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博士们的伦敦(2)(1 / 2)
第二天一大早,农户夫妻驾着装满木材的马车带穿了农户衣服的马修进入伦敦城区。
守卫以为马修是农户的帮工,稍微问了几句话就放他们进城,临走时还因为马修长得好看,提醒说:“最近治安不是很好,晚上经常有漂亮姑娘和小哥被袭击,你们要小心点。”
“男人也会被袭击?”
为了套取更多的情报,马修故意装傻。
守卫大笑,说:“你以为伦敦东区是什么地方?”
伦敦东区?
因为这个地址,马修想到了英国历史上最著名的恐怖悬案、现代连环杀人案鼻祖——开膛手杰克。
事实上,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纪,曾经是开膛手杰克的猎杀场的伦敦东区依旧是伦敦市治安最差的地方。
数百年的贫穷深入骨髓,由此衍生的罪恶根深蒂固。
然而,农户夫妻进城送木材,目的地正是伦敦东区的白教堂。
在这个瓦斯灯照亮上层社会的夜晚、工厂大规模引进蒸汽动力的时代,居住在白教堂附近贫民窟的穷人们依旧需要木材做饭照明取暖。
所以——
即使知道白教堂区到了晚上很不安全,农户夫妻告别守卫后依旧驾着马车径直前往。
快要进入东区时,农夫问马修:“先生也去东区?”
“我有事要去白教堂。”
马修平静地回答。
他不知道斯特兰奇和“莫里亚蒂”是否也被送到了这个时代,但白教堂区既然孕育出传奇开膛手杰克,多半存在通往地狱的大门。
被困在过去的他需要帮助,哪怕是来自地狱的帮助。
……
马车在白教堂前停住,马修下车,与农户夫妻分别,走向白教堂。
推门时,他感受浓郁的黑魔法的气息。
这一点很不正常。
通常而言,教堂是神圣力量积聚的地方,即使是教廷极度堕落的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代,教堂的墙壁依旧散发着神圣的光芒。
难道说……
马修推开教堂大门。
随后,他呆了。
迎接他的是神圣的光明空间,以及——
绝不该出现在教堂的黑暗祭坛。
伪装成光明的黑暗祭坛前,神职人员正在主持弥撒,唱诗班的少年们陶醉地唱着圣歌,强光笼罩下的大厅显得异常神圣。
听弥撒的人挤满教堂,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支蜡烛,脸上蒙着象征悼念的黑纱——他们中的大部分是穿不起体面衣服的贫民窟住户。
被神圣氛围感染,人们虔诚地祈祷,诵念,没有人发现,燃烧的蜡烛飘出的黑暗雾气正朝礼堂高处聚集……
供奉十字架的祭坛最高处早已被浓稠的黑暗占据,圣象在滴血……
只有天使、恶魔以及人类中的通灵者才能看到的鲜血。
马修抬起头,看着被黑暗笼罩的滴血圣象,感觉很不妙。
身为人类和恶魔的混血,他可以不受限制地进出教堂,但本质毕竟是地狱造物,置身神圣力量充沛的教堂,难免有心理性不适。
然而,自从踏足这个弥漫着黑暗气息的教堂,马修就感觉异常惬意,仿佛婴儿回到母亲的怀抱。
这是一场召唤地狱的黑暗弥撒。
黑暗的力量在这里孕育,日益壮大,总有一天会冲出教堂,将伦敦东区乃至整个伦敦都吞没。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极度的贫富差距让罪恶滋生?人性崩溃?
还是——
马修叹了口气。
为免被觉察异常,他接过黑面纱和白蜡烛,走进虔诚祷告的人群。
……
“……阿门!”
祈祷结束。
在主祭的带领下,头戴面纱手捧蜡烛的人们排成长队,绕被看不见的黑暗吞没的祭坛转了一圈,走出灯火通明的白教堂,走进正渐渐进入黑夜的伦敦东区。
马修混在队伍中,假装虔诚信徒,目光打量四周。
这是一块完全用肮脏和贫穷揉成的土地。
狭窄的巷子,肮脏的街道,破败且毫无建筑规划可言的房子,穷人们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劳累的身体干枯羸弱,消瘦的脸上看不到血色,麻木的眼睛没有光芒。
偶尔也会遇上涂脂抹粉的女人穿着艳俗暴露的破裙子站在小巷口招揽客人。
她们的长相大多平平无奇,脸上带着职业的假笑,身上散发着廉价的香水味道,粗糙的手指让马修确信她们是一群被贫穷剥夺了最后的尊严的可怜人。
女人们也注意到了马修,这个用难得一见的温情眼神打量她们的漂亮男人。
她们于是整了整衣领,准备——
“啊——”
黑暗深处突然响起惨叫。
巡游祈祷的队伍因此短暂停顿。
助祭提着马灯前往查看,回来时脸上写满惶恐与不安:“出事了!出事了!又出事了!”
“上帝终会惩罚罪恶,我们只要恪守虔诚。”
主祭冷峻地说着,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中。
年轻的助祭无助地点点头,面色苍白,眼神惶恐。
主祭抬手,摸了摸年轻人的头发,示意巡礼继续。
于是,队伍继续前进。
马修低声问周围:“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都……”
“上帝派撒旦惩罚罪恶,我们都是驯良的羔羊,我们不会被撒旦盯上。”
被马修询问的男人面色麻木地回答着。
他对主祭的话深信不疑。
马修却觉得事有蹊跷。
趁着巡礼的队伍即将经过又一条小巷,马修吹灭蜡烛,悄无声息地走进小巷,走到——
“小哥,你想找个女人过夜吗?”
没等他走近,身上喷了廉价香水的女人已经凑上来,神态疲惫,脸色蜡白。
马修:“我不需要——”
“但是我需要,”女人哀求着说,“我已经连续几天都没有客人,再这样下去,孩子和我都会饿死的。”
她的眼神极尽卑微。
然而马修还是选择拒绝。
“我不喜欢女人,”他小声说,“我无法……”
“没关系,只要你和我一起在房间里坐着,什么都不做也不要紧……”
女人眼中涌出眼泪,长了茧的手执拗地抓着马修的胳膊。
马修一时不忍,点了点头。
女人赶紧拉马修走进不远处的房子。
进门时,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经过女人身边:“玛丽,你今天有客人?”
“要你管!该给的不会少你的!”
玛丽骂了一句,和马修走进狭窄的房间。
屋内没有灯,漆黑一片。
玛丽显然习惯了黑灯瞎火的环境,进屋后,娴熟地找到煤油灯,小心翼翼地点燃,满脸谄媚笑容:“先生,可以给几个便士吗?我的收费不会比旅店过夜更贵。”
“你——”
“我们这里有规矩,没有客人的女人不能回房间睡觉,”玛丽局促地说,“我连续几天都没有客人,连着几天都没法回房间睡觉。”
“为什么?”
“嗯?”
“谁制定的规矩?”
“老查理。”
玛丽苦笑着说:“他儿子是这一带的治安官,我们都必须听他的。”
“没人反抗?”
“反抗?怎么反抗?”
玛丽看着马修,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么理想主义的人。
或者说——
“住在别墅里的贵族老爷们可不会管我们这些东区穷人的死活,”玛丽抱怨说,“即使是光芒照亮全世界的女王陛下,我们这些活在东区的蟑螂也永远不会有机会沐浴她的光芒。而且老查理的规矩虽然严苛,至少给我们一点生路。只要我们遵守他的规矩,不但不会饿死,还不用担心遇上不付钱的客人。”
“原来……”
马修想起在玛丽开门时经过她身旁和她说话的高壮男人。
这时,床上突然响起哇哇的声音。
玛丽弯腰抱起哭个不停的孩子,一阵摇晃颠倒安抚喂奶后,孩子终于安静下来。
玛丽抱歉地对马修说:“我的孩子他……他平时不是……”
“为什么不把孩子交给他的父亲?”
“哪个体面男人能接受我这种卑贱女人生下的孩子?”
女人自嘲一笑,苍白的脸色有了难得的血色。
显然,她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马修不忍刺伤女人,抬头看了眼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说:“这里是不是经常发生命案?”
“你是上面派下来查案的?”
早就发现马修来自东区以外的世界的玛丽反问道。
马修隐晦回答道:“上面注意到发生在伦敦东区的异常了。”
“但是他们什么都不做,一直都是这样。”
女人自嘲地笑着,将孩子哄睡以后,提起煤油灯:“先生,我们可以熄灯睡觉吗?您知道,煤油对我们这种人是很贵的。”
“熄灯吧。”
马修理解玛丽的吝啬——对生活在十九世纪的贫民窟的她而言,煤油灯确实是只有接待客人时才能点上一小会的奢侈品。
“谢谢。”
女人迫不及待地熄灭了煤油灯,卑微地坐在地板上:“先生,您真的不需要我吗?”
“我——”
马修心念一动,反问玛丽:“白教堂经常组织巡游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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