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月笼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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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的白燕轮环阵还在盘旋不歇,映在这孔笑苍的眼中,分明还可望见一丝畏忌的神色。可他这张嘴一张开,就全然忘了忌惮,径直就往对方的痛脚戳去。司马丹强忍着怒气,不予理会,算是对这位无论外形与处境都透着十足的穷困气息的野蛮之人最直接最有力的回应。

“妾身献舞,只为一偿司马公之心愿,所以,我不要什么彩头。”杏娘并不想用自己的舞姿去抢夺别人的彩头,也不想用自己的舞姿去换取什么报酬。孔笑苍虽不十分赞同,但也没再说什么。

“这样说,妹妹是答应了?”

“仙子都开口了,我怎好拒绝?要不然不是显得我不识抬举,枉费仙子这样大一个人情!”

“什么人情不人情的,你和我不过都是为了别人,就不必说这些了!”

尽管杏娘的答允,早在绿天芭蕉的预料之中,但此刻她的反应却依旧带着几分逼真的意外,为此,她甚至还向吴希夷确认了好几眼。吴希夷对杏娘的决定也是颇感意外,但是杏娘既已决定,他也不再多言。

由是,绿天芭蕉看杏娘的眼神里也多了一分怜悯与惋惜。

“两位娘子的美意,在下无以为报。”司马丹心头正美,转悲作喜之时还不忘拱手致意,尤其向他身边的这位报以感激的一瞥。

“芭蕉仙子的两坛美酒,我司马公既已当众赏你,就再无索回的道理。”司马丹向左一弯腰,又向右一躬身,“娘子你不慕恩赏,在下佩服之至。但,若是娘子今日真的能了了在下的心愿,那在下也不能没有一点表示,不然有人会说我忘恩负义的。你说,是不是?”

“那——但凭司马公安排。”杏娘无意计较恩赏,所以也就没作计较。但一口一个“妹妹”地亲唤杏娘的绿天芭蕉却不能不为杏娘计较一番:“司马公可要说到做到,莫要叫妹妹寒心哦。”

“定不负娘子恩情。”司马丹信誓旦旦道。

“看来司马公是已经想好要送妹妹什么了,故意不说出来,是想等妹妹舞完之后给她一个惊喜吧?”绿天芭蕉努了努嘴,悻悻地摇起了手中那柄柔若无骨的芭蕉团扇。

“哎呀呀,仙子就不要拆穿在下了嘛。”司马丹讪讪一笑,唇边上下飞舞左右舒展的髭须已掩藏不住内心的欢喜。

“好啦,好啦,我不问啦。我只盼着一睹妹妹风采,其他的一概不管啦。”一旁的绿天芭蕉转嗔作喜,可她却将这满面的笑容悄悄地掩藏在了那柄团扇之后。

欹坐在地的孔笑苍对这个女人的笑大为不解,她是在为杏娘高兴?是在为司马丹高兴?还是在为她自己高兴?

阴风乍起,他不禁打了个寒战。而那名左右逢源的掮客手里却再次摇动起了那柄团扇。

“那今日比舞怎么个比法?还请司马公明示。”杏娘问道。

司马家暮冬比舞,规则有三,分别如下:

其一,今日比舞,比的是团扇舞,所以舞者只可使用团扇作舞,不可使用其他物件;

其二,今日比舞,比的是个人舞,所以舞者全程只可独立完成,不可携带舞伴登台;

其三,今日比舞,所有舞者比的是同一曲,舞者须在曲终之前完成,曲尽,即舞终。

评判规则亦有三:

今日之比试采取的是计分制,计分高者获胜!每人只有一次机会!

其一,舞艺,首要讲究的是身法变化。所以舞者所用动作越多越复杂,得分越高。同一动作只计一次,每个动作皆需连贯并准确地完成,否则判为无效。

其二,舞艺,其次讲究的是身法轻盈。舞者登台后,舞台四周会燃起一百根火烛,舞者在舞步变换之间,若熄灭一根火烛,则相应的减去一分,最后计算未熄的火烛数。

其三,舞者所用团扇,皆由司马府提供,分为上中下三等,上者为宣纸扇,中者为绫绢扇,下者为竹丝扇。其实三者皆是团扇中的精品,都是轻如蝉翼、薄如晨雾,只是三者质地不同,比舞中的难易程度亦有不同。宣纸扇最轻最不易控制,曲终,若扇面破损或濡湿,即判为下等,如若完好,即为上等;绫绢扇居中,曲终,如若扇面完好,归判中等,否则,即判为下等。竹丝扇不论完好与否,俱判下等。最后,比试期间,若团扇落地,此项成绩即作废。等级评定之后,按级赋分。

以上计分皆由专门的伶工舞师负责,最后由司马家管家汇总后递交司马丹。

只不过这悭吝的司马丹在最后还加了一条:所供团扇,免费使用,但如有残破或污损,原价赔偿。

善舞之人,皆知这三柄扇子工艺绝殊,造价不菲,尤其这上等和中等,更是舞扇之人理想之选,但今日风雪交加,要想使用上等扇和中等扇而不湿扇面,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谁也不愿为了一场比试而背上倾家荡产的风险,所以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下等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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