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酸橙甜橘(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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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怔怔地看着墨尘的脸色变化,大气不敢出,话也不敢说,好像这时候喘口气都会加重内心世界的负担一样。

不过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这场暴风雨来得很平静。

“噗!”

墨尘猛噀一口,从口中吐出一口混杂着橙子味的唾沫,然后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眼神冷峻而愤怒,其中还饱含着一股子一言难尽的酸劲儿。

“还以为你挑挑挑拣拣的能挑道一个多好的橙子!”

墨尘愤然道,取过身前的手巾,粗略地揩去了脸上的污秽,可是这股子酸涩而纠缠的味道就是挥之不去。没办法,他只好起身离席,连苴杖都没带,便至后堂洗手净面去了。

见墨尘走远,柳云辞贼眉一挑,便十分不厚道地大笑了起来,想起墨尘那个狼狈相,他愈觉爽快,笑声也愈加肆无忌惮了。

一旁的邓林犹未敢如此放肆,一脸尴尬地朝着祁穆飞和吴希夷咧嘴笑了一笑,但也未敢笑出声来,倒是这吴祁二人一时没忍住笑声。

柳云辞一脸得意地拿起那个还剩一半的橙子,径直便往自己嘴里塞去。

猛然间,一股野蛮的酸味突如其来,以虎狼之势迅速攻陷了他的牙关。猝不及防的柳云辞顿时脸色大变。

“呸呸呸,怎么这么酸!”

他一边怨天尤人,一边狂吐舌头,急欲将这口中之物倾倒得一干二净,为求彻底荡涤尽口中的残余,他还用半壶茶水冲刷了他那根骤然遭受冲击的舌头。

再三漱口之后,他依然还是觉得齿颊之间萦绕着一股子浓浓的酸味,喉舌之间也还残留着涩涩的余味。左侧的牙齿还隐隐有些酸疼,他一边揉着左侧的脸颊,一边暗暗嘀咕道:那个丑八怪挑的怎么就那么甜,我怎么就没那么好的手气呢?

“三爷,你牙疼?嚼点生核桃仁吧。”邓林见着柳云辞抚着腮帮子又揉又搓的,便好心提供了一名医者的建议。但柳云辞却不以为然地斜了他一眼,还冷冷地哼了一声。

回到自己座位前,望见跟前摆着一盘红如喷火的洞庭橘,他再次信手拈起一个,剥开橘皮,试探性地拿指头戳了一下果瓤,橙黄色的甘水瞬时涌了出来,他漫不经意地拿指头一蘸,放在舌尖轻轻一点。

“嗯!还是这‘洞庭红’一如既往的甜。”甘甜的汁水充盈齿颊,瞬间让柳云辞再次喜笑颜开,“九叔,以后就别摆这西山橙了,酸得发苦!”

“这还不是你去年嫌这洞庭红太过芳烈,‘三日手犹香’,所以,九叔今年特意命人给你准备了这西山橙。你倒还嫌弃了。”祁穆飞一边为吴希夷申白道,一边给吴希夷满上一杯屠苏酒,敬道,“九叔,这杯千岁酒,就您还没喝了。”

吴希夷双手接过,笑道:“不觉老将春共至,更悲携手几人全。还将寂寞羞明镜,手把屠苏让少年。九叔老啦,这酒是喝一回少一回了。”

一杯酒饮下,吴希夷的脸上也不觉苍老了许多,那饱经沧桑的二毛鬓上也隐隐闪耀出了如雪的银光。

“九叔,你才喝了一杯,怎的就说醉话了。您的酒从来不都是越喝越有的吗?怎么会越喝越少?”祁穆飞亲执酒壶,为在座的几个人各添了一杯酒。

“就是啊,九叔,”柳云辞亦附和道,“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

“你们啊,都是懂事的孩子,除了你。”吴希夷满是欣慰地感慨道,只是目光落到柳云辞身上的时候,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

柳云辞撇了撇嘴,悻悻地把视线转移了开去,转移到邓林这边时,他把脸一沉,学着吴希夷的模样哑声斥道“除了你!”说着“你”字,他还向对方抛过了一个洞庭红。

邓林接橘在手,嘻嘻一笑,却没有马上啖尝。看着眼前的洞庭红,他的脑海中又不禁回想起了旧时的画面。

彼时在崔宅,小缃将一半的江西桔分与了他,他又分了一半给白行老作为答谢。回去的路上,热情的他又慷慨地分了几个给药铺的伙计和掌柜。回到家时,纸囊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外皮皲裂的,一口下去,还又酸又涩。可他却很开心,脸上满足的笑容和冬日午后的阳光一样温暖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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