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一章 你皇帝就一点点错没有吗?(2 / 2)
「嗯,这样也好,想说什么,现在就说出来,省的北伐开始之后再在后面做小动作,人头落地,他不体面,朕也不体面。」朱祁钰稍微琢磨了下,觉得反而不是坏事。
从陕西行都司来的都指挥高阳伯李文回京之后,对北伐事也持有反对意见,主要是从军事层面担忧。
萧暄的事儿,是萧暄丢了脑袋,但同样,朱祁钰也丢了面子。
臣子臣子,抛开事实不谈,臣子犯了错,你这个君王难道没有一点点责任吗?
你皇帝听从了谗媚之臣胡淡的建议,把萧暄从地方调回京师做礼部尚书,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是不是识人不明?
而且还把翰林院搞成了今天这副人才凋零的模样,人心隔着肚皮,在外为官,说不定会经历什么,还要搞宰相必起于州部吗?
责任,朱祁钰自然是有的,识人不明这是铁定的,但是若是指望朱祁钰废掉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的基本规则,那就是在做梦。
在朱祁钰眼里,就是徐有贞都比翰林那帮人要强得多,他就是让徐有贞入阁,也不会让翰林院那帮整天摇唇鼓舌的翰林入阁,不知民间疾苦,又如何治国安邦?
徐有贞现在还活着,那是徐有贞深一口水,浅一脚泥,一点点踏踏实实干出来
的。
「那就是了,左右也要到春闱之后,才誓师北伐,还有两个月,想说什么,时间总是充裕的。」兴安想明白了陛下说的这样也好,觉得陛下说的有理。
春闱在二月,春闱之后北伐,是年前敲定下来的开拔日期。
这和北方的天气有关,若是天明节后出发,三路齐出,到了和林,雪还没化,天寒地冻,瓦剌人冻习惯了,大明军可是要遭大罪的。
小冰川时代的和林,到了四月的时候,才会暖和起来,到了九月就又变冷了,瓦刺、鞑、兀良哈诸部的夏盘营不断向南迁徙,就是这个气候的真实体现。
」说起这春闱,商辂商学士这个天明节过得挺憋屈。」朱祁钰想到了缇骑的塘报,就是摇头。
商辂主持春闱,那资格履历自然是够得,若是商辂还是翰林院学士,那这人情往来关系走动,推却不掉,这见了面,是答应了要挨皇帝的刀子,不答应,就会被风力塑造成谄臣。
那山东布政使裴纶,就是因为不肯同流合污,回到家乡监利修县志去了。
现在好了,商辂干脆一整个春节,连拜年的都不见,闭门谢客,谢绝任何人的来往。
人情往来?跟你不熟;
风力塑造爷就是谄臣又如何。
当风力塑造你成为谄臣的时候,你最好真的是个谄臣,这种灰色幽默,在政治之中,屡见不鲜。
萧暄为何敢鼓噪襄王要造反的这种风力?因为襄王没那个实力造反,萧暄之所以不鼓噪于谦要造反,因为于谦有那个实力。
朱祁钰思前想后,既然要公议,那就贯彻到底,他眯着眼说道∶「既然他们要鼓噪风力反对北伐,那就以北伐之我见为题,今年的春闱,就围绕这个来吧。」
「点一句老子的话,佳兵者不祥之器,君子不得已而用之。」
朱祁钰作为皇帝有权利决定会试和殿试的题目,过往朱祁钰也是从四书五经里点一句,而后主考官围绕这一句制定考题。
兴安愣了愣神,酝酿了一番才说道∶「这是道德经第三十一章里的话,这不是四书五经,是不是有些超纲了呀?这士林压根都没准备,说不定有的举子都不知道这句话,这如何作答?」
兴安说有举子不知道这句,在大明是非常合理的,因为儒家一家独大,像道德经这种书,一般归到道籍一侧去,没听说过,实属正常。
「那就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点这句吧。」朱祁钰换了一句,都是一个意思。
「陛下,这还是道德经里的,而且还是第三十一章。」兴安提醒着陛下,这仍然不是四书五经。
朱祁钰嗤笑了一声说道:「说什么天下士子,都是天子门生,狗屁。」
「你看这些个士子们进京后,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托关系、走门路、找恩人,就是为了拿到可能的考题,可是怎么就不求告到朕这里?到底是朕的门生,还是这些士大夫们的门生呢?」
「春闱在即,那就在邸报专门开设一个考纲,就说今年考的范围,也不用他们四处求告了。」
「这…」兴安被刊登考纲这种事给惊呆了,可是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并无差错,便俯首领命。
朱祁钰提醒了一句:「你记得知会商辂一声,别让他措手不及,事后才知晓。」
这种大事,朱祁钰是要和主考官沟通的,当然他决定的事儿,商辂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自然会这么办。
商辂听闻之后,风一样的赶往了聚贤阁,他要面圣,在路上,他的脑海中思绪很是杂乱,等赶到聚贤阁的时候,商辂灵光一闪,得到了一个结论,那就是陛下有意为之,早有图谋。
从最开始将算学纳
入殿试,再到算学纳入会试,再到现如今,考举人也要考算学。
从景泰二年推荐举人们《管子》,再到景泰五年纳入殿试,再到景泰八年纳入会试,现如今,陛下又准备刊登考纲,而考试的内容,是道德经。
如果《管子》还勉强能算是儒家经典,那《老子》可是地地道道、毋庸置疑的道家经典。
陛下有意为之,早有图谋,这不是偷袭,是陛下对科举改制的一步棋。
商辂想明白了这个事儿后,便是大抵摸清楚了这次奏对,到底应该说些什么,不能说什么。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商辂俯首见礼。
「朕安,坐。」朱祁钰示意商辂坐下说话便是,不必拘礼。
「陛下要选《道德经》里的一句为今年考题?」商辂询问着陛下对春闱的最高指示,这将涉及到了接下来一个半月的工作重心。
朱祁钰颇为肯定,带着几分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对,就是那句不祥之器,君子不得已而用之为题。」
崇古的儒学士已经走进了死胡同,连老迈的王直都想明白了变则通,通则达的道理,可是这些个儒学士,还抱着近两千年前的经典在念经,这能念出什么来?
商辂感慨良多,果然如他猜测的那样,陛下在日拱一卒,一点点的改变着科举的环境,这种日拱一卒的潜移默化,才最是润物细无声。
「怎么,商学士以为不妥?」朱祁钰眼睛微眯的问道。
商辂摇头说道∶「没有,臣以为甚是妥当!只是臣以为,可以折中一下。」
」哦?如何折中?」朱祁钰好奇的问道。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