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剑阁徐曼(1 / 2)
在顾旭和上官槿的感知里,那个容貌极似前“神机营”成员伍当归的店小二,身上既没有鬼怪的气息,也没有真元的波动,好像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然而,此人的步伐却悄无声息,动作也极为迅捷,眨眼间就径直穿过了后院,消失在了饭馆的后门处。
哪怕顾旭和上官槿掌握着“流星走月”这样的上品武学,也觉得想要追上他是件非常吃力的事情。
待两人离开小店、来到外边的巷道上时,竟惊讶地发现,那个神秘的店小二已经完完全全地消失在了他们的神识感知范围里。
上官槿微微眯起眼睛。
身为第四境修士,她拥有着极为磅礴的神识力量,能够覆盖方圆数百米的范围。
但她却根本感知不到那个店小二的位置。
这无疑意味着,那人要么拥有隐藏自己气息的手段,要么已经在瞬息之间溜出了数百米的范围——不论他用了哪一种方式,都说明他绝非等闲之辈。
“顾道友,你能用占卜的方式找到他逃去哪里了么?”她转过头,望向身边的顾旭。
因为洛司首曾经说过“顾旭掌握的占卜术很特别”,也因为顾旭今天纯粹依靠一枚铜币带领她找到了这间藏在陋巷中的小饭馆,她对顾旭的占卜术颇有信心。
不过,还未等她说完,顾旭便已经蹲下身子,掏出铜币,在地上做占卜。
大齐王朝当前用的铜币表面上都刻着“天行通宝”四个大字,色泽淡红,铸有镟边。
顾旭默念“太上昊天”和“紫微大帝”的名讳,在心头询问:“‘伍当归’逃到了哪个方向?”
然后他轻轻抛起铜币。
理论上来说,当铜币落在地上时,“天行通宝”的“天”字所指的方向,就是“伍当归”逃跑的方向。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铜币竟然直挺挺立在地面上——就算这地面并不平坦,就算凉风嗖嗖刮过,这铜币也依然屹立不倒。
顾旭沉吟片刻,尝试更换了一下提问的方式,问:
“那个跟‘伍当归’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逃到了哪里?”
“那个跟‘伍当归’容貌相仿的鬼逃到了哪里?”
“在这家饭店里乔装店小二的那个鬼跑哪里去了?”
“……”
可是,铜币仍然稳稳立于地面,没有告诉他答案。
“难道那家伙凭空蒸发了?”他眉头紧锁,对此感到颇为诧异。
然后他收起铜币,站起身,对身边的上官槿说道:“上官道友,我看此事颇为蹊跷——这人身上毫无波动力量的气息波动,却能瞬间逃离我们的感知范围;我的占卜术,也在他身上出现了这种诡异的反应。
“他的身份,他的能力……可能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能够应对的范围。把这件事情汇报给衙门,让更强的人来调查这个案件,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遇事不决禀报衙门,绝不轻易以身涉险,这是顾旭一直以来的做事风格。
上官槿沉默几秒,然后点了点头。
自从她接到这个任务起,她就感觉其中透出极为诡异的气息——近二十年前的前“神机营”成员重现于世,洛司首的天机术摸不透其中具体的情况,顾旭那神乎其神的占卜术也在此遭遇挫折。
现在他们已经失去了目标人物的线索。
调查显然已经很难继续下去。
但上官槿并没有就此彻底放弃。
她重新回到了小饭馆里,在后院走廊处找到了饭店的老板娘。
老板娘是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妇女,身上穿着满是油污的围裙,脖子上堆积的赘肉像是层层叠叠的浪,坐在草墩上,仿佛是个鼓鼓胀胀的气球。
她正低着头,聚精会神地在一件粗布衣服上缝补丁。
当上官槿问起那个貌似“伍当归”的神秘店小二的来历时,老板娘抬起头,微微皱眉:“他是两个多月前开始在这里干活的。我见他无家可归,看上去很可怜,便把他收留在这里,给他口饭吃。
“别的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上官槿点了点头,把“两个多月”这个时间点记在心里。
离开的时候,她不忘顺口夸老板娘贤惠能干——不仅针线活做得好,而且把饭馆管理得井井有条。
作为驱魔司公认的社交大师,上官槿总是习惯性地把赞美的话语挂在嘴边。
而且她夸人一向从细节入手,从来不会假大空,显得虚伪矫情。
比如夸一个容貌漂亮的姑娘,她不会单纯地说“你很漂亮”,而会说“你头上这支簪子很衬你的气质,让我想到了戏曲《天仙下凡》里的那位女主人公”。
而今天,她笑盈盈地盯着老板娘手中的针线布料,夸她缝衣服的技艺精细——选了颜色相近的线,从里往外缝,同时用打圈的方式进行收尾,这样便能把线隐藏起来,从正面根本看不见缝补的痕迹。
听到上官槿的话,老板娘抬起头,脸上笑开了花——她平日里天天帮丈夫缝补衣服,丈夫却嫌弃她年老色衰,从不体恤她的辛劳,更不会察觉到她藏在针线活儿中的细腻心思。
没想到今日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竟然能一言道破她的良苦用心!
她隐隐有些感动。
刚才被打扰的烦闷心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听到两人的这番对话,顾旭不禁默默在心头感叹:上官槿这小嘴真是跟抹了蜜似的,难怪在官场上混得如鱼得水,洛司首也更愿意把她带在身边处理日常事务,而不是天赋更强、修为更高的楚凤歌。倘若日后她拿这身本事儿去对付男人,恐怕洛京城里大半的青年俊彦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吧。
…………
离开饭馆之后,两人本欲登上马车,返回驱魔司衙门。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上官槿忽然微微眯起眼睛,伸手指向附近一家简陋的酒肆:“顾道友,你看到了吗?那家店里有几个擅离职守的都城守备队士兵。”
顾旭朝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确实看见几个身着轻甲的士兵,正醉醺醺地坐在酒馆里,抬着脸盆般大的酒碗,咕噜咕噜地往嘴里灌酒。
浑浊的酒液从碗边渗出,流在他们身上,令他们浑身都散发着酒气。
金属头盔被他们放在脚边,被过往路人当做皮球一般踢来踢去,他们也浑然不觉。
其中甚至有两个人醉倒了,不省人事地趴在桌子上,极为不雅地打着呼噜。
看到这样的情形,上官槿眉头紧锁。
还未等顾旭有所回应,她便三步并做两步地走到那几个喝酒的士兵面前,语气严厉地对他们说道:“你们是哪一位校尉的手下?你们可知道,按照大齐王朝的律法,作为城防士兵,站岗期间脱离岗位,是会遭受杖刑惩罚的?”
其实这些士兵们的铠甲上都标着他们的名字。
上官槿完全可以把他们的名字记在脑子里,回去翻档案,找出他们所属的队伍,然后把情况告诉他们的长官。
但上官槿终究是个怀有恻隐之心的人。
她很清楚军队里的“杖刑”有多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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