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七回首得寸进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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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郎中,您这般说,可不是要羞煞人家三爷了吗?”邓林话音刚落,小缃即张口对邓林责备道,一双明亮的眼珠子机灵地转动着,闪烁着诡计的光芒。

邓林不明所以,惶然问道:“啊?!此话怎讲?”

“您作郎中,虽算不得什么好的差遣,但起码也是份正经的营生,救死扶伤,也算是有作为的。可我这几日在姑苏城里听人说,人家三爷就连想谋个差遣都不敢想呢。”小缃顿了顿,话头一转又道,“不过也有人说,三爷是个志存高远的人,昭昭柳云辞,坠鞭芳丛间。身将客星隐,心与浮云闲。”

“此人竟将三爷比作严子陵,看来在他眼里,三爷定是一位不顾万乘主、不屈千户侯的高洁之士啊。这样的人,又怎会屈膝于丹墀之下,那些禄秩、功名、官职、差遣的,又怎么会入得了三爷的眼呢?”

小缃带着某种讽刺的意味向着邓林说道。这原是邓林从翠红楼芍药姑娘那里听来的,一日晚膳,他将这些话作为饭后谈资无意说与了小缃听。小缃当时听完,冷冷地付之一笑,笑完,她还大骂邓林说了这么一个令人喷饭的笑话。

“哎,对了,三爷,”话说到这儿,小缃才将目光转到了柳云辞身上,“今儿你正好在这,你说说看这人说得对吗?”

小缃语中带刺,柳云辞并非不察,他甚至还知道那个人是谁,不过,他并没有立即变脸变色。

他轻摇折扇、面带微笑地听完了小缃的问题。倏而,他折扇一收,酣然一笑道:“哈哈,竟还有这样的诗句!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在下与社稷无功,于苍生无济,焉能与严先生相比肩。这实在是刻画无盐以唐突西子!小娘子莫要听信了这些悖谬之词而亵渎了圣贤之令名。”

小缃道:“三爷不必过谦!我看三爷您相貌堂堂,为人放荡不羁,定是人中龙凤。当年卧龙先生一把羽扇动乾坤,如今柳爷一柄折扇握清风,他日未必不能一跃龙门把名扬啊。”

小缃说话间,柳云辞复又展开了他那柄折扇,这次杏娘才看到这柄折扇的另一半扇面。

柳云辞手中的这柄折扇,前后两面的扇面上各有一副水墨画,一面为“桃叶渡头桃叶去”,附诗为“隔筵桃叶泣,吹管杏花飘。船去鸥飞阁,人归尘上桥。”另一面为“桃花溪头桃花暮”,附诗为“桃溪不作从容住,秋藕绝来无续处。当时相候赤阑桥,今日独寻黄叶路。”

虽然扇面上的桃叶桃花都已俱无踪影,但柳云辞把扇轻摇之际,扇底依然能够飘散出阵阵似有若无之淡淡花香,缓缓沁入心脾,竟也分不清是女子的脂粉气,还是桃花的芳香。

两幅画都寄托着“会合邈无期”的怅惘幽思,可桥上凭栏倚望的那个人的眼神却充满渴望、充满期待,全然没有清秋时节寒蝉凄切之悲苦。杏娘看得仔细,连“桃叶渡头桃叶去”中那人手中的玉笛上飘落的点点杏花也尽入眼中。

就在杏娘留意折扇上画作之时,邓林也出人意料地加入了小缃与柳云辞这场没有硝烟的战火之中。

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邓林道:“小娘子,你这话就不对了。三爷早就名满天下了,这街头巷尾,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哪还需要什么他日啊?”

“哎呀呀,是吗?小缃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道三爷已经有这么大的名气啦!”小缃佯作惶恐道,“三爷,莫怪,莫怪呀!”

“放心,三爷是不会怪你的。”邓林忙打圆场,“想我俩初次见面,他向我讨教问题,二话不说就送了我二十斤好酒,足见三爷为人大度,还爽快!”邓林话里有话,柳云辞笑而不语。

“向你请教问题?二十斤好酒?三爷可真是‘大方之家’啊!”小缃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抑扬顿挫的声调里写着吃惊与纳闷,但看到邓林那别有深意的嘴角时,小缃却仿佛突然明白了那二十斤酒的故事。

到底是某人好为人师呢,还是某人不耻下问呢?小缃想着想着,会心地笑了起来,无声的笑容里惟有无情的嘲笑有形地外露于她的嘴角,无可掩饰,自然她也没想过掩饰。

“可惜我连一斤好酒都没有。”说到酒,小缃怅然若失地撅起了小嘴,好像每次遇到好酒,她都欠缺一些缘分。

“小娘子,可是要酒?”正当小缃为自己无酒而怅怏不已时,百越春的柜台处却传来了一个好消息,“邓公子在我这儿寄了十斤好酒,是留给你的。”

“给我的?”小缃惊声问道。

“怎么你忘了?我之前答应过你的,以后遇上好吃好喝的,我一定先孝敬小娘子你啊。”邓林含笑道。

“……”

世上的男人也不全是坏心肠的,除了他,还有一个你。不管我怎么恼你说你欺负你,你终还是站在我身边,不会因为别人的二十斤好酒就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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