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他的过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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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卿月回头,因日光刺眼而不得不眯着眼看他,“这事儿太大了,你帮不了。”

“是要救老爷?小姐,请你不要去寻晋王,我也能帮你救老爷,请小姐给我些时日!”周邈向她抱拳,语气声调竟有几分恳求的意味。

虽然很难,虽然他现在的势力远不如晋王,可他要试一试。

江卿月微愣,周邈如今还是一小小马奴,手下也只有几个江湖中人,竟然夸下海口要救一个朝廷命官,他是自不量力呢?还是隐藏了真正的实力。

她垂眸忖了忖,其实确实不必急,还不能确定她爹卷进了什么案子,不一定就是上辈子那个,待确定究竟父亲因何被抓再考虑是否去寻晋王不迟。

“好,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江卿月走回来,微眯着眼看他,目光中很有几分审视的意味。

“请小姐往后遇见任何棘手之事,都先想到我,让我站在小姐身前,”周邈抬首,坚定倔强的目光对上她探究的眼神。

江卿月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迅速调开视线,淡淡嗯了一声,与他错身,快步走回了秋暝居。

随后,周邈立即出府,往和韵茶坊去了……

他被迎进了二楼最右侧专属于他的雅间,他的属下乘风外出办事尚未归来,他便背着手立在南窗下,两串绿藤从窗口爬进来,心形叶子苍翠欲滴。

往外望,楼下是热闹的集市,行人如织,其间走出来一绿袍男子,正是他的属下乘风,他回来了。

乘风是他幼时玩伴,他乳母的儿子,后来周家被抄,他被迫为奴,便再未见过他,直到五年前无意间遇上救了乘风的命,从此他便死心塌地跟着周邈了。

“主子,”乘风推门进来,反手迅速阖上门,“您有什么要紧事么?”

周邈摘了片绿叶,往外一扔,那叶子飞旋着往楼下飘,他定定瞧着那绿叶,“江鹤年被刑部抓了,小四儿在刑部应当能打听消息,我要知道此案的前因后果,以及都有谁在掺和这案子,明儿我会再来。”

乘风仍保持着抱拳的姿势,半晌没作声。

周邈回头看他,蹙眉道:“怎么?”

“属下只是纳闷,为何您突然对江家如此上心,先是让几位大东家低价卖粮给江家小姐,如今又搅合江大人的案子,属下是怕您的身份被人怀疑。”

周邈听他提起江卿月,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眼角眉梢流露出少年青涩的笑意。

乘风见他这样笑,一时呆住了,这还是他那不苟言笑的主子?

周邈似是意识到什么,敛了笑色,道:“对了,王吴两家给江大小姐的报价不高吧?”

“有主子您的吩咐,他们哪敢报高价,尤其那王家,太够意思了!他不仅命属下将米运到江家仓库,甚至还教江家的掌柜如何做米粮生意,在哪儿扩张铺子,哪儿的势力不能动,都交代得清清楚楚的,我看他是想拍您的马屁,他家的女儿不是……”乘风见周邈面色不虞,嗽了声,没再说下去。

王知章的嫡女心悦周邈,甚至绣了荷包赠他,他已当面拒了两回,那姑娘仍不依不挠,现在周邈一听人提起她的名字,便想逃。

“主子,还有一件事,都察院监察御史一家于半月前被斩首,那案子您也知道,就是都察院那些当官的互相推诿,最后让苏辙顶锅,满门抄斩,幸而他有个小儿子逃出来了,如今没处去,想来投奔您!”

周邈偏头,瞥了眼肩头上细微的灰尘,他一掸,笑道:“他有冤屈是他的事,我这儿又不是善堂,随便一个谁都能进来?况且我听说他是个病秧子,茶坊不缺洒扫的伙计。”

“可属下看他……似乎不一般。”

“不一般么?那过两日带他来吧。”

……

因提到苏辙被冤,满门抄斩一事,当日回去之后,周邈不由想起当年的周家,也是被冤,也是满门抄斩。后来不知朝堂上谁为他说了话,让年仅八岁的他被打上奴印,活了下来。

直到如今,他都还时常做梦梦见那场惊变。

今夜,他又做梦了,梦里是儿时母亲抱他在怀里读书的情形,那时他才五岁,是家里的小霸王,谁也管不住,唯有他母亲抱着他念千字文时他才安静乖巧。

母亲怀里的馨香,他仿佛又闻见了,睡梦中,他开始掉眼泪。

可梦里画面忽然一转,他来到了刑场,他亲眼看着愚民们将鸡蛋帮菜子扔向他的父母兄长,看着母亲的头颅被砍下,鲜血直溅在他脸上,滚烫的,从此他一见血便兴奋,便想杀人,杀光他的仇人!

“玉安,不要恨,不要恨他们,要好好活!”梦里有个声音在喊。

他惊坐而起,四下张望着寻找母亲,可眼前却是一片漆黑。

是梦,又是梦!

他抬手抚了抚脸,湿润的,汗水混着泪水肆虐而下。

他立即从床头摸了支蜡烛,颤抖着用火折子点燃了,火光如豆,在黑暗中戳出一个洞。

每个做了噩梦的夜晚他总要点灯,看着那一丝微光,他才有活着的感觉。

他冷眼盯着那团黄豆大小的火焰,在心里质问,为什么不要恨他们,为什么不能恨?

周家没犯错,为何要被处死?

当今的皇帝,当年还是太子,他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将周家推出去顶锅,周家一百二十三口人,只剩下他一个,为什么他不能恨。

因为他们统治万民,高高在上,便可以视人命如草芥,让一百多条无辜的性命为他的过错买单么?

绝不能!

他会让皇帝看着自己的儿子手足相残,看着他这个姓周的夺了他们姓慕容的江山,他会一直斗下去,直到最后一滴血流尽!

“小安子,大晚上的你点什么灯啊?还让不让人睡啦?”与他同住一间屋的护院听见动静醒了,抱怨了句。

周邈伸手一捻那烛火,屋里重新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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