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1 / 2)
胤禔是个苦逼的孩子。
上面的四个哥哥皆早早夭折,底下的弟弟就属胤礽与他年龄差距最小,可却也还不曾到入学的年纪,故而每日也就只有他一人苦哈哈的在上书房混着,哪怕连着身边的两个哈哈珠子都算上那拢共也才三个人,烦了困了想摸个鱼都没法子,从头到尾从早到晚被迫与先生正面对视,别提多煎熬了。
更何况时不时他家皇阿玛还要来查功课,每每就只悄无声息的往屋子外头一站,冷不丁一转头看见那张脸真是魂儿都要被吓飞了!若是被抓到不认真学习甚至哪怕只是坐姿不端,那都得被骂个狗血淋头,若是被查的功课还不能叫他皇阿玛满意,那完了一顿竹笋炒肉跑不掉了。
这不,才刚又吃了一顿呢。
胤禔摸着自己通红的手掌欲哭无泪,白嫩的脸蛋子上被咬破的伤口还挂着呢,更加显得可怜凄惨了。
好不容易熬到中途休息,胤禔就打算去一趟茅房,谁想出门就看见那个爱哭鬼骑着个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两条胖腿儿蹬一下那东西竟就自个儿往前走了!还有后面那只威风凛凛的大狗狗……
“保成!”胤禔冲上前去想要一探究竟,谁知那只原本乖觉沉默的大狗狗当即就冲着他一顿“汪汪汪”,竟是异常凶悍。
胤禔被惊了一下愣住了,转瞬眼睛却更加亮了,“保成保成,这只狗狗是哪儿来的?明明是假的怎么还会叫呢?还有你骑的这是何物?怎么还能自己跑呢?”
小肉团子却不理他,看都不看他一眼,只一脸得意傲娇的扬起小脑瓜子,蹬着小车车拖着大狗狗在胤禔的面前来回转悠,愈发馋得胤禔那叫一个抓心挠肝的痒,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保成,你给我玩一下吧,一下下就好……”见那小子仍不为所动,胤禔就挠头了,挣扎了好半晌,终是一咬牙,“保成弟弟……好弟弟……”
咦……恶心心!
胤礽本能的抖了抖,脸上的表情却更加得意了,透着股扬眉吐气的傲然,连带小车车都蹬得愈发带劲儿了呢。
一瞧他这模样,胤禔可真是气得鼻子都歪了。
软的不行是吧?那就来硬的咯!
当即一呲牙就要伸手去抓人,可小肉团子多机灵啊?瞥见他那表情就知道这个讨厌鬼又要动手,当机立断蹬着小车车就一溜儿烟跑远了,听见后面传来的气急败坏的喊叫声更是乐得不行。
“讨厌鬼馋哭咯!馋哭咯馋哭咯!”
“胤礽!!”
日子在两个小屁孩的吵闹中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中外头又变成了一片冰天雪地的世界,随着年关越近,这天也是愈发冷得叫人牙齿打颤。
林诗语的肚子已然鼓了起来,兼之大冬天身上穿得厚实,整个人看起来就愈发显得笨重起来,弄得她也愈发不爱出门了,整日就窝在屋子里头吃吃喝喝睡懒觉,反正上头没人压着,也没人会来管她。
这才吃完早膳没一会儿的功夫,她抱着手炉坐在炕上就又打起了盹儿。
涟漪瞧着就不禁有些担心,“娘娘怎么愈发爱睡觉了?别的孕妇也这样吗?不然还是再叫太医来仔细瞧瞧吧?”
“嗜睡也是正常的,不必太过担心,伺候娘娘去床上歇着罢。”余嬷嬷表面很是淡定,心里却在暗暗犯起了嘀咕。
她活了几十年见过的大肚子也不算少了,还真就没见过这样懒的孩子,一天天仿佛有没完没了的瞌睡,鲜少才能见着他微微动弹一下,估摸着也就是实在一个姿势睡得累了翻个身罢了,若非太医一再保证孩子一切都好,她真要寝食难安了。
不出所料,这一觉又是睡到了午时,刚好起来就吃午膳,时间倒是掐得极准,从不肯落下一顿的。
可见肚子里这个也着实是个小机灵鬼没跑了。
午膳过后不一会儿的功夫,佟芷兰、宜嫔和荣嫔就相继都来了,奴才们忙熟练地取出麻将,又端了奶、茶水糕点瓜子等东西放在旁边,伸手就能拿到。
“贵妃娘娘今儿怎么样?怎么瞧着仿佛没多大精神呢?”宜嫔关心的问道,手里却一点儿也没耽误摸牌。
林诗语又打了个哈欠,懒散道:“如今瞌睡是愈发多了,估摸着这孩子是想叫我冬眠呢。”
荣嫔抽空瞧了眼她的肚子,“月份大了是爱犯困些,不过也不能总躺着坐着,每日里还是叫奴才扶着去外头溜达一圈儿的好。”
“眼看着马上就要过年了,这年宴你还有精力操持吗?”佟芷兰倒也不怕她多想,只说道:“我看你就好好歇着罢,交给咱们几个办就行了。”
“我也正有此意呢。”林诗语一心关注着自己的牌,蹙着眉头也不知是在思索什么,嘴里却还在接话,“如今不说我整日精力不济,就是脑子都仿佛钝了许多,这些日子打牌都尽是输的,哪里还有那脑子去操持什么年宴啊,回头别错漏一堆在大臣命妇面前丢了皇家的脸面,那我可担待不起。”
荣嫔听见这话就笑出了声来,打趣道:“我可算是听明白了,贵妃娘娘这是借机埋怨咱们手下不留情呢,那可没法子,臣妾家中有一双儿女正嗷嗷待哺,可不得抓紧机会发一笔横财。”
原本荣嫔的年纪就比她们三个都要大一些,加上早年孩子生一个死一个的经历实在太过悲痛,这人眼看着就更加显老了些,平日里大多时候也都是沉默寡言的,搁在一起倒像是差了辈分的人。
不过自打林诗语将她拉拔过来发展成了牌友,这人显而易见的就一天天变得不同了,身上那股子精神气儿仿佛重新燃了起来,四个人凑在一处不分尊卑摸牌时也活跃多了,说笑逗趣之间,眉眼间的那股子郁气已然是消散了不少。
林诗语听她这话顿时就佯装恼怒了,“好家伙,感情这是趁火打劫呢?等我肚子里这个生出来了看我不连本带息跟你们讨回来!”
“娘娘不怕,臣妾帮你。”宜嫔笑盈盈的卖起了乖,果断就拆了自己的牌喂给她。
那一副护花使者的模样顿时就惹得佟芷兰和荣嫔两人齐齐一对白眼儿,都已经没力气去说她了。
与此同时,乾清宫内的气氛可就远没有承乾宫融洽欢乐了。
“皇上为何要将太子殿下身边的奴才都替换掉?那都是仁孝皇后留下的老人,是一心向着太子殿下的啊!”索额图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说道:“后宫之中向来也都少不了一些纷争,太子殿下年幼又没有亲额娘护着,本就是比旁人都要艰难些,如今就连那些心腹奴才都没了,这……这叫人如何能够安心啊?”
“一心向着太子?”康熙不禁冷笑连连,“究竟是一心向着太子还是一心向着赫舍里氏一族?又或者是一心向着你索额图?朕也就真是纳闷儿了,太子与你也并未见过几回,怎么就打心底认为你这个外祖父很疼他?这究竟是打哪儿来的印象呢?”
“这……许是太子殿下打小未曾见过生母,故而对母族天生有一份好奇和好感罢了……”
“哦?若当真是如此,那也应当是惦念着噶布喇才对,怎么身为嫡亲外祖父的噶布喇在太子那儿没什么印象,反倒是你……你不过是元后的庶出叔父,怎么就越过噶布喇出头了呢?”越说,康熙的脸色就越冷,“一边撇开噶布喇只说你的好话,一边却又在不断挑拨太子与熙贵妃之间起隔阂……索额图,你究竟想做什么?”
“皇上……”面对着威压愈重的帝王,索额图也不禁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大冬天的额头上已悄然渗出了一层薄汗,嘴里却仍旧言辞恳切,仿佛句句发自肺腑,“不敢欺瞒皇上,奴才打从一开始就不相信熙贵妃会真心对待太子殿下,尤其如今熙贵妃自己也有了身孕,谁也不敢保证她会不会有什么其他不该有的心思,偏太子殿下年幼天真,奴才实在不能不担心啊!”
“这世上最难捉摸的便是人心,常言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了太子殿下的安危着想,奴才也只得未雨绸缪,宁可错杀也绝不能松懈分毫!皇上,奴才是太子殿下的外祖父,自然是一心站在太子身后的,这世上除了皇上便也只有咱们赫舍里氏一族才能真心实意对待太子殿下,旁人……不得不防啊!”
“求皇上明鉴,万不能听有心之人挑拨诬蔑,一旦太子殿下身边的心腹全都替换掉了,将来对方想要做点什么岂非轻而易举之事?奴才知晓皇上会看护太子殿下,可皇上终究是一国之君,日理万机政务繁忙,如何能够不错眼的盯着呢?太子殿下又那般年幼,身边不能没有信得过的心腹啊!”
关于噶布喇他却是绕过去只字未提,能说什么呢?说他野心勃勃想取代噶布喇这个正经外祖父成为太子心中的第一人?没法儿辩解啊。
为了绕过这个问题,他只得选择将康熙的另一个质疑拎出来重点说,有多重就往多重了说,刚好上个眼药,哪怕只是在帝王心里留下一点狐疑也好。
索额图想得是很好,只可惜精明的康熙却并不曾被他给绕进去。
不过康熙却也并未再打破砂锅问到底,他虽忌惮将来外戚专政,但保成身为太子身后却也不能没有势力支撑,要拉开距离,却也不能一杆子打死,否则的话在旁人看来就该多心了,一旦太子地位不稳,势必朝廷内部就要动荡起来,那也是他不愿见到的。
是以赫舍里氏一族不能轻易收拾。
而索额图这人虽野心勃勃,但却是赫舍里氏一族最有能耐的一个人,若随意就将人摁死下去,那太子就少了一大助力,于朝廷来说也是一大损失。
思来想去,康熙还是决定敲打一番就作罢,至少目前为止索额图还未曾到他不能容忍的地步,若将来仍是不知收敛,那他也有自信能够收拾掉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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