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四八 白教(1 / 1)
李君威看着阿塔,微微点头:“你说的没错,我就准备这做,原则上按照原本的界限和宗教区分,藏传佛教的教区,佛陀的国度属于我们,天方教的教区,臻主庇佑下的土地还是交给印度斯坦吧。”
“那拉达克王国呢,存在还是消灭?”阿塔问道。
李君威摇摇头:“还是让他存在吧。”
对于藏地的形势,帝国的战略一向是不主动的,这一次难得的主动与其说针对藏地,还不如说是在帝国与印度斯坦国之间维持一个和平,所以李君威不欲改变任何高原上的根本,在能够在藏地为帝国与印度斯坦国划定势力范围的基础上,李君威最多也就是让帝国的影响力更深入的投入到藏地。
原因很简单,藏地最强大的两股势力,和硕特汗国与两位黄教领袖上人和大学者对帝国直接统治藏地都是有抵触的,但这两股势力也对帝国都表示了表面上的臣服,而帝国中枢对其的态度也不完全相同,对和硕特汗国,帝国的态度是演变和影响,不断深入和其的各种交流,加深关系,而对待黄教的两位领袖,帝国的态度就很明确了——等待!
这两位黄教领袖之中影响力最大五世上人已经六十六岁的高龄了,在气候与环境恶劣的藏地,这种年纪已经算是绝对的高寿了,而另一位五世大学者则是由帝国册封的,只有二十岁,却是前一位的徒弟,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显然,只有黄教领袖的去世才能让藏地的教权松动,那个时候才是帝国大举进入藏地的时机。
李君威从匣子拿出行文和一杆符节,说道:“阿塔,你去一趟列城,如果不在再去更远的地方,一定要接引到竹钦上师。”
“竹钦上师?他要来吗?”阿塔脸上有些激动,他知道竹钦上师是帝国宗教局所承认的噶举派领袖,虽然噶举派有很多分支,但威望最高的就是这位竹钦上师,被帝国承认为白教领袖。
李君威点点头:“竹钦上师与我约好在喀布尔会晤,他的安全就交由你了。”
“能够侍奉这样一位上师,是我的荣幸。”阿塔认真说道。
李君威微微摇头,阿塔到底是外藩出身还是最纯粹的蒙古人,对藏传佛教的僧人还是那么的尊重。但这也是李君威愿意看到的,至少阿塔能让那位上师感觉到舒适和礼节。
两个月后,在满天飞雪之中,阿塔率领的怯薛骑兵终于把竹钦上师带到了喀布尔城,阿塔跳下战马,跑到了竹钦上师所乘坐的马车前,说道:“尊敬的上师,终于到了,您可以下车了。”
身着僧袍的竹钦从马车之中钻出来,却是一个宝相庄严的大胖子,浑身的肉颤巍巍的,而他刚直起身子,阿塔立刻半跪了车边,让竹钦可以踩着他的膝盖下车,竹钦微微一笑,下得车来,微笑对阿塔说道:“阿塔将军,神佛会庇佑你的。”
这一幕几乎就能说明藏传佛教和世俗力量之间的关系,虽然藏传佛教现在分了四个大宗和无数个小宗,但宗与宗之间并非是那么水火不容,其与世俗政权之间也是互相利用的,像是阿塔,他自幼接触的全都是黄教的僧侣,但这不影响他尊崇白教的竹钦上师,而不是把他视为异端,而宗教之中也是如此,譬如现在的藏地权力最大的五世上人,虽然是黄教领袖,但却奉行红教的仪轨,世俗政权选择哪一宗要看这一宗对自己的支持力度,而反之也是一样,只不过在帝国崛起,对草原形成统治之后,大家都已经没得选,或者选了也是白选的状态。
“这就是伊犁城吗?”竹钦看着这座还有着战争痕迹的城市,有些失望的问道。
“不,上师,这是喀布尔城。”阿塔解释说道:“裕王殿下希望在这里会见您,很遗憾,这座城市三年前经历的战火,所以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的漂亮,与伊犁城更是差远了。”
“不,在这里见面很好,比在伊犁还要好。”竹钦却是乐呵呵的说道。作为白教的领袖,竹钦上师很清楚在印度斯坦国会面的意义,这意味着裕王更倾向于和平,而非战争的方式解决,而如果是后者,那么宗教的力量就无法和世俗的力量相提并论。
“上师,您一路前来辛苦了。”李君威见了竹钦,被他胖胖的弥勒佛气度震惊,但很快就感觉这个胖子很有亲和力。
而竹钦则是行礼后说道:“有劳裕王殿下等待了,这真是贫僧的福分呀。”
二人一起落座于火炉之前,李君威看着竹钦,笑言:“看到您,我就感觉看到了我小时候,那时候我也这么胖,哈哈。”
竹钦在来见李君威前,就已经通过各种手段了解了这位帝国裕王殿下的性格与习惯,只不过一切都过于模棱两可,竹钦认定李君威是有大自在的人,现在看来,却比想象中的还要洒脱,而竹钦此番来,也不是与李君威谈论佛法的。
“如此说来,贫僧与殿下之见还有皮囊之上的缘分,这实在是太难得了。”竹钦认真回应道,丝毫不把李君威的打趣当成侮辱。
李君威呵呵一笑,与竹钦闲谈了一会,发现竹钦不仅言谈很风趣,而且见识也很广博,性格更是比诸多见识过的黄教僧人还让人讨喜,难怪能成为白教的领袖,李君威对竹钦非常满意,聊了一会才是进入正题问道:“上师,阿里地区现在和平了吗?”
“是的,大体上已经和平了,在接到了您的信件之后,拉达克的国王德登郎嘉已经返回了列城,噶尔丹策旺率领的蒙藏军队却是并未撤回,而部分天方教的军队也在拉达克的旧地驻扎,他们属于克什米尔王伊布拉西,这需要伟大的您下达更明确的调停命令呀。”竹钦微笑说道。
李君威微微摇头,说道:“上师,您还真是一个通达的人。”
李君威清楚,阿里地区的形势不是竹钦说的那样,和平不仅仅是停战,伊布拉西的军队没有完全离开拉达克王国主要是因为误了时节,大雪封山的缘故,当然伊布拉西也想最后敲诈一波得德登郎嘉也是原因之一。但伊布拉西已经派使者来,表示完全按照皇帝李君度的命令,配合裕王解决阿里地区的争端。
而和平的唯一阻碍就是让代表黄教的噶尔丹策旺与德登郎嘉的拉达克王国尚未形成停战协议,但德登郎嘉刚刚回到国都列城,尚未控制全国,军队也没有剩下多少,而噶尔丹策旺虽然麾下有近六千兵马,但也人困马乏,还被伊布拉西的军队击败了几次。
李君威笑着说道:“上师,其实只需要您出面约德登郎嘉和噶尔丹策旺谈判,就能解决现有的争端吧。”
竹钦笑了笑,他很高兴李君威能一眼看破这一点,也对这位年轻的帝国亲王所拥有的智慧所赞叹,事实正是如此,在三方都已经休兵罢战的情况下,拉达克王国与黄教的战争实际上只需要他作为中间略作调停即可,可竹钦不想这样,他认为就此与帝国建立更深入的联系更有利于白教的利益,竹钦说道:“殿下,凡事讲究一个名正言顺,贫僧怎么能越俎代庖呢,还是您代表帝国出面,调停两个藩国之间的争斗作为合适,而作为一个僧人,贫僧可以协助您。”
李君威也明白了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帝国的实力在这里摆着,想要插手阿里地区,谁都阻止不了,竹钦根本就不想和帝国作对,相反,他想着借机攀附这棵大树,竹钦还记得,当年帝国刚刚攻出边墙的时候,切伦不过是银佛寺一个不入流的小僧侣,借着是黄教领袖弟子的身份耀武扬威,但短短几年已经成长为藏地之外最有地位的上师,在草原上拥有远远超过藏地领袖们的影响力,后来,哲布尊丹巴与章嘉相继崛起,但这些都是黄教的僧侣,对于竹钦来说,白教也可以走这样的道路。
“好吧,上师,但这一切也要在明年解决,您这一次带来了多少弟子,我让人在城内给您安排。”李君威问道。
竹钦则是说道:“六十名弟子。”
李君威笑了:“您的佛法果然高深。”而竹钦却是说道:“我带这么多人来并非是要展示贫僧的佛法,而是希望白教能为您,为帝国做一些事,无论是喀布尔城还是伊犁,亦或者其他什么地方,都是可以的。”
李君威点点头,打开地图指了指撒马尔罕城:“这是撒马尔罕,河中之地的明珠,在今年秋的时候,撒马尔罕城西的很大一块土地从皇长兄的奴隶万户手中交到了两个阿塔手下,成立了两个国营农场,而国营农场全都是斯拉夫人,他们信仰上帝,但我却希望他们受到感召,接受佛法的沐浴,竹钦上师,如果您不惧怕危险与寒冷的话,可以前往撒马尔罕,我可以让人收拾出一座寺庙来让您和您的弟子居住,而农场的那些人也需要您在信仰方面的帮助。”
“这是我的荣幸,尊贵的裕王殿下。”竹钦上师微笑说道。
“那一切就拜托了。”李君威回应道:“您可以在这里歇息一段时间,阿塔会护送您前往撒马尔罕。很遗憾,因为俗务,扰乱了上师和一干弟子的清修。”
“殿下此言差矣。”竹钦笑着说道:“贫僧与弟子在寺院之中清修,所得不过是我们一人解脱,这是小解脱,而此番出寺院为裕王效力,让身边人得到解脱,这是真解脱,也是大解脱呀。”
李君威笑了,这人果然是一个值得合作的人。
竹钦出了李君威的住处,就被阿塔安排在了驿站之中,阿塔解释说道:“上师,喀布尔是印度斯坦皇帝的治下,虽然是裕王殿下的兄长,但却早已不是佛陀的国度,这里的人信仰与我们完全不同,而那位皇帝陛下虽然可以容纳所有的信仰和宗教,但喀布尔城内的人未必允许,所以您在城内行走时,就不要理会那些痴男愚妇了,若是没有其他事,尽量不要外出,以免招惹是非。”
听了阿塔的话,竹钦呵呵一笑:“阿塔,你多虑了,本座在此只住两日,歇息补给之后,就随你一起前往撒马尔罕,裕王殿下已经允准本座去几座国营农场传播佛法,只是本座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国营农场。”
阿塔笑了笑,说道:“原来是这样呀,有您相助,那实在太好了。至于国营农场,那是在边疆之地受驻疆大臣管辖的一种特殊的组织机构,国营农场都是男人,是裕王殿下从遥远的罗刹国俘虏来的斯拉夫人,他们不信仰佛陀,却有二十多万的人口。
裕王殿下不希望帝国的土地被异教的邪神所沾染,所以把这些人集中起来,没有杀死他们,而是分配了土地进行耕种,但却把那些教士全都调遣走了,他们被要求耕种和开垦土地,屯垦戍边,而上师们都可以前去那里传播佛法,您虽然与宗教局的上师并非一派,但在帝国,在裕王殿下眼里,一切的上师都是值得尊崇的。”
“是吗,那本座是否会遇到黄教僧侣辩经呢?”竹钦打听到。
“不会,当然不会!”阿塔笑着说道:“非但不会,假如您真的可以帮助到裕王殿下的话,殿下还会回馈于您。譬如跟随裕王殿下西征的章嘉上师,就在战后得到了两万人口和超过十万亩的土地,而裕王治下还有很多的斯拉夫人,您如果可以感化他们,也可以成为这些奴隶的主人,供养您和您的弟子呀。”
竹钦原本只是想求得在藏地之外的传教权,不曾想连人口和土地都有可能获得,如何不高兴呢,问道:“真的吗,白教也可以得到这一切吗?”
“当然,所有的上师都有资格,在裕王殿下的眼里,您与黄教上师们的区别只在于忠诚与否,而不在于佛法呀,而您调停拉达克王国的战事,本身就是证明了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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