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 皇甫应对三不解(1 / 2)
钟繇说道:“陛下多虑了,必非是因此故。”
刘协说道:“非是因为此故么?”
钟繇说道:“陛下,臣非但与荀贞旧识,贞之族曾祖荀淑与臣之曾祖、太傅韩融之父,还有故尚书令陈公之父,昔年俱为乡里推重,并称为‘颍川四长’,臣家与贞族实亦为世交也。
“自荀淑以降,荀氏历代,皆以清名重於海内。故司空荀爽,荀淑之六子也,曾隐遁汉滨达十余年,专以著述为事,号为‘硕儒’,虽以董卓之残暴而犹重其名声,九十三日中,数迁至司空,此陛下所知也!荀爽当年对荀贞就非常赞许,视其为族之后进,国之未来干城也。
“陛下,荀贞族望如是,家教有方,又岂会对国家之诏拜,竟生不满之妄念?因臣断言,贞辞不受,必非是因不满意封赏之故也。”
刘协说道:“荀淑之名,朕亦曾有闻之;故司空荀爽,确如卿言,道高德重,堪为师表,诛董之谋,并有其功,柱石之坚也,惜其早故,朕怀念至今。”
刘协是中平六年九月底时被董卓立为的天子,荀爽病逝於次年,即初平元年的五月,因此刘协与荀爽是认识的,且不但认识,荀爽被拜为司空后,作为三公之一,刘协与他还不少见面。
钟繇说的“颍川四长”,这四个人分别是荀淑、韩融的父亲韩韶、钟繇的曾祖钟皓和陈纪的父亲、陈群的祖父陈寔。又钟繇话里的“故尚书令陈公”云云,陈纪在董卓秉政的时候,曾经出任过尚书令。
荀淑四人昔时齐名郡中,“长”者,师长之意也,都是颍川后生士子的学习楷模。
钟繇与荀贞这么多年不见,然能一直保持书信联系,以及韩融在见到荀贞后表现出来的高兴,并在帐中杨彪指责荀贞时,还替荀贞说话,除了荀贞本身的地位、实力、能力等原因外,他们三人族中长辈曾经存在过的这层关系也是其中的一个缘由。这就是士族的力量。
如果再深一点分析的话,钟繇、韩融这种比较主动的和荀贞保持联系、比较主动的与荀贞交往的态度,其实还和颍川的民风有关。
前文之所曾述,颍川这个地方,在战国时是韩国之地,韩国先有申不害变法,后又出过韩非子这样的法家巨擘,其民深受法家的影响,民风较为功利,由是俗好讼、多朋党,士人亦是如此,什么君子不党,听不得也,同样的喜好结党。已是互相家族可称世交,又再加上喜欢抱团,——这种抱团,是在当下本地士人本就排外的基础上的抱团,换言之,是更加的向心力凝聚,那么钟繇、韩融以这种主动相助、乃至声援的态度相待荀贞,也就一点也不奇怪。
却那身在冀州袁绍帐下的郭图,辛毗、辛评等颍川士人,之所以和沮授、审配等为代表的冀州本地士人相争激烈,一来固然是因他们是外地来的,要想获得更大的利益,在冀州站稳脚,就非得与冀州本地的士人比个高下不可,再者其中也不无颍川士人这股由来已久的风气之由。
听了刘协的话,钟繇说道:“陛下,除此以外,陛下不曾闻之么?荀贞在到达长安前,於渡灞水之时,令部曲先竖一旗在前……。”话到此处,钟繇顿下,故意卖了个关子。
刘协果然问道:“竖了一旗?钟卿,竖了一面什么旗?”
钟繇说道:“陛下,荀贞所竖的这面旗上,只书了五个字。”
刘协被他引起了好奇,追问说道:“哪五个字?”
关子卖够,刘协的好奇被勾得足够,钟繇这才说出主题,说道:“陛下,这五个字是……”一字一句地说道,“汉贼不两立!”
五字入耳,刘协柔软的心头好像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猛然间,他难辨是什么东西,他低声地重复这五个字:“汉贼不两立”。这虽然只有五个字,但身为大汉之臣与反贼之间誓不共戴天的意思,却在此区区五字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坚决异常。“汉贼不两立”,刘协反复再三,不断咂摸。他的眼眶湿润了,苍白年少的脸上露出感动的神情,瘦削的身形不觉前倾。
“汉贼不两立,……汉贼不两立!”刘协的声音渐高,他说道,“钟卿,我大汉有忠臣啊!”
钟繇说道:“陛下,非是满腔忠义,对陛下忠心耿耿者,焉会能立出此五字大旗?荀贞辞不受车骑之拜,必非是因不满,臣敢请陛下,幸勿疑之!”
刘协相信了钟繇的话。
但是相信钟繇的话是一回事,荀贞拒绝不肯接受车骑的封拜原因到底是什么,这是另一回事。
他说道:“镇东的忠心,朕无疑!可是镇东不肯受拜,却到底是为何故?”
钟繇说道:“陛下,皇甫郦出奔以后,一直都在荀贞的左右,他对荀贞的所思应该是较为了解。荀贞为何拜辞不受,陛下何不召他前来一问?”
被钟繇此话提醒,刘协连连点头,说道:“卿若不提,朕却是忘了此节。”便就传令,召皇甫郦来见。
因为杨彪等公卿大臣有很多事想问皇甫郦,皇甫郦没有跟着荀贞回去,而是留在了营中。
刘协的令旨下去,不到半个时辰,皇甫郦便即来至。
入到帐中,皇甫郦下拜行礼。
刘协说道:“卿平身。”待皇甫郦站起,说道,“召卿来,是朕有一事不明,想问问卿。”
皇甫郦说道:“臣敢问之,不知陛下何事不明?”
刘协就把他搞不懂荀贞为何拒绝车骑将军之封的疑惑道出,问皇甫郦,说道:“朕不明者,是镇东为何坚辞不受朝廷车骑之封?”
皇甫郦说道:“原来陛下是为此事疑惑。陛下,臣斗胆言之,臣以为,荀贞不愿受此封,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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