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1 / 2)
泰勒斯先生不晓得他内心的想法,还以为他是在为找到了便宜又好用的材料而高兴。
“今后你在日常生活中就要时时刻刻注意储存能量,不论是吃饭睡觉还是走路,都要不断做这件事。”
哦,就像给电池充电一样。段非拙点头。从现在起,他就是人形充电宝了。
“但是这样不会很耗费精力吗?”他问,“是不是每天抽出固定时间用来蓄能更好?”
“那如果没到固定时间,金属块的能量就耗尽了怎么办?”泰勒斯先生用谆谆教诲的语气说,“你现在还不习惯才会这么想。等你习以为常之后,蓄能就会像呼吸一样自然。当你走在街上,会自动从阳光中汲取能量。当你吹到风,会自动从风中汲取能量。你会条件反射地做这件事。放心吧,我见过的秘术师就没有做不到这一点的。但凡是有身体的人都能完美地转化能量。”
“为什么要加一个定语‘但凡有身体的’?”段非拙不解。
“秘术师的身体相当于一个能量转换器,所有的能量转化都是在我们体内进行的。因此身体残缺的人,在转化能量时也会有所欠缺。”
段非拙张大了嘴:“那z岂不是当不成秘术师了?”
泰勒斯先生递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毕竟他的身体已经不剩多少了。他无法从外界汲取能量,也无法将自身的能量释放出去。”
段非拙盯着手中的黄铜块,内心前所未有地苦涩起来。
“你要是同情他,那大可不必。”泰勒斯先生笑了笑,“他不喜欢被人同情。有时候同情并不会让人觉得更好,反而会让人更加痛苦,更加意识到自己的软弱。”
z会在意自己的软弱吗?
段非拙忽然觉得,他或许没他想象的那么了解z。
“接下来你就练习不断地储存能量和抽取能量吧。”泰勒斯先生拿出一支烛台,放到桌上,“试着用能量点燃蜡烛。”
段非拙一手握着黄铜块,另一手指向蜡烛。
“轰”的一声,烛台整个儿起火了。
泰勒斯先生沉默地看着自己熊熊燃烧的实验桌。
“……对不起。”段非拙捂住脸。
“该怎么说呢。”老人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我觉得你可能不大适合加入警夜人。”
“那我适合加入什么?”段非拙紧张地问。
“炮兵部队吧。”
接下来段非拙又摧毁了一根蜡烛、一支火把、一组烧杯和泰勒斯先生的一撇胡子,终于能平安无事地储存和抽取能量了。
他发现自己之所以摧毁了那么多东西,是因为他在释放能量时用力过猛了,就像用举铁的力量去敲鸡蛋一样,不敲得鸡飞蛋打才怪。
等他能在不损坏任何东西的情况下点燃蜡烛时,泰勒斯先生总算松了口气。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们离开研究室返回了地面之上。
一走出地道,段非拙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食物香气。
“他们居然真的做了晚饭?”泰勒斯先生一脸难以置信。
“不是您让色诺芬和z去准备晚饭的吗?”段非拙问。
“嗯,但我以为他们会炸毁厨房什么的。”
对于自家厨房平安无事一事,泰勒斯先生显得比中了彩票还惊奇。
他们来到餐厅。色诺芬像个高级餐厅的服务员一样挺胸抬头,为他们拉开座椅:“请吧,我亲爱的导师!……您的胡子怎么了?”
泰勒斯先生捋了捋被烧焦的那撇胡子:“忽然想换个造型。”
色诺芬端详他:“挺适合您的。”
泰勒斯先生:“……”
他坐下后,色诺芬将一盘沙拉推到他面前,浅盘中堆满了番茄、青椒和腌渍橄榄,他当场淋上橄榄油和乳酪,又撒上一把胡椒和盐。
那边的z则端上来一盘热气腾腾的土耳其烤肉。每一片肉都切得厚薄适中,烤得外酥里嫩。
烤肉之后则是油炸奶酪球,一个个炸至金黄的小球堆在盘中,佐上一片薄荷叶,光是看看就让人垂涎三尺。
“时光真的能锻炼人的秉性啊!”望着满桌的佳肴,泰勒斯先生感慨,“你们居然学会烹饪了!”
z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们也没说这是我们做的。”
泰勒斯先生:“?”
色诺芬谦虚地欠了欠身:“我们叫了附近餐厅的外卖。”
段非拙似乎在泰勒斯先生的眼角看见了泪花。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急忙说:“来展示一下学习成果吧!色诺芬,拿烛台过来!”
色诺芬立刻将两只银烛台端上桌。
泰勒斯先生朝段非拙使了个眼色。段非拙清了清喉咙,摆出郑重其事的架势,然后指向蜡烛。
呼啦一声,蜡烛冒起火焰。
泰勒斯先生东张西望:“你们有没有看到别的地方起火?”
“没有啊。”色诺芬茫然。
“哦!那说明成功了!”老人兴奋。
在场众人都鼓起掌来,段非拙下意识地望向z,在他脸上看到了欣慰的神情。他顿时觉得自己的一番努力值了。
色诺芬他们从餐厅叫来的外卖果然美味。段非拙日常的餐食都是由阿尔准备的,现在尝到异国的佳肴,不禁食指大动。
他必须在这里为自己的小仆人辩解一句,阿尔的厨艺算是全国一流的,然而这个“全国”的天花板本身就很低,所以……
段非拙觉得自己身为主人,是不是应该出钱送阿尔出国进修一下厨艺?不单是为了那孩子自身的前途,也是为了自己未来的生活质量啊!
吃饱喝足之后,泰勒斯先生又拿出了一瓶他珍藏已久的设拉子葡萄酒招待客人。
老人家多喝了几杯,酒意上头,就开始了中老年人餐后保留节目——忆往昔。
“我离开异常案件调查科这么多年了,还挺怀念过去的生活呢!”泰勒斯先生一边啜饮美酒一边感慨。
“那您再回去就是了。”色诺芬笑嘻嘻道,“q女士那么大年纪不还在工作吗?您老当益壮,回去发挥余热不正好?”
泰勒斯先生挥挥手:“比不上人家呀!那老妖婆……我是说,那位高贵女士的精力可不是我这种人能比的。还是把工作交给你们年轻人吧!”
z哼了一声:“我们年轻人?”
泰勒斯先生一惊:“哦,我忘了,你的真实年纪跟我差不多大,算不得年轻人了。”
z:“……泰勒斯先生,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泰勒斯先生好像没听见他的话,继续哪壶不开提哪壶:“哎,你什么时候退休啊?你要是退休了,欢迎到莱斯博斯岛跟我当邻居!”
喝多了之后,他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当年在异常案件调查科的经历。他退休已有七八年了,没赶上对开膛手杰克的缉捕,也没赶上对黄金黎明结社的围剿,觉得甚是遗憾。
段非拙倒觉得这不啻为某种意义上的幸运,要是泰勒斯先生参与了,也许现在他就得找另一位导师了。
泰勒斯先生贪杯,酒量又不好,几杯下肚就喝得酩酊大醉。
“……你们还记得z刚到异常案件调查科时的情形吗……”泰勒斯先生都变成大舌头了,“那时候q女士还那么年轻,嗝,那么漂亮……”
“是是是,”色诺芬一边敷衍地应道,一边架起他的胳膊,把他送回卧室,“真是的,刚才还叫人家老妖婆,转头又夸人家好看……”
段非拙忍俊不禁。泰勒斯先生和q女士是同龄人,或许两人互有情愫也说不定。只是都这把年纪了还想夕阳红,恐怕就很困难了吧。
他望着杯盘狼藉的桌子,起身说:“我去洗碗吧。”
“我帮你。”z道。
“不用!我想试试能不能用秘术洗碗!”
当年看某疤头巫师系列的时候,段非拙就非常羡慕韦斯莱夫人家那个全自动刷锅洗碗魔法。现在他好不容易成了秘术师,当然要尝试一下不动手就做家务的快乐!
他握住蓄能黄铜块,从中提取力量,然后升起桌上的杯盘碗碟,让它们飞向厨房水槽。接着他又唤起抹布,将其在空中展开,飞向盘子……
做这些事的时候他必须全神贯注,只要稍一走神,盘子就会打碎。他今天已经摧毁了很多泰勒斯先生的东西了,不想再增加更多受害者。
一个小时之后。
段非拙叉着腰,心满意足地望着水槽中清洗得干干净净的餐具,得意洋洋地朝z咧开嘴。
“怎么样,我做到了!一个盘子都没打碎!”
“嗯……”z沉吟,“挺不错的。但你不觉得手洗更快吗?”
“今后会越来越熟练,越来越快的!”段非拙自信满满。
他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一招教给阿尔,毕竟在家里负责做家务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小仆人。
z有些无奈:“时候也不早了,去休息吧。”
两人登上楼梯。客房位于二楼,共有两间。段非拙和泰勒斯先生在地下室练习秘术的时候,z他们就把行李搬进客房了。
z指着其中一间:“这是你的。”
段非拙望着另一间客房:“你和色诺芬住一起?”
“怎么?不满意?”说这句话的时候,z的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
“……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段非拙移开视线,咕哝道。
“你的客房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墙壁上绘有遏制秘术的法阵,就和苏格兰场地牢里的那种法阵差不多,可以防止你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施展秘术。所以不能随便换房。”z故作严肃道。
“……行吧。”段非拙推开房门,“晚安。”
“晚安。”z说。
一进门段非拙就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闯进了什么凶杀案现场。
房顶和四壁用血红的涂料绘制了巨大的法阵。由于线条过于粗犷,乍一看还以为是泼溅上去的血迹。
而摆放在房间正中央的床,看上去就像是灵堂内的灵床一般。
——住在这种地方真的没问题吗!真的不会晚上做噩梦吗!
段非拙忍住心中的咆哮,努力不去在意那些血迹般的法阵,打开行李箱,取出他的睡衣。
这间卧室唯一称得上优点的地方,就是搭配了宽敞的观景阳台。由于泰勒斯先生家地势较高,站在阳台上可以俯瞰半个米蒂利尼城,以及港口和无垠的地中海。
段非拙放下手中的行李,来到阳台上凭栏远眺。星光和港口的灯光倒影在夜幕下的海洋中,好似千万点碎钻散落在了海水里。
难怪泰勒斯先生退休后要不远万里奔赴这座地中海小岛,在这里度过余生。要是让段非拙选择,他恐怕也会像泰勒斯一样吧。
旁边阳台的门打开了。段非拙循声望去,见z也来到了阳台上。
他的银白长发在晚风中飞扬,犹如一匹光滑的丝绸。
段非拙忽然想到,z既看不见美景,也尝不出美味。晚餐时其他人都酒足饭饱,z却什么也没品尝到。
这个地方对于其他人,堪称美妙的度假天堂,但是对于z而言,大概只是个平静到有些无聊的地方吧?
“你怎么还不去睡?”段非拙倚在栏杆上问。
“通通风。”z漫不经心地说,“色诺芬那家伙喝得太多了,一身酒气。”
他的卧室里传出色诺芬规律的鼾声。
z忽然纵身一跃,跳过两个阳台之间的缝隙,落在段非拙身旁。
“这里是我的卧室。”段非拙努力绷着脸。
“里面才是卧室。外面是阳台。”z钻着语言的漏洞。
段非拙无可奈何。他扶着栏杆,眺望月下的大海,一时间不知道该和z聊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无言地站了一会儿,z打破沉默:“你今天都和泰勒斯先生学了些什么?”
“一些基础,转移能量什么的。”段非拙拿出他的黄铜块,“我还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蓄能材料,是黄铜,和你的义肢材料一样。”
“是吗。”z低下头扯了扯自己的手套。
“说起来,我一直有个疑问。”段非拙盯着z的手,“你的义肢是金属,那你有触觉吗?”
若在以前,他绝对没胆量问出这种事关的问题。z是何等人物,他怎么敢对z这样放肆?但是今天……也许是因为苏格兰场地牢里的那个拥抱,也许是因为他喝多了设拉子葡萄酒,他忽然生出了勇气,想这么做一次试试看。
“有。”z点头,“这不是普通的义肢,内部附着了秘术符文。但是除了触觉之外的感觉都很迟钝。”
泰勒斯先生曾经说过,不要去同情z,那样可能反而会伤害他的自尊。
z摘下手套,露出黄铜色的义肢。当他再度按住栏杆时,也按住了段非拙的手。
段非拙往旁边一让,想抽回自己的手,可z却扣住了他的五指,怎么也不肯松开。
z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和他十指相扣,冰冷的义肢因为染上了段非拙的体温而逐渐变得温热。
然后,他毫无预兆地松开了手。
“我去休息了。”说完,白发警夜人纵身跃回自己客房的阳台,进屋关门。
段非拙望着隔壁阳台,呆若木鸡。
那家伙……玩儿他呢?
第二天仍旧是和泰勒斯先生一起在地下实验室训练。
段非拙已经可以操纵抹布擦盘子了,他已经可以当一个合格的洗碗机了,所以今天他开始练习更困难的内容,比如操纵物品攻击他人。
当初和史密斯战斗时,段非拙曾见他操纵过绳索。他本以为那是十分高深的秘术,没想到自己轻而易举地就做到了。
难怪史密斯的导师,也就是阿尔的外公,怎么也不肯将衣钵传给那家伙。不但学艺不精,品性也十分低劣,这种人当自己的徒弟,说出去简直是丢脸。
很快段非拙就能游刃有余地操控物品飞来飞去了。看到他指挥烛台在桌上跳舞,泰勒斯先生感慨:“其实你不用特地学习如何操控物品攻击他人。你本身攻击性就挺强的,直接用你的炮兵技能把敌人炸飞不就行了。”
“……您这算是夸奖吗?”
“当然是了。不是所有秘术师都能随随便便把人给炸飞的,那需要很强的……爆发力。”
段非拙还是觉得这老头在阴阳怪气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泰勒斯先生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他今天的胡子比昨天短了许多,因为他剃掉了被烧焦的部分,“你明明继承了两个人的异能,但是你看上去完全没有什么异状啊。你真的没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段非拙低头看了看自己:“我应该有何种不对劲的感觉呢?”
“是否觉得感官变敏锐了?是否觉得身体里仿佛存在着一股无法宣泄的能量?经常看见或听见奇怪的幻觉?”
段非拙现在唯一与众不同的感官就是他的视觉——他能看见秘术物品的光芒,也能看见物品上残留的记忆。但是,这份异能继承自约瑟夫·切斯特,并不是开膛手杰克或邓肯·麦克莱恩让渡给他的。
至于泰勒斯先生所说的其他异状他也不曾有过。自打在地牢中苏醒之后,他就没觉得自己和从前有什么不同。
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他的伤势都痊愈了吧?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