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雪中送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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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鱼非子倔头倔脑地答话到底,身旁的子非鱼怎么给他使眼色,他也浑然不觉,依旧梗着脖子道,“侯堂主不知从哪寻来了十坛二十年的金波酒,五爷愁着没有可口的菜肴下酒,就把您的另外一匹马给牵走了!”

“什么?你们!”吴希夷的脸色显然已经十分难看了,他闭着眼睛深吐了一口气,强忍怒火道,“你们不早说!”目光漫不经意地在身前那个空酒杯里瞟了一眼,舌底金波酒曾经留下的醇香让那干渴已久的喉结不自觉地向下用力一滑。

一种空虚的满足感让吴希夷脸上矜持的威严变得随和了许多,“好了,你俩都去外面候着吧,一会天亮了,我就和你们一起去见你们五爷。”

“是!遵命!”鱼非子和子非鱼异口同声,从他们瘦弱的身躯内迸发出了一个强而有力的声音。

“外面天寒,你们可还扛得住?”

“多谢九爷关怀,我俩扛得住。”

吴希夷最后抬眼扫了这两位身子单薄的少年,“子非鱼,鱼非子。哼,臭小子,起的什么名字。”他在嘴里暗暗咕哝道。

按照他和杏娘的约定,天亮之前,他会给杏娘做一次疗毒,虽然杏娘始终未有答允,但吴希夷的坚持,让她最终还是同意了。

因为吴希夷最后一次劝说杏娘的时候,说这是他对杏娘作出为他登上燕子楼这一选择的报答,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和措辞还近乎“往后余生互不相欠”的意味,杏娘无从反驳,也就没再拒绝。

天逐渐亮起来了,但浓重的大雾依旧密密沉沉地封锁着这片掩埋在深雪中的土地,积蓄了一夜的寒气将世间万物凝固,冻成了一个又一个冰冷而麻木的傀儡模样。

望着天花板一刻也未合眼的杏娘多么希望屋外的寒气能将时间冻结。

在这冰冷而漆黑的夜里,渴望时间停止的,不止她杏娘一人。

杏娘走后的那天傍晚,师潇羽便已好得差不多了。傍晚时分,在床上躺了一天的师潇羽从屋里走了出来,闲庭信步,踩在白雪铺就的小径上,她觉得很舒服。

本想乘着雪兴,横吹一曲,只可惜出来的时候,忘记带上自己的那支短笛了。听着竹叶临风夭然而笑的声音,师潇羽忽然想起了那两部藏在“湘灵怨”中的曲谱——《飞花沐雪》和《柳叶凝风》。

虽然近旁既无丝竹也无管弦,但这并不影响师潇羽对雪弄曲的兴致。

谱在心中,曲在手底,无弦而鸣,大音自成。这应该是师乐家所追求的一种至臻境界,它不必拥有极致的造诣,也不必拥有绝妙的声音,也不必拥有知音的解赏,在这里,世间万籁与自我内心的共鸣就是最好的顾曲人。

物华苒苒,年华冉冉。时间潺湲,在指间静静地流走。

沉醉其中的师潇羽蓦地听到远处有人步雪而来的声音,步调轻缓,应是一名女子的脚步声。

或许是其内力匀厚,或许是她不想惊扰自己,她的每一步都走得非常轻柔,非常徐缓。及至身后,她停住了脚步,但依然没有言语,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忽而,师潇羽感到身上一阵温暖,毛茸茸的风毛柔柔地簇拥在她裸露在风雪中的颈项之间,细闻其中,暖香氤氲,她识得这是那领水红色羽缎狐毛斗篷,为了给自己御寒,丁香特意在熏炉上熏香后,添在行李里头的。

“谢谢你,南星。”

师潇羽没有回头,只是习惯地以为来人就是南星,但对方的沉默和动作的细心让她很快意识到来人并非南星。

“竹茹?!是你啊。呃,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南星呢。”

“雪深难行,夫人没听出来,也是正常。”

见师潇羽转过身来,竹茹立时俯身将手中的袖炉递了过去。对于师潇羽的误会,她并不介怀,但当她看到师潇羽因为认错人而面露窘色之时,她的心里略有些不安。

师潇羽接过袖炉,将它拢在那领红色斗篷之中,讪讪一笑道:“南星呢?”

竹茹抿嘴笑道:“那个卖薝卜煎的又来了。”

“哦——”师潇羽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诧异之中回过神来。

送衣服送温暖这种琐碎的小事,在家的时候,多是松音和丁香操心的事情,出来之后,一般都是南星在操持,在师潇羽的印象之中,竹茹很少插手,有意也罢,无意也罢,两人之间总心照不宣地保持着一种主仆之间的距离和生分,连师潇羽也不明白,这种距离是怎么产生的,似乎是在两年前,松音从玉川阁捧着一对金碗回来后,彼此之间便隔膜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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