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重返燕子楼下(1 / 2)
午后,玉蕊携无衣等几位墨者来到了司马家。
玉蕊知杏娘虎穴重返,必有所图,只杏娘不说,她也不作多问,只道:“娘子既有失物要去找回,那就自去吧。我这边只消一个时辰,便能把事了了,等我好了,再来找娘子你。”
方旋踵,她又道,“呃——这司马宅,娘子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我就不另拨人陪着你了。有事,你尽可喊我。”
杏娘微微颔首,彼此心照。
只是那司马丹见到杏娘时,吓了一大跳,又惊又惧,还道杏娘是来问罪的,吓得大气不敢出,连连叩头,伏请降罪,直到听明杏娘的来意之后,他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只是心里狐疑,所以未敢十分宽心,只能掬着一张皮笑肉不笑的笑脸将杏娘迎进门来。
一通面热心不热的寒暄之后,他嘱咐端正陪着杏娘去找那失物,自己则随着玉蕊一行人进入了厅事堂。
为着方便杏娘在司马宅中自由行走,司马丹特地关闭了各处机关陷阱,并叮嘱家奴:家中各处,杏娘皆可随意出入,无需设阻,亦无需特别照看。
不过,虽然有司马丹的“特别关照”,但杏娘并无意在他司马家四处闲逛,与玉蕊作别之后,便一个人径直来到了燕子楼前。
“眼看朝市成陵谷,始信昆明是劫灰”——这是杏娘见到燕子楼后第一句慨叹。
曾经富丽堂皇的燕子楼虽没在那场浩劫之中付之一炬,但它那娇艳绝伦的朱颜玉貌却未能幸免。被火灼伤的痕迹随处可见,面南的几根雕栏在积雪消融后已裸露出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焦黑之色。
从那些未烧焦的地方看去,依稀可以看出它在不久之前才翻新过。没想到,这么快就谢了红妆,换上了这一身黑底素服。
哀风喑哑,吹堕一柱冰棱,冰冻三尺,一朝殒碎,不由得让人想起那位和它一样薄命的旧主人。
玉碎香销无归处,只恨当时错置身。
杏娘立在那个还来不及拆去的舞台正中央,仰视着燕子楼,她已经仰视很久了。她虽是第二次来燕子楼,但她清楚地记得,燕子楼外是有一架卯榫结构的香楠木旋梯的,盘旋而上,便可到达各个楼层。可是她今日绕着燕子楼踱了两圈,也未发现那长梯之所在。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正犹疑间,一个鄙俗而猥琐的声音遥遥传来。
“让娘子久等了。”
杏娘没有回头相觑,因为光凭那话音之外的谄笑声,就能判断得出来,来人,司马丹也。
才一炷香的时间,玉蕊姑姑就把事儿办完了?杏娘心生疑惑,旋即步下舞台。还没等她步下舞台,司马丹已一步一拐地穿过燕子楼外那“满城尽带黄金甲”的黄金圃,向她这边匆匆而来。
看他那如释重负的轻快脚步,整个人就像乍离网罟的游鱼一般,优游自如,不一会,就到了舞台这边。
说来奇怪,两个人对面走来,却都不约而同地在舞台阶前停住了脚步,就此立定,不再向前。
然后,二人隔着台阶,再次见礼。
看这两个人的笑脸,确然绝非人生初见;但看二人之间刻意保持的距离,分明就是两军对垒,只是各有忌惮,所以都还未敢贸然出兵,其中一方防备着另一方的“鞭子”,另一方则防备着这一方的“异香”,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见礼毕,二人一齐摆手,缓步至廊檐下说话。
二人分左右立下后,杏娘方知这司马丹已将宅院重建事宜全权委托给了新任的管家,故而无需他再陪着玉蕊各处视察了;再者,玉蕊对重建事宜早已存乎一心,司马丹无从置喙,杵在那儿也只是俯首帖耳,所以他也懒得去做这个摆设。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他惧怕玉蕊的威势。
玉蕊艳若桃李冷若冰霜,这本也没什么,只是她是墨门的人,风神凛然,威严自持,望之令人心形俱肃惶然无已,况且这美人面上还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将他远远地拒之千里之外,他虽有心趋近示好,但见这四个字,也只得望而却步敬而远之了。
司马丹在心底一声叹惜,这女人姿色绝俗,若能稍稍假以辞色,便足以让天下男儿为之神魂颠倒,否则,就如那枝头只知花开似锦却不知“花开如见君面”的花儿一样,毫无生趣,全不如杏娘这朵解语花,楚楚动人还善解人意。
心之所往,路之所向。
司马丹觑空抽身,几个转弯便来到了燕子楼前,好似两人事前约好的一般。
不过,在来燕子楼之前,他先随着一个家丁去查看了一下被玉蕊退回来的贽礼。贽礼原封未动,司马丹也不细看,着人收回库房,只将其中的那几坛金波酒换成了杏花天,让人封装完毕,却没说要做何用。
“妾身这次又是不请自来,还望司马公莫要见怪呢。”杏娘微微一福。
“哪里哪里。前番之事,在下多有得罪,娘子去后,在下五内难安,一直想着要去请九爷和娘子来的,可就怕二位还在生我的气,不肯来。没想到娘子今日惠然肯来,真是叫在下喜不自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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