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庖厨烟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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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田二心下暗喜。

“你不想尝尝吗?”师潇羽故意问道。

“可这?祁夫人,这儿又脏又破,不是您这等贵人该待的地方。你要是想尝,一会儿好了,我亲自给您送过去便是。”田二好心提议道。

“亏你每天还在这厨房进进出出的,竟不知这世间百味最香的莫过于这锅里现成的,而最好吃的莫过于这刚起锅的,你说品如此佳肴,除了这里,还要另寻何处啊?”师潇羽俨然一位谙于美食的资深品鉴人,拿着儿时多年偷食的经验不无得意地说道。

见着田二脸上还有犹豫之色,她沉下脸道:“都说‘君子远庖厨’,我是小女子,又不是君子,才没那么多讲究,你要是嫌这又脏又破,自己走便是了,我是不会拦你这君子的。”

“祁夫人,精于饮食之道,小的还是留下来听夫人教诲的好!”

“岂敢岂敢,您可是一勺师傅的高徒,我这班门弄斧,让您见笑了。”

因是这般,二人便都留了下来,等着水晶灌浆馒头新鲜出炉。

要说这也是他田二意料之中的事情。

若是单单为了千里香,让自己送去或遣人来取不就是了,何必自己亲自跑一趟,故而田二一开始便料定师潇羽是有事找自己,只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教他好生忐忑。

方才过来的时候,一路上都不见师潇羽说话,田二还以为自己会错了意,这会儿看着师潇羽托词留下,田二终确信自己没有猜错。

只是这庖厨之地,又脏又乱,根本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师潇羽选这么个地方说话,倒是出乎田二的意料。

所幸,这店中本就没有什么宾客,大堂中仅有的两桌客人也皆已上了菜,所以刻下,这个厨房也就闲了下来,除了灶台上那口锅里闷吐着一串鼎沸的声响,这里倒还真是安静之所在。

只是田二心中有所疑有所虑,所以一直无法安静下来,就像他那双局促的手一样无处安放。

田二嘿然不语,拿着剪子挑亮了庖厨内的几盏灯烛。

在灶台前徘徊的师潇羽倒是先开了口:“瞎琢磨什么呢?还不找个地方坐,就跟自己家一样,不必客气!”她倒是不客气,把这当成自己家的地盘了。

听着师潇羽热情地招呼自己,田二初时一怔,半晌才醒过神来,他伸手摸了摸被冻红的鼻子,用力吸了一下鼻子,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又紧缩着两个肩膀将两只手揣进了袖笼里,以努力让自己显露出一副囊中羞涩再无分文的寒酸相。

“没没……没琢磨什么啊。”一边在嘴里讷讷地嗫嚅道。

“还说没什么?没什么干吗闷闷不乐的呀?后悔了是不?”师潇羽掂着田二还与她的饕餮盒,一脸得意地说道,“我说了你不用还我的,就算你把饕餮盒还了我,我也不会把一百文钱再还给你的。”

适才从暖阁出来,田二急匆匆地奔回自己那“狗窝”里,取来了之前师潇羽送他的饕餮盒,说什么都要还给对方。

“现在心疼了吧?”师潇羽带着半是讥嘲的口吻揶揄道。

“疼,何止心疼,哪都疼呢。”说话间,田二就着他师父日常游刃解牛的案台边觅了条矮凳弯腰坐了下来,两只缩在袖里的手往上一拱掩着心口的位置,毫不掩饰地叫疼道。

“这么疼啊!那我把钱还你?”

师潇羽掏钱袋子的动静很大,田二不抬头看也听的出来那是自己的一百文钱,此刻正被对方掂在手心,听着它们那欢呼雀跃的声音,似乎还在为它们投奔了一个富贵新主而互相庆贺着呢。

从前听到这声音,田二那双敏感的耳朵就会像某种机敏的小动物一样立即竖起来,但今天,他的反应却有些迟钝,一双耳朵倦怠地耷拉着。

“祁夫人,我田二是见钱眼开,但还不是见利忘义言而无信之徒,那一百文钱既然给了你,那就是你的。您就别试我了!”

“谁试你了?不是你自己说哪里都疼吗,我把钱还你,不就是想帮你止疼嘛!”

“我疼,不是因为钱!”田二犟着脖子说道。

“那是因为什么?难道是你不想和你师父一起回吴门?”

田二模棱两可地摇了摇头,“不,不是不想,只是我没有想过。”田二低头瞅着自己身上那件打着补丁的衣衫,鼻子蓦地一酸,默默地拧转头来,怅怅地朝着门口的方向望了过去。

不知怎的,一向能说会道的他忽然之间变得吞吞吐吐,“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疼,就是……就是觉得自己……哪里都不舒服。”

“从前,我总当人的面说一勺叔是我的师父,其实那不过是我自己强装门面罢了。我从小没有爹,我和我娘就总被人欺负,可自从有了师父之后,就再没有人敢欺负我了。”说着,田二难为情地笑了笑。

“其实,我明白,像我这种小人,除了点小聪明,什么都不会,哪够资格做人家徒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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