙就单独把红头拿了出来,塞进乌库玛嬷手里。

        一旁的苏麻喇姑问道:“那剩下呢?”

        胤祐抬头笑得很乖:“当然是给我吃啦,不要浪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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