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063(2 / 2)
正欲一低唇,忽然,她手腕上一痛。
明黄色的袖摆一展,他竟从袖间掏出一把匕首来!
女子吃痛,他眸光清冷,直接将她的一只手砍下!
这一回,换她头上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即便是中了合欢香,他仍存留了些力气,令白怜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的衣袖中竟常年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以防不测。
男子咬着牙,声音喑哑:
“想死,就继续试试。”
地上是一只血淋淋的手。
……
听了掌事姑姑的话,姬礼面色未动。面对其余人时,他像是没有任何情绪一般,无欲无求。
众人却知道,他是个时不时突然会动怒的主儿。
掌事姑姑带着他,来到一扇门前。
房门紧紧阖着,里面隐约传来铁链之声。
周围宫人战战兢兢,掌事姑姑的声音更是有些虚弱,小心翼翼地问道:
“皇上,您是要进去看看么……”
“不看。”
脏了他的眼睛。
对方立马点头如捣蒜,“皇上,那奴婢便听您的话,将那女子关押至此……”
为何要关押在采秀宫?
他同姜幼萤说,将白怜调到采秀宫去了。
姜幼萤压根不知晓,他径直砍断了白怜的一只手,更不知晓,姬礼命人将白怜关押至此。
听了掌事姑姑的话,姬礼还是有些讶异的,“没死么?”
居然撑了这么久。
掌事姑姑亦是惊异,轻声道:“是,奴婢也没想到她会撑这么久。”
皇上特意吩咐了,不准太医给她医治。
忽然,房内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声。
“姬礼!姬礼——”
屋内女子似乎听出了他的声音。
“你个畜生!你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不会放过你——”
“……”
那声音从屋内传来,如同一把尖锐的利剑,直直刺痛周围人的耳朵。
不光是如今守在门外的掌事姑姑与肖德林,白怜声音之尖利,令院内所有采秀宫的宫女都听得真真切切。
众人面色一骇,完了,那不要命的敢这么叫,惹得皇上生气……怕是要降罪于整个采秀宫。
宫女们心中暗暗祈祷着。
肖德林更是有些胆战心惊,眸光打着颤儿,小心翼翼地往自家主子面上望去……
“皇上……”
他几乎有些不敢出声。
姬礼薄唇轻抿成一条线。
他面色平静,甚至说,那神色十分冷淡。房内女子的尖叫声一阵阵传来,男子的面上却没有一丝的动容,似乎她口中咒着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姬礼,我不光要杀了你!我还要杀了姜幼萤,我要化成厉鬼,要彻夜缠着她,要看着她生不如死!!!”
肖公公又小心翼翼地望了自家主子一眼。
姜幼萤,众人都知晓,当朝皇后。
更是,他的逆鳞。
果不其然,姬礼笼于袖中的一双手暗暗攥紧,不过片刻,便猛然一转身。
几乎是不带有任何情绪的波澜,咬出两个字:
“杀了。”
真是糟心。
身后之人连忙领命。
一躬身,如同重重松了一口气般,她看着皇帝转身离去。
他此番前来,本就是起了杀心。
姬礼还是先前的那个姬礼,心狠手辣,丝毫不怜香惜玉。
肖德林恭敬跟在自家主子身后,踩着他的步子,慌忙上前去。
忽然,姬礼又一转身。
目光赤裸裸地瞟向其中一名宫女。
茉荷一瑟缩,片刻,似乎看出了姬礼眼神中的情绪,慌忙叩首。
“皇上、皇上饶命,皇上——”
“这个也跟着一块儿杀了罢。”
“皇上,皇上!”
“皇上,求求您看在奴婢与皇后娘娘先前共事的面子上,饶了奴婢一命罢!”
“皇上——”
“……”
姬礼似乎没有听见身后凄厉的哭喊之声,大步走出采秀宫。
从这里走出来后,他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似乎卸下了某种负担。末了,似乎想起了什么,稍稍一侧首,对身后之人吩咐道:
“对了,方才之事,莫要同皇后娘娘说。”
“……是。”
姬礼这才满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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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姜幼萤一直在忙活这两件事。
其一,养病。
虽说她生得不是什么大病,仅仅是发了低烧,可姬礼仍是坚持要她每日多睡上一个时辰的觉。又让太医天天往凤鸾宫送上许多补身子的东西。
她没法儿,拗不过姬礼,只等现在凤鸾居内养病。
其二,便是钻研医书。
她本是不会医术的,但姬礼的身子不好,只要一不喝药,面色便会难看上许多。姜幼萤看着十分心疼,便成日翻看医书典籍,试图去帮姬礼解蛊。
虽然姬礼曾经告诉过她,此蛊无解,但她是不信的。姜幼萤还不信,这天底下当真有无法解开的蛊术。
这一件事,却是姬礼拗不过她了。
她丢下了手中的璎珞子,改成成日地翻看医书,试图去给姬礼解开着困扰了他小半辈子的蛊。夜色深深,外头刚来报,皇上今夜不来凤鸾居。
女子正坐在桌案前,听了这话,头也不抬,匆匆应了一声。
“嗯。”
绿衣端着一碗汤羹走入寝殿。
热气腾腾的汤羹,朝上还悠悠冒着气儿。只见皇后正坐于书桌前,手中捧着的,似乎还是那本医书典籍。
“娘娘,”绿衣不禁有些心疼,“夜很深了,有什么明日再看罢,当心熬坏了您的身子。”
言语之中,尽是关怀之意。
姜幼萤眉眼认真,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
小姑娘轻轻一声叹息。
喉咙间忽然涌上一阵痒意,让她微微一弯身,忍不住抚着胸口咳嗽起来。见状,绿衣更是心疼了,慌忙走上前,一下一下地替她拍着后背。
“娘娘千万要当心身子。”
她满脸关怀,终于让姜幼萤放下了手中的书籍。
忽然,少女也是一叹息。
“绿衣,怎么会没有呢?”
她翻看了许多书,怎么会没有呢?
“没有什么?”
无端的一句,绿衣自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姜幼萤也没想着让对方回答自己,右手肘撑着桌面,轻轻按揉着太阳穴。女子面上有些疲惫了,见状,绿衣识眼色地绕到她身后,温声同自家主子道:
“皇后娘娘,奴婢来为您按按头。”
姜幼萤点了点头。
一双手正放在她两侧的太阳穴处,绿衣力道控制得刚刚好,一下一下地揉捏着。片刻之后,她感觉身上的疲惫在被人一寸一寸的抽走,如此舒适惬意……姜幼萤轻轻阖上眼睛。
“怎么就是找不到呢?”
根本找不到姬礼口中所说的那种蛊。
既然连找都找不到,不知这种蛊术的学名,那么解开姬礼身上的蛊,更是无异于天方夜谭。
一时间,她将眉头皱得更紧了。
等等。
忽然,她睁开眼睛。
她这些天所看的,都是宫里头的医书,都是问太医院要的。
既然是太医院……少女眼中眸光一闪。
月色轻轻晃荡,落入她精细的眼眸之中。
既然是太医院的、宫里的东西,既然姬礼这么多年都没有解开蛊。
那就说明,这种蛊可能不在皇宫中,也许在民间会有流传与记载。
脑中灵光乍现,姜幼萤忽然有了主意。
也许她应该去宫外找找这些书籍!
心中如此想着,她眼中忽然出现了一条清晰的线。见自家主子突然兴奋起来,绿衣微微一愣,又劝她去喝下方才自己端上前的汤羹。
这一回,皇后娘娘倒是十分乖巧,摇动勺子,将其喝了下去。
接下来的一些日子,姜幼萤又差人去了外面的集市,买了许多宫外的医书典籍。
这些消息,全都传入了坤明殿中。
殿内,男子亦是坐在桌案前,手中握着一只狼毫,仔细地批改着桌上的奏折。
下人将这些消息禀报上前时,一听到姜幼萤的名字,姬礼原本清冷的眸光倏然变得柔和了些,紧接着,他轻轻一抬袖。
“随着她罢,去和皇后说,若是还需要银两……”
他随意地取下手上的一个扳指。
姬礼不愧是十分了解姜幼萤,知晓她派人出宫去集市上,自然不可能只买些医书的。
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太破费了怎么办?
姬礼微微垂眼,继续批阅着桌上未批阅完的奏折。
还能怎么办,由着她来呗。
忽然,他的眸光一凛。
不为旁的,只是因为他目光垂落,恰恰落在奏折上的一串小字上。小字恭敬而端正,可那书写出来的,却是一串批驳之语。
他想遣散后宫的事儿,又被大臣联名劝了回来。
他气得恨不得要将那道折子撕掉!
正是咬牙之间,忽然,殿门口传来一声报。小宫人恭敬上前,同他弯了弯腰:“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他便将朱毫放下。
姜幼萤走上前时,殿内的熏香燃得正好。
丝丝离离的香气,扑到少女面上,与之一同袭来的,还有姬礼身上的草药味,以及案上那淡淡的墨香。
姬礼眸光缓淡,温柔地望过来。
“身子好些了么?”
姜幼萤转过屏风,抬了抬手,周围宫人识眼色地退下。
偌大的殿内只剩下她与姬礼两人,小姑娘像一只黏人的小猫般扑上前,坐在对方怀里。
“臣妾都好了许多天了,太医也来过许多回了,只有皇上一直觉得臣妾的身子不好。”
成日让她去喝那些苦涩的汤羹。
少女撇了撇嘴,同他撒娇。
“臣妾想皇上了。”
她的声音甜腻腻的,让人忍不住想亲吻。
姬礼喉结稍稍一滚动。
“朕还未处理完政务,就剩几本折子了。”
话虽这么说,姬礼却全然没有要赶她走的意思。
姜幼萤乖巧地点了点头,轻轻往后靠了靠,后背正贴着男子的胸膛。
他的怀抱宽大而开阔。
少女声音依旧十分软糯。
“臣妾陪着皇上。”
姬礼又重新握起朱毫,唇角边噙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那笑意有几分明媚,如同四月春光落在少女身上。
手指修长,轻轻翻动,他匆匆掠过奏折上的内容。
无趣。
而后又是一道奏折。
翻动。
仍是无趣。
怎么这么多无趣的、没有任何意义的折子。
姬礼有些恼了。
成日拿这些破东西来烦他!
就剩下最后一本折子,他轻轻吸了一口气,使自己的情绪平定下来。
而后手指微动,将其打了开。
倏然,他的眸光又是一凛。
这是一道阴冷的眸色,姜幼萤明显感觉到对方的不对劲,有些好奇地侧过头来。
“皇上,怎么了?”
姬礼的面色有些难看。
“啪”地一下,他将奏折阖上。
“蠢货。”
冷冰冰吐出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姜幼萤坐在他怀里,不明所以,试图去安抚他。
“皇上,怎么了?”
折子上写了什么内容?
她歪了歪脑袋,想去看。
姬礼向来是不避讳在她面前讨论政事的,甚至还会带着她一同看那些折子,但这一回,男子却是将奏折一合,说什么也不肯让她看了。
“你莫看。”
她愈发疑惑了。
“莫看了,朕一会儿就把它烧掉。”
姬礼的面色仍是不好。
姜幼萤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脑袋靠在男子怀里,他的心跳有些加速,似乎是愠怒所致。
“皇上同阿萤说嘛,阿萤替皇上分忧,好不好?”
姜幼萤常常心疼姬礼。
如今更是一颗心揪得发紧。
姬礼垂下眼眸,目色微动,看了她一眼。
“不成。你不能看。”
仍是斩钉截铁。
“阿萤为何不能看呀,”少女眨了眨眼睛,眼珠乌黑而灵动,忽然,她打趣似的一笑,“莫不是……又有大人劝您再选秀女入宫?”
上一次在凤鸾居,姬礼派人将折子搬过来,其中一位臣子如此劝谏,可真是把姬礼气得不轻。
“不、不是。”
他摇了摇头。
“唔……”
她伸出手指,去把玩男子的乌发。对方的头发很顺,很滑,缠绕在姜幼萤纤细素白的手指间。
他将奏折往桌子上一甩。
“不是朕不想让你看,朕怕你看了,也会生气。”
见她如此,姬礼微微叹息,“这奏折……”
她嬉笑一声,将桌上奏折夺过。
姜幼萤是认得字的。
刚一打开奏折,一阵墨香拂面,竟有几分心旷神怡。少女目光轻轻垂落,心中默读着……
忽然,她也变了面色。
这、这……
这奏折上,都是在骂她的啊!
姬礼面色不虞,又将她手中的奏折抢过来,扔到地上去。
“别看了。”
姜幼萤挨了骂,读书人骂起人来就是狠,虽然不带脏字,却是明里暗里指桑骂槐,将她好一顿损。
她何曾被人这般指着鼻子骂过,一时间,小姑娘有些委屈。
耳边又是一道叹息。
“其实是朕的错,朕这几日,总在朝上提遣散后宫的事。他们不敢骂朕,就全来骂你了。”
这是他今日批阅的第三本讽刺当朝皇后的折子。
什么出身卑贱、不守妇德、公然与当朝重臣眉来眼去……
今日早朝上,还有人拿这些说事儿。
当听到“与当朝重臣眉来眼去”之时,姬礼下意识地瞥了容羲一眼,对方也是一噎。
一向脾气温和的紫袍男子面上,亦有了些许不虞之色。
姬礼坐在龙椅上,歪着脑袋,冷笑看着殿下。
沈鹤书站在群臣之中,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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