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九一章(双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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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瓷毫不犹豫点头。

因为皇后不问世事,这次女眷设宴是在敬贵妃的永宁宫里。

贺兰瓷遥遥望着坐在主座上温婉浅笑,却又隐隐透着上位后扬眉吐气感的贵妇,有点想不起当初丽妃还是丽贵妃时她低眉顺眼的神情,似乎已很遥远,也很模糊。

敬贵妃的神情竟有几分和当初的丽贵妃渐渐重合。

不过她倒是用不着担心再被下药了。

贺兰瓷想着,听见殿门口一阵喧哗,有太监的声音道:“丽妃到!”

随着这一声,本来还在细声交谈的女眷们都一时噤声,好奇地朝殿门外望去,丽妃养胎不大出寝殿,这样的热闹可不多见!

贺兰瓷也略微有一点点好奇。

丽妃被内侍扶着走进来,面容有些憔悴,但依然妆点的十分美貌,口脂腮红眉黛一样不落,额间也依旧缀着那颗硕大东珠,只是比起先前雍容华贵的娇艳,更多了几分叫人心疼的楚楚可怜,她的腹部微微隆起,已是显怀,正一手抚着腹部摇曳生姿地走进来。

不等她开口,敬贵妃已先温声道:“丽妃妹妹既然身体不适,还是养胎要紧,便不用来了。”

丽妃则轻轻摇了摇头道:“妹妹身子已无碍,怎敢躲在宫中偷懒。”

敬贵妃不为所动道:“丽妃妹妹何必逞强,若是危及皇嗣,又该如何?来人,送丽妃回去。”

丽妃却是眼眸一低,似是含泪,越发显得可怜:“只是出一出殿门,都不可以吗?”

贺兰瓷吃着糕点看着热闹,有种置身事外的看戏感。

她对后宅争斗敬谢不敏,宫斗更是,但不喜欢不代表完全不懂,此刻也能大概明白,顺帝估计最近都未曾传召丽妃,她们殿中所言,自会有人传给顺帝,这般作态应该也是给顺帝看的,想让他心疼、怜惜。

贺兰瓷要是个男子,可能这会都会有点于心不忍。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顺帝居然真的疏远了丽妃。

嗯?好甜。

她低头一看手里莹润洁白、粉光致致的软糕,咬下去一口齿颊留香,想着敬贵妃宫中这糕点倒是味道不错,而且,真的很甜,不知道待会能不能带点回去给陆无忧。

那边丽妃已是暗暗垂泪,眼眶通红,敬贵妃名门出身,顾惜颜面,不可能像小户出身的丽妃一样无所顾忌,当下更是温声劝道:“丽妃妹妹,还是要爱惜自身一点,本宫亲自送你回去可好?”

丽妃磨磨蹭蹭着,过了一会,殿门外竟真的传出了“圣上驾到”的声音。

贺兰瓷立刻把手上的糕点渣擦干净,认真看热闹。

顺帝如今的模样比起贺兰瓷上回见到,确实气色差了不少,人也似一下苍老了五六岁。

见到他,谁知丽妃竟是当场眼泪簌簌,又撇开脸去,似乎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落泪,凄婉中透着倔强,将自己的美貌利用了十成十。

贺兰瓷不由心生了一点佩服。

顺帝眼见,果然也流露出了一丝怜惜,似是不忍,不过很快他浑浊的眸子里又渐渐冷淡下来,道:“你乱跑什么,朕不过是这些日子忙了些。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回寝殿吧。”

贺兰瓷见热闹看得差不多,她还有事,便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殿中,起身借口出了殿门,她记性还算可以,出门前又仔细推演过,当下毫不犹豫朝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

陆无忧是要她去送信的。

她穿着命妇朝服,遇到内侍询问,只道她是奉命前去,不一时贺兰瓷便到了冷寂的宫门前,见到先前见过的那位女官,禀明自己求见皇后的来意,很快贺兰瓷便得以进去。

许皇后似还有些诧异。

贺兰瓷将信递上,刚想离开,听见许皇后道:“你如今过得还好吗?”

略有些惶恐,但贺兰瓷还是道:“臣妇过得不能更好了。”

“看来你夫婿确实待你不错。”

贺兰瓷想了想道:“娘娘曾经问过我,若他负心薄幸了臣妇该当如何。现在臣妇只觉得,此生能遇上斯人若此,便已足够幸运,纵使将来再起波澜,臣妇今生亦无悔。”

许皇后不知想起了什么,道:“死亦无悔?”

“无悔。”

她说得坦然且从容坚定。

出了坤宁宫,贺兰瓷格外轻松,却一个没留神,听见了一道阴恻恻的声音。

“——贺兰瓷。”

她随即一凛,四下看看,突然想起,她上回好像就是在这地方被截住的,但今时不同往日,当初的萧南洵圣眷正隆,无人敢撄其锋芒,做事任意妄为,也不必担忧,现在他若再敢做些什么,只怕就没那么容易善了了——更何况她锻炼略有小成,也没那么容易被他占去便宜。

因而贺兰瓷缓缓转身,没什么惧怕,只很平静道:“不知殿下唤住臣妇,所谓何事?”

萧南洵觉得这个女人变了。

她不怕他了。

他曾经很希望她能如此,但现在这种平静反倒让他更加恼火。

他还记得自己苏醒来,后脑钝痛时的极度愤怒,恨不得连夜叫人去益州,把她抓回来好好折磨,他也确实派了,可惜未能成事。

后来益州事败,他想叫人在狱中弄死那个状元郎,却又被他父皇骂了,他父皇震怒道:“你这是在成全他的名声!他要是死在诏狱里别人会怎么议论朕!后人会怎么说!他就是死也不能死在诏狱里!”

萧南洵觉得他在掩耳盗铃,反正也不可能好了。

去太庙祭祖的两个月,他心中沉坠的愤怒与恨意反倒越演越烈,母妃哭着劝他要忍耐,说父皇仍是爱他们的,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才不得不如此。

萧南洵强迫自己相信,但回来后,父皇便绝少再召见他,反倒是经常与三皇子萧南清一派父慈子孝和谐闲谈,失势的预感日复一日的强烈。

就连这个同夫君一起被贬谪,从穷苦之境回来的女人,也开始不再恐惧在意他,当初那些假意的附从便更像是一场嘲讽。

贺兰瓷也觉得萧南洵变了,他那种无法无天的嚣张气焰,游刃有余挑着她下巴的玩味,都从他身上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怨、森冷的阴戾,好像当场就会对她做些什么。

她应该更觉得害怕的。

但确实是不怕了。

萧南洵的音色仍旧如蛇般黏腻,低冷:“别以为我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很奇怪,贺兰瓷居然还能从他身上看出强弩之末的硬撑来:“臣妇知道了,若殿下无事,臣妇便先告辞了。”

萧南洵突然伸手快如闪电地朝她肩头抓来,眼瞳底似乎泛起了一抹赤色。

贺兰瓷当机立断闪身避开,躲到几步外。

“——这是宫里,殿下还望三思。”

萧南洵更加阴恻恻地看着她:“那又如何?”

贺兰瓷一边若无其事地往后退,一边抽出袖中的簪子道:“若臣妇现在叫人,被人看到,你意欲对臣妇不轨,圣上还会像以前一样护着殿下吗?大殿下和三殿下可能正愁着没法从殿下身上找到更多的错处。”

当初萧南洵敢对她直接动手,圣上虽会失望,但一定会更护着萧南洵,她下场可能不会太好,现在则不然,萧南洵的名声已经和丽妃一样好不起来了。

更何况陆无忧以前只是个寻常状元郎,他现在名声越大,她越安全。

萧南洵果然未再动手,或者说,他要对她动手,也不可能选在宫里。

贺兰瓷脱身后,微微松了口气,回来时殿内已只剩敬贵妃了。她又琢磨着怎么开口让敬贵妃的宫女给她再准备一份糕点带回去,不料敬贵妃似是额外叮嘱过,贺兰瓷刚欲言又止,宫女便殷勤地上前来问。

很快,贺兰瓷便提了一大盒子的糕点,有点不好意思被领出了永宁宫。

宴席散场,出了内廷,很快便得以出宫。

回府马车上,陆无忧理了理自己的官帽,随意地问她:“还顺利么?”

“嗯,都还挺顺利的,信也送了。”贺兰瓷把一大盒子的糕点摆在马车桌上,略微羞耻道,“敬贵妃给的糕点,你要不要尝尝?”

陆无忧也愣了愣,道:“你这是……去打劫了吗?”

贺兰瓷更羞耻道:“我只是问了一句……”

陆无忧慢慢笑起来,桃花眼也又泛起了波光:“你这么惦记我?去赴个宴,都要给我带糕点?”

贺兰瓷已经感受到他在得了便宜卖乖了,不由道:“不然呢?不带给你,我带给紫竹或者青叶吗?”

陆无忧一边打开盒子,动手拆糕点的绳带,一边笑道:“想听你说两句好听的,不然你干脆再努努力,喂我吃好了,我懒得拆……”

贺兰瓷纠结道:“……有点肉麻。”

陆无忧道:“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好肉麻的。”

“……?”

你进展也太快了吧!

贺兰瓷小声道:“……我们成婚也没那么久。”

陆无忧随手拿了一块,塞进嘴里,被甜腻的滋味一冲,瞬间便弯起眼眸道:“我觉得都过完一辈子了,在过第二世呢……味道确实不错,过来亲一下。”

贺兰瓷道:“不用了!我尝过了!”

然而陆无忧不依不饶,他单手撑着车壁,上身前倾,姿势相当熟练地便要低下头来,贺兰瓷虽然觉得肉麻,但也没有特别像样的抵抗之意,反正就……随便他吧,正想着,陆无忧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鼻尖在她肩窝轻轻闻着什么,一路滑到身上。

贺兰瓷被他弄得很痒,忍不住缩了缩身子,抬眼问道:“怎么了?”

陆无忧道:“你见到萧南洵了?”

贺兰瓷一惊:“……???你怎么知道!?”

陆无忧随口道:“他身上那个熏香味特别难闻,沾一点都受不了……干嘛瞒我。”最后倒是有点不满。

贺兰瓷道:“你也太敏锐了吧!”

她都没太闻到,除了特别浓烈的,毕竟她家以前从来不用。

陆无忧挑着眸子看她道:“习武,五感就是比较灵敏。别岔开话题了。”

贺兰瓷感觉自己像在被盘问,只好老老实实交代了,末了,她举起一只手道:“我只是觉得他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不用特别在意,反正我也没有再怕他了……知道错了,下回我会说的!”

陆无忧压着她启唇,上上下下地亲了一会,亲满意了,才道:“好吧。”顿了顿,他又道,“我没在吃味,只是担心你。”

贺兰瓷轻喘着,奇怪道:“也没觉得你在吃味啊。”

隔了一会,她又道:“我没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我只……”

“嗯?”

她慢吞吞道:“你身上的味道倒是还挺好闻的。”

说着,还抬起手指,很轻地碰了碰他。

陆无忧被她戳着敏感的喉结,感觉到自己浑身都绷紧了,喉结在修长脖颈中间很艰难地滑动,一时无语,好一会才道:“瓷瓷,你怎么又勾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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