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6 太傅出山(1 / 1)
热茶已经备好。
常公公弯腰请太傅坐了,太傅才继续说道,“陛下……老臣此次过来,实乃为了两件事。”
开门见山的。
太傅一直都如此的,无事不登三宝殿,也从来不会虚与委蛇地说些场面话,素来都是“我表达我的,至于同不同意,那就交给你来定夺”的方式,极度坦诚,但也难免有时候会不够顾及他人颜面。
但经过顾言耀和左相的事情之后,皇帝突然觉得太傅这样直截了当的坦率听起来格外靠谱,他颔首,“您说。”
“是这样的。”太傅顿了顿,看向身后林渊,招招手,格外慈爱的样子,“这孩子之前跟着阿辞进进出出的,老头子我也看在眼里,说实话……比我府上那小子真真儿好多了,老头子我心生喜欢极了……哦,说岔了。”
太傅笑笑,抓了对方的手拉倒前面,“彼时也是领军的副将,若非一门心思要跟着阿辞,如今也该是个叱咤纷纭的将军了,老头子我瞧着比帝都那些年迈体弱到足以颐养天年的老家伙们靠谱多了!”
林渊摇头,“太傅谬赞了,晚辈就是……就是公子身边跑跑腿的手下罢了。”
“你这样的还叫跑跑腿?那我家那个只知道吃了睡睡完折腾的小子,岂不是只配提鞋了?”太傅摇摇头。
林渊沉默。
他似乎并没有听出来太傅的嫌弃和自嘲来,一时间竟是宛若怔怔出神般无言以对,这对林渊来说太反常了。甚至连皇帝都觉察到了,抬了抬眼皮子审视过去。
太傅叹了口气,拍了拍对方的手背,低声唤道,“孩子……”他唤。
林渊整个人一怔,看过去的瞳孔都在颤。之前都是“小子、小子”地叫,突然沉凝下来的一声“孩子”,像是夏日沉闷无风的午后一道惊雷炸响在胸膛里。
记忆里,似乎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他。谁曾想,弱冠之年之后,竟还有人叫他,孩子……以一种“我懂你”的眼神看着自己,心疼,无奈,却又鼓励着。
太傅的眼神很复杂,那一刻,林渊的情绪也是从未有过的复杂,复杂到他手足无措。
“孩子……”太傅又拍了拍他,话说地很含蓄,“有些跤,摔了就摔了,爬起来,咱们总要继续往前走的。总不能因为在某个路口摔过跤,于是下一次途径相似的路口,咱们就徘徊着畏首畏尾了。你说老头子我说的对吧?”
被拍着的那只手,微微一颤。林渊直直迎上太傅的眼,胸膛里的情绪剧烈翻涌着——他果然懂!
胶州战役。顾言耀。
那是他们这些为数不多的生还者心里永远的一根刺。那根刺扎地太深,以至于看着完好的皮囊底下,从未痊愈的伤口早已流脓、腐烂……轻轻一碰,痛彻心扉,而恨意……滔天。
他捏了捏那只没有被握住的手,半晌才道,“太傅所言极是……是晚辈执迷了。”
皇帝眼底审视愈发浓重,抿着嘴没说话。
太傅仿若未觉,笑着看向皇帝,“陛下,这就是老臣过来所为的第一件事,老臣想了几日,觉得虽然晟儿出城去搬救兵了,但这样的战事自然是不值得陛下亲自领军的,思来想去,这领军人物……老臣便举荐一人,昔日顾辞身侧副将。”
顾辞身边两大副将,林江、林渊,双生子。
林江师从青冥大师,武功整个大成都难逢敌手,而林渊不同,印象里好像从来没见过林渊出过手,为人又温温润润的,看起来更像是军师一般的角色。
这样的人领军,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皇帝心底再三衡量,颔首,道,“若先生同意,朕这里自然是愿意的。”他称呼林渊为“先生”,便是将他放在了大成客卿的位置。
抬地高高的。
纵然被如此恭维,林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仍然是温润有礼、而不卑不亢的样子
公子虽然不曾想过顾言耀会有那么大的胆子直接起兵谋反,但公子想着那些罪证送到帝都的时候定会掀起轩然大波,是以一早就派了自己日夜兼程赶了回来,如今……不管是公子的意愿,还是太傅的托付,自己都不得不去。
胶州战役之后,自己诚然觉得这大成实在不值得,可大小姐觉得值得,而大小姐值得的,公子便觉得值得。
他守护她觉得值得的,而自己这些人,守护公子觉得值得的。
他拱手,道,“微臣之幸,必不辱使命。”声音虽低,却也坚定。
皇帝很高兴,哈哈笑着,散了一室低沉的阴霾,他连道三个好,“好!好!好!能得先生相助,必定如虎添翼!”
林渊低头,后退了半步,退到太傅身后。
太傅也笑,只是他的笑含蓄很多,笑着笑着又叹了口气。
皇帝看在眼里,问,“太傅为何而叹?可是有何顾虑?尽管说来!”
太傅又叹,摇了摇头,“并非顾虑……不过是担心晟儿那孩子……他从未孤身一人离开过帝都,那孩子娇生惯养地,性子又执拗讲究,也不知道出去之后会不会饿着渴着……老臣明知这是他该做的,偏偏这担心就是连自己都阻不了。”
皇帝收了笑,心知肚明,这第二件事,来了。
果然,太傅也拖着让人猜,起身,弯腰,作了个揖,“陛下,老奴恳请陛下让皇后娘娘回时家小住几日,以慰老臣相思之苦。”
……明明担心的是外孙,怎地,解相思的却是皇后?这老头如今也愈发地不要脸起来了!
皇帝自然知道,太傅此举是事怕万一顾言耀兵破城门杀进皇宫,早早地将皇后接出宫去,已保万全。
这老家伙……为了接一个出去,愣是先送了一个进来。如今自己这边若是再拒绝,怕是明日林渊就能称病告假……当军师的人啊,心肝肺都是黑的,如今既和太傅站在了一处,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胸膛起伏间,皇帝叹了口气,“如此,朕应允了太傅便是。”
太傅缓缓又作揖,“谢陛下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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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今天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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