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2 / 2)
灵田中,一片品相极佳的伽蓝竹在风中摇晃。
总顾婆婆:“……?”
谷尧兴奋不已,又指着旁边道:“婆婆你看,这是我们的葡萄!”
灵田中,外头百金难求的金虹藤在架上疯长。
总顾婆婆:“???”
谷尧:“婆婆你快过来,我给你看我们镇上最稀有最值钱的灵植,虽然我还不清楚那是什么,但镇长每天都悉心照料,您这么见多识广,您一定知道它的名字!”
总顾婆婆瞬间来了兴趣,她快步来到另一边田埂,伸头一看。
一大片水灵灵的白菜涨势喜人。
“……”婆婆摸了摸自己豁掉的牙。
谷尧还在问:“婆婆,您觉得怎么样啊?”
看他两眼发光,总顾婆婆实在不愿意打击他的热情:“嗯……其实,基础如果太差,勤学,应该能补吧。”
谷尧:“?”
第二天,初霁收到谷尧的哭诉:“小初镇长!!你怎么就忘说那是灵植呢?怎么办我丢脸了呜呜呜。”
初霁心中升起一丝丝愧疚。
那几天很忙,的确忘了说种了什么。
不过他们怎么就脑补成甘蔗和葡萄了,这像吗?这根本不像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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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蔷被初霁召回来了。这段时间她留在邯城工匠园,打铁本事精进不少。就是有点想家里人,初霁便二话不说带她回来,正好赶上祁镇交流大会。
初霁问起她学得如何,毛蔷兴奋地取出一枚盘扣,给大家展示。她现在能拿巨锤在指甲盖大小的铁块上,砸出七层云纹。
噬灵族访问团不懂她怎么做的,但他们大受震撼。有个还算擅长打铁的族人盛情邀请她去噬灵族,探讨精铁钢叉的制作手艺。
毛蔷犹豫地望向初霁。
初霁笑了:“想去我就带你去。”
不过是一个超链接的事。
“啊啊小初镇长你怎么那么好!!”毛蔷一把抱住她。
初霁微笑,祁镇第一位公派留学生学业有成,把大城镇的技术带回来,她自然开心。
父亲阿忠和丈夫阿袁也支持毛蔷去噬灵族,到目前为止,除了小初镇长,毛蔷可是祁镇走得最远的人呢!
毛蔷拍着丈夫的胸,信誓旦旦:“放心吧,为祁镇争光,包在我身上。”
于是,噬灵族也迎来了第一位祁镇访问代表。毛蔷到达噬灵山谷,都震惊了。
“这是打铁不小心打翻熔炉烧了山吗?”
“不是。”初霁说,“但烧这山的火如今就在祁镇熔炉里了。”
毛蔷听闻沈家和噬灵族的恩怨后,简直义愤填膺,气得跳起来,从袍子底下掏出她的黑色大巨锤,给大家展示打铁时,愤怒使她格外有力,一顿猛抡,全然不顾噬灵族铁匠们惊悚的神色。
“没想到你个子小,力气倒不小啊。”
“虽然是凡人,但手艺比我这个老匠都精湛啊。”
“对了,你有兴趣学点真正的炼器吗?”
毛蔷愣了愣:“真正的炼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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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邯城沈家主宅,一直紧闭的正门开了。
沈家筑基、心动修士尽数出动,低头守候在金漆大门边。
一道绛色身影缓步而入,他身型略显单薄,腰间松松垮垮系一条黑色束带。负在背后的手中握一根长笛,黑色笛穗随他步伐摇荡。
“都起来吧。”沈家主沈和璧淡淡道。
他生着一张过分秀气的脸,不熟悉他的人,会以为他今年才过弱冠,然而他膝下的孩子都过不惑了。
沈和璧今年七十一,三年前正式踏入金丹境界。可谓常驻邯城的第一修士。
他将心动期修士沈珂招过来,一路走到议事堂内:“随我那不孝子胡闹,真是为难你了。”
沈和璧笑着叹气,绝口不提讨伐失败,先安抚了沈珂,甚至赏赐不少灵石,这才开口:“你也算我的孙侄子,别怕,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沈珂道明前因后果,沈和璧温和笑着,吩咐沈家长老进祠堂,将大公子的魂灯带来。
这一吩咐,就出了惊天大乱子。禁卫们找遍了祠堂,都没见魂灯。
“大、大公子的魂灯……不见了?!”
此事不难查,沈恣观死后,唯一一个进祠堂的,就是丁香夫人。
沈珂气得双目赤红,不信大公子珍之爱之的人,竟如此丧尽天良,恩将仇报。
她到底安得什么心啊?
想另找靠山吗?
然而沈和璧面色如常,派人将丁香夫人请过来。
“温柔一点,不要吓着她。”
一炷香后,沈家议事堂中,沈和璧坐在高座上,把玩着手中笛穗。丁香夫人跪在座下,云鬓从她白皙纤细的脖颈侧滑落,沈珂浑身颤抖,不敢置信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杀了。
沈和璧笑了笑:“你杀我那不孝子,想必心有冤屈。我也知道他多么混不吝,你别害怕,我可以为你做主。同我说说,倒底是怎么回事。”
沈珂一愣,才恍然反应过来,丁香夫人倒底为何动手。他理智上能理解,情感上却难接受。
沈珂不禁感叹,家主真是明察秋毫,心地……也太善了点。
丁香夫人抬眸,平静地望着沈家家主。
“若是您有心为我做主,为何十年前,二十年前,不去阻拦沈恣观胡作非为呢?”
沈和璧挥退沈珂。
他起身,绕着丁香夫人踱步,指尖敲打着笛首。
“丁香。”
“丁香。”
沈和璧忽然道,“你是噬灵族吧。”
丁香夫人脸色剧变,不知他何以猜出这件事,明明她巫纹早就消磨干净了。
沈和璧细若女子的手按在丁香夫人脖颈上。
……
片刻后,沈和璧从议事堂中出来,唤来沈珂跟在他身旁。
“整件事我唯独想不明白一点。”沈和璧轻叹,“那个收服琉璃业火的人,到底是谁。她又为何同我沈家作对?”
沈珂也百思不得其解,东洲何时出现了这么一位人物,连琉璃业火都能任她操控。
沈和璧微微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笑开:“此事先不论,你同我说说,最近有哪些可疑的人,邯城都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沈珂捡了几件说,又说到邯城几个世家准备灵舟,想去祁山拜访一位神秘的金丹修士,大公子本来也要派人去,此事却被噬灵族耽搁了。
提到大公子,沈和璧只皱了皱眉,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悲痛。似是伤心到极点,已经麻木了。
“金丹修士?”
“对啊,那个修士有点奇怪的癖好,喜欢把人抓进深山里扒光。”
“?”
“也是奇怪,自从她出现后,祁山附近几个城中,都有人叫卖一种吃食,无非是饼卷鸡肉牛肉之类的,但这些吃食,由凡人做成,却都……带灵气。”
沈和璧来了兴趣。
沈珂:“我听廖家新认回来的姑娘,以前就在黎镇做这类生意。不过她自从离开祁山,回归廖家,就再也没卖小吃了。”
沈和璧静思片刻,捻起桌上绿晶葡萄,缓声:“此事我其实知道,那鸡肉卷刚入门的练气修士能吃着玩。真论补灵,还不如这颗葡萄。廖家姑娘名下有两分产业也不稀奇,不过……”
他笑了笑:“廖家姑娘,定与祁山金丹修士关系匪浅。说不定她早就改姓当那金丹的子孙了,可怜廖如晦,尚且蒙在鼓里。”
沈和璧恍然大悟:“对,她一直说自己姓初,莫非那金丹修士,也姓初?”
沈和璧扬手:“去给初姑娘送个拜帖,问她可否抽空来沈家一趟。切记,不要以我的名义,也不要让她爹知道。”
一封匿名拜帖被送进廖家小院门口,初霁傍晚回家时,正好看见。廖如晦自从战败,颜面扫地,暂时遁回廖家一趟,他甚至不带初霁回去,理由是“你多和夫家接触一下。”
初霁最近忙着呢,才没时间理闲杂人等。
她站在门口,反复翻看沈家拜帖,措辞恭敬,落款是沈珂。
不认识。
初霁耸耸肩,将其束之高阁。
她才不打算单独赴约,未成年人不能乱进别人家!
而沈和璧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他有更要紧的事做。
沈家祠堂。
满室魂灯,昏暗微弱。正中的琉璃人像中,浓稠的红浆滚动不休。
沈和璧恭敬参拜了琉璃像,容颜笼在晦涩的光线里。
忽然,祠堂门开了。
沈七头戴幕蓠,迈进门槛。
沈和璧没有看她,而是望着琉璃像,柔声道:“小七,我们没有琉璃业火了。”
沈七脊梁笔直,如她手中长剑。
“爹以为是我拿走了?”
沈和璧回眸:“我怎么会怀疑你呢?你若是拿走了琉璃业火,此刻就不能站在这里了。”
沈七不言。
沈和璧轻叹:“我们沈家,不能没有业火啊。”
沈七依然不言,握剑的指尖却死死扣入剑鞘。
沈和璧掀起魂灯后一个机关,琉璃像霍然移开。露出一道通向地底的长阶。
“小七,你的母亲最近身体不太好。她很想你。”
沈七轻嗤:“不必你说。”
她解开长剑,丢在地上,抽出一把匕首,径自下长阶。
沈和璧站在金砖之上,淡淡俯视着他。
“小七,转轮只剩十一个了,要不要补一下?”
沈七脚步一顿,忽然撩起幕蓠,眸中尽是嘲讽:“怎么,要了业火不满意,还想再剖一次我的心?”
沈和璧微笑:“我还是心疼女儿的,此事等你身体好一点再说吧。”
沈七不再理他,琉璃像下的暗道极长极陡。黑暗的深渊渐渐吞噬她的身影。
身后传来沈和璧的温声安慰:“只要沈家还在一天,你就是我们众星捧月的沈家七小姐。爹爹发誓,没有人敢动你一根头发。”
可沈七没有回答,她走到地底,仿佛所有光都熄灭了,密室的正中心有个圆形的池子,透着微光,寒气逸散。
沈七割破自己的手腕,慢慢走进寒池,衣摆如盛开的扶桑花,在池水中飘荡。
她闭上眼睛,将自己全身没入池水,血线在冰蓝的水中洇开、丝丝缕缕,缠绕,交织,回旋,最终带着她一起沉入深渊。
-
第二日,晴空万里,烈日当头,东风迅猛。
初霁等在约定的地点。左右也等不来沈七,唯有街边一群修士哄哄闹闹出游。
过了好久,沈七才来,她戴着幕蓠,拍拍初霁肩膀。
风吹开沈七幕蓠一角。
初霁一愣:“你怎么脸色这么差?”
沈七抱剑轻嗤,语调散漫,抱怨得轻若鸿毛。
她说:“旁边那群人,吵得我头晕。”
初霁:“……”
她们走后,那群修士盯着沈七背影,叹道:“沈家七小姐。”
“真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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