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 祸害(1 / 2)
事情发生的原因很简单,又是因为丁大帅。
他执意不肯填写那张入伍申请表,许道珍一时愤懑,想不通就跳河了。
当然,她跳河的时候正是上午十点左右,河边不但有不少洗衣裳的老娘们,还有一些忙着从河里挑水去浇菜地的大老爷们。
跳河闹剧的最终结果是,许道珍获救。
丁大帅给丁满贵拿笤帚疙瘩一顿猛敲。
敲完了问一句,填不填?
丁大帅梗着脖颈,扭头赤红着眼睛回瞪他老爹,“不答应我的要求,我不去参军,哪儿也不去,就在村里……混一辈子!”
这话一说,又是一顿笤帚疙瘩。
旁边的人都看不下去了,有人就讪讪然劝一句,“队长,你要打就真打,弄个笤帚疙瘩吓唬住谁啊?”
接着就有人给丁大队长递了一根长溜溜的擀面杖。
丁家男丁一直不旺,祖上六七辈子了都是独苗,丁大队长打小就被自己老爹护着,别说打了,就是骂一句都难得,他老爹还说,咱们家男丁啊来这世上不是来遭罪的,是来替着祖宗延续香火的,所以,骂不得,打不得!
“滚!”
丁大队长拿着粗壮的擀面杖,手都在发抖,最终还是没舍得打在丁大帅身上,怒吼了一声。
丁大帅站直了,拍了拍身上被笤帚疙瘩打过的地方,不满地嘟囔一句,告诉我娘换个笤帚吧,这个太脏了!
“混账东西,现在是笤帚疙瘩的事儿吗?”
丁满贵真要被他气得吐血了。
接着被一帮老娘们好容易按在炕上休息的队长夫人发出一声悲呼,老天啊,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在丁家一团乱的时候,顾瑶瑶去了村西河边牛棚。
她是去看望李泽宏跟潘英子的。
昨天回来天都黑了,她跟二妹顾圆圆打着手电,深一脚浅一脚地把潘英子送到了李泽宏住的茅屋里。
去的时候李泽宏正在教顾小兵学写作文,一老一小两个人都很认真。
看到李泽宏时,潘英子本来还懵懵懂懂的眼神陡然就亮了,她颤抖地哭喊了一声,老李!
人就朝着李泽宏扑了过去。
顾瑶瑶忙过去把被吓着的顾小兵叫出来,姐弟三人又打着手电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家。
“大姐,我以后是不是就不能住在李大伯家里了!?”
顾小兵有点不甘愿。
“那你想想,要是咱爹咱娘,你希望他们分开吗?”
顾瑶瑶笑着捏捏弟弟的脸蛋子,问道。
顾小兵摇头,不想。
“好了,快睡吧,你想学,就继续去找李大伯,最多学完了回来睡,又不远……”
顾瑶瑶的话让小家伙觉得在理,所以洗了脚,高高兴兴地上炕睡去了。
早上把两小只都伺候吃饱,去了学校,家里盖房子的工匠们也都各自忙着,不需要她多管,她就去了村西头。
刚走到牛棚那里,就看到潘英子正从屋里收拾了一堆脏衣服出来,看样子是要去河边洗。
“伯母,您吃饭了吗?”
昨天,她把左跛子给李泽宏的那兜子馍馍带来了,又让顾圆圆给他们端来了一盘子的咸菜,咸菜是她腌制的,去年秋天的萝卜挖回来之后,切成一段段的晾晒成干。今年春末夏初家里没啥吃的蔬菜就可以把萝卜干用清水泡发后,切成丁儿,小葱儿也切成丝儿,干辣椒也切丝儿,再倒上点酱油,撒一点盐,家里花生油富裕的话,再起锅,倒入少量花生油,烧热了,滋滋响的时候关火,那热油泼在萝卜干上的葱花儿、辣椒丝儿上……
如此凉拌出来的萝卜干小咸菜,味道鲜,萝卜又嚼劲儿不说,还辣酥酥的好吃又下饭。
“是……是你!”
潘英子先是眼神迷糊地看着顾瑶瑶,足足看了她几分钟,而后就好像想起来似的,迎过来就拉住顾瑶瑶的手,满脸的笑。
顾瑶瑶发现刚才潘英子想不起她是谁的时候,李泽宏就已经出来了,但他站在茅屋门口,没给老婆介绍,也没提醒她,就是由着她自己去想,去回忆……
“她为了找我,吃了很多苦,我当时是突然被带走的,也没给她个信儿,后来到了这里,村里的民兵一直看着我,不让外出,我就没法子告诉她,有一回,我好容易央求了大队长,给家里挂了一个电话,但电话那头却没人接,想必那时候,家就已经让人给封了,她也给赶到大街上了。唉,我看着她变成这样,很难受,可我帮不了她,她若是想好,就只能靠自己慢慢去恢复,我会一直守着她,直到她想起来一切来!”
李泽宏这番话算是解释了刚才他为啥看着潘英子皱着眉头苦想,也没给她提示。
顾瑶瑶忽然意识到,为啥李泽宏可以是大学里的教授,也许这就是原因。
他的教育方式,他的行事作风,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对于潘英子,他有愧疚。
但他却不逼迫她,更不揠苗助长,他会一直默默地等着她最终想起一切,恢复脑力的那一刻!
潘英子去洗衣裳了。
李泽宏远远地跟在她后头,后来就站在距离河边不远处的那棵老槐树下面,目光始终落在潘英子身上。
“今早上民兵连长来了。”
李泽宏说着,眼底的光亮骤然灭了。他转头看顾瑶瑶,这一次,顾瑶瑶清晰地在他眼中看到了祈求,“孩子,我知道我不该麻烦你,可他们说,要把她送走!说我已经是这个村里的负担了,不能再添一个累赘!我知道,现在村民们生活也不易……可,如果她被赶走了,就只能……”
他说不下去了,眼底泛起泪光。
“您放心,伯母不会走的。”
顾瑶瑶肯定地说了这话后,转身就往村里走了。
她走得很快速,像是在躲避什么,但其实,她是懂李泽宏这样有文化人的心态,他们有着倔强又高傲的自尊,为了自己命运多舛的妻子,他已经把尊严放到了尘埃里,她不忍心留在原地直视他此刻的软弱,那会让他更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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