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雪中松柏愈青青(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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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可真够冷的。

然而,与之一墙之隔的常棣堂内,却正经历着比风雪更残酷的寒冬。

邓林进入常棣堂后,先问了小缃的情况:“小缃怎么样了?人呢?还在医治吗?”他一边问,一边四下张望,没见小缃身影,却见杏娘两道愁眉一直紧锁着,经他一问,还似乎锁得更紧了。

见此状况,邓林的表情也不由得凝重了起来,凝重之中还有几分诧异:“啊!不是吧,连祁七爷都没法子吗?”

“你怎么样了?没事吧?”杏娘问向邓林,声音细弱无力,还有几分颓丧。

邓林很少见到杏娘这副模样,就算在嘉禾郡遭遇那样的凶险,她也不曾这样失魂落魄,他不禁为这个命运悲惨的女人而感到可怜,但转念他又想,自己作为杏娘从临安到平江的同行者中唯一仅存的伙伴,他有责任让杏娘重新振奋起来,而不应该用自己悲哀多过同情的声音来加重杏娘此时此刻的悲剧色彩。

邓林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没事。”他将脸上的阴霾奋力一扫,露出了一口白牙:“我从墨家出来,回到百越春,问那吴掌柜的,说你们来找祁爷了一直没回去过,然后我就去了趟千金堂。可那的人说没见过你们,所以我只好跑来祁家看看。”

或许是因为刚才在祁家门口叫嚷得太久了,以致此刻他的情绪还处在彼时的亢奋之中,连自己的声量已接近“喧宾夺主”的地步还浑然无觉。

“没成想,这门口小厮竟十分了得,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怎么都不让我进,还不给我通传,说我没一见喜,拒不接待。唉!幸好祁夫人菩萨心肠,发话过来放我进门!要不然,我只能在门外靠喝西北风过夜了。”

邓林一面悻悻地抱怨着门口陆英的古板,一面又乐呵呵地向师潇羽行礼致谢。

这时,内堂后侧的紫菀缓步出来,峻肃的表情里带着三分疲惫七分愠恼。

堂下诸人一拥而上,都拿着焦急的眼神向她询问结果。可紫菀并没有带给他们任何好的或坏的消息,她目光环扫,用十分严厉的口吻警示众人保持肃静。说这话的时候,她那犀利的目光在邓林身上冷冷地顿了片刻。

邓林登时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他讪讪一笑,难为情地在自己嘴巴前作了个噤口的手势。

邓林擅长四诊法,对于刺针之道也颇为熟悉,祁家九针秉承《灵枢》《素问》之远旨,施针之时,更讲求“清静无扰”:深居静处,占神往来,闭户塞牖,魂魄不散,专意一神,精气之分,毋闻人声,以收其精,必一其神,令志在针,浅而留之,微而浮之,以移其神,气至乃休。

是而,邓林对自己方才过于冒失的言谈感到十分抱歉。

紫菀说完,便欲返身回去,那神情完全不容人多问一句。尽管如此,师潇羽还是多嘴代杏娘问了一句:“紫菀,里面什么情况?”

紫菀闻言,忙转身回来,恭声答道:“回禀夫人,祁爷还在诊治之中,还没有结果。还请再稍等片刻。”尽管这并不算是什么好消息,但杏娘的神色还是舒展了些许。

师潇羽陪着紫菀走到了内堂的入口处,两个人好像说了什么,但又好像没说什么,因为紫菀除了点一下头,再无更多答复。

众人再一次回到了沉闷而无奈的等待之中。

邓林挨着吴九爷在其左近的空位上坐了下来,还从身旁的点心盘上抓了两块松糕填塞在自己嘴巴里,胡乱地狼吞虎咽一番,一整天他都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早就饥肠辘辘。

师潇羽看着他狼狈的吃相,不觉好笑,她让丁香和松音去厨房再备一点糕点和茶水过来,同时,她也将一众侍从,包括黄柏黄管家,尽皆摒退了出去。

师潇羽拉着杏娘的手,在邓林和吴九爷对面坐了下来。坐在杏娘对面的吴九爷瞬时拘谨了起来,他端正了一下坐姿,神色忸怩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坐在师潇羽对面的邓林倒不甚拘束,只一味囫囵吞枣式地填肚子。

“邓公子,你方才说你从墨家过来?”师潇羽坐在邓林的对面,一俟坐定,就先开口问道。

“嗯,是啊。”邓林满口松糕正搅动不开,听着祁二夫人向自己说话,慌忙大咽了一口,一边急急忙忙地点头回应,一边含着那口碎渣,勉强着应答道,不时还从掩嘴的指缝间蹦出点点残渣来。那模样甚是粗鄙、甚是狼藉。

师潇羽不以为意,微笑颔首,为自己猝然提问而惊到对方的言行略表歉意后,她又问道:“那公子知道这小缃是怎么回事吗?”

“那个自然。”邓林费力地蠕动着嘴巴,“祁夫人,小缃这次受伤就是那银钗捣的鬼!”含混不清的声音杂糅着食物从松脆到粘腻的变化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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