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第八十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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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  将军,我,我部族不过,  不过千余,  千余……”他这样结结巴巴地开口,“何敢与骞曼相抗衡啊?”

        张超摸了摸胡子,  “那便拖下去——”

        这个吃得明显比其他鲜卑人肥胖些的头人立刻将额头贴在了地上,呜呜咽咽地磕起头来。

        “将军!将军!我愿效死!”

        陆白忽然噗嗤一笑,  “哪里需要你效死呢?”

        她态度冷厉时,声音也像寒冰一样不带一丝温度,  但此时她嫣然一笑,  仿佛全然不是个女将军,而是个外出游玩,恰好路过他面前的年轻女郎。

        藏貊吓傻了,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她。

        这个头人并不是个有野心,有心机的人,在听到这样的恐吓时,  他脸上的惊慌与恐惧都再真实不过。

        胆子太小的人不适合干精细活,  陆白心想,但并不意味着他就一点用途都没有。

        没有什么人是天生胆大或是胆小的,只不过部族弱小贫困,长年累月自然就养成了在大部族头人面前谨小慎微的性格。

        若是面对自己的族人,  这家伙恐怕又是另一幅嘴脸。

        “我不要你公开与骞曼抗衡,  ”她笑道,  “私下里也不必。”

        这个髡发男人立刻不哭了,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句,“盼将军示下。”

        她伸手进皮甲内的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  掏出了一枚不过寸长的黑色石头递给他,“你拿着这个。”

        当藏貊狐疑地将那枚石头拿在手里,仔细观看时,发现那是一枚十分罕见的祁连玉。

        墨色幽深如夜,藏着丝一般的纹理。

        他将另一只手也小心地护在了这枚玉石上,于是那丝丝缕缕的纹理立刻化为闪着光华的河流,在暗处熠熠生辉。

        所谓“白玉之精,光明夜照”,说的就是这样的玉。

        他听是听说过的,西域有多少奇珍,其中多少藏在匈奴王庭,又在之后漫长岁月里辗转流离,散落各部,其中就有祁连玉,他也有幸得了一件祁连玉佩,只是无论质地还是光泽都不及这块远甚。

        但这块玉上下都不曾有孔,正面只刻了一只猛兽——这是什么礼器吗?

        仿佛猜出了他心中所想,那位女将军又是一笑。

        “这是枚棋子。”

        这样的玉!竟然制了玩物!

        藏貊震惊地抬起头看向她时,这位肤色如玉的美人将军笑吟吟地看着他。

        “你懂了吗?”

        ……他懂什么了?他低头再看看那玉,又抬头看看她。

        他们想要助他一臂之力,令他成为鲜卑各部的首领,却既不给他旁的助力,也不给他什么明确的指示?

        只有这一枚棋子?

        这东西能干嘛用?要是一匣……

        藏貊那转动得并不快的脑子里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个想法。

        看到这一枚棋子,他立刻就想得到一整匣完整的黑白十二枚六博棋,他会这样想,旁人也会。

        那位女将军一直在观察他的神色,直到此时,她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

        于是藏貊了然了。

        范城以北不足二十里之处,骞曼终于扎下了大营。

        比起损兵折将,被千余骑兵追杀得仅以身免的魁头,骞曼主力未损,尚有一战之力,其实本不用这样大动肝火的。

        但他仍然非常烦躁,在营中拔刀杀了几个俘虏泄气,而后又拎起鞭子,将几个一直在他身边服侍他的奴隶狠狠打了一顿,这才算渐渐消了气。

        死掉的俘虏是不会再挣扎了,伤痕累累的奴隶也不会反抗,他们只会满身是血地或被人抬出去扔掉,或是自己艰难地爬出去,找到灶坑,将一把烧尽的草木灰洒在身上,就算是已经治疗包扎过了。

        骞曼一点也没有注意过他们,他还不到二十岁,很是年轻,但已经有了足够的野心,因此这些琐事全不在他眼中,他只全神贯注思考自己的伟业。

        在这场战争之前,他已经数番派出骑兵去探查范城和仓亭津,想要寻出弱点,伺机下手。

        但经历了数番战争之后,这一城一寨都已经非常坚固,范城的壕沟宽且深,仓亭津更是驻扎在这片浅滩上唯一能立足之处。

        骑兵不能用来攻打一座坚城,也很难踩着松软的石滩去进攻一座营寨。

        他又考虑过派出骑兵劫掠沿途平民,但数次交手后,对方便派出了兵马在沿途护送,那些士兵之中甚至还有妇人!

        妇人!妇人怎么用来打仗呢?!尤其还是汉人的妇人,她们不都是如牛羊钱帛一样的财产吗?!可她们不仅能打仗,而且还用了他闻所未闻的武器!

        她们手中的弩装填一次,可发十矢!于是只要冲进百步之内,哪怕是互射,骑兵们也再讨不到好——天底下哪有这样不讲道理的东西!

        骞曼发了这一通脾气后,便下令要各部头人前来议事。

        他是檀石槐的子孙,他的祖父戎马一生,尽据匈奴故地,打下了东西万四千里的疆土!他也要如此!他要率鲜卑的铁骑,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

        这位年轻的部族首领这样亢奋地下令时,藏貊正骑着一匹驽马,回到他那位置既偏,离水源又远的部族之中。

        没有哪一座帐篷是没打补丁的,甚至有的人只能露天而眠,他们在小声嘀咕这一仗过后,骞曼又得了多少战利品?

        ——那其中也许有几匹油布吧?咱们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不能换了来?现下天气热,又旱着,倒还无事,若是这样淋几场夜雨,儿郎们多半要生病了呀。

        ——咱们的头人都不见了!他又没有几个兄弟,咱们还指望能得什么!别将咱们部族吞并了,都充了贵人帐下去作奴隶,已经算是开恩了!

        于是有人又呜呜地哭起来,直至远远见了头人回来,这些衣衫褴褛的鲜卑人立刻欢天喜地的迎了上去!

        只要头人还在!他们便是睡在露天里,也不怕被当作奴隶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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