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紫薇星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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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答韩石岭的问题之前,苏昼其实正在思考一个颇为严肃的问题。

那就是,完美世界的神魔境界,和他想象中,地球宇宙与之对位的‘天仙’与‘不朽境界’并不一样。

霸主地仙,不朽天仙,创主天尊。对应此地真人,神魔和天帝境界。

——天,巅也,至高无上,从一大。

——不朽,无尽也,长存不灭,永生不磨。

至高无上,长存不灭之仙神,即为天仙。

每一个不朽天仙,都是独一无二的不朽存在,配得上一个专有名词对其进行描述。

相似的强者,即便是修行同一门功法,有着类似人生经历,但是因为种种个人的要素,乃至于真灵本源的不同,祂们在成就天仙后,都会拥有自己独一无二的生命形态。

就好比朱雀炎炽离,她的玄真离火法体倘若成就,便可完全脱离‘朱雀’一族的梏桎,创造一种全新的超凡生物种族‘玄真离火雀’,为一族之祖。

虽然除却她自己外,新生的玄真离火雀不太可能比寻常朱雀更强,但却相当为朱雀一族增添了全新的可能。

倘若她实力更进一步,那么以其为中心,甚至可以演化出一整个世界乃至于生态圈。

而这,便是‘创主’‘天尊’境界的基本要求。

——哪怕只是滴下一滴血,这一滴血也能汲取天地中的游离能量自我完善,强化,变成全新的生命。

甚至,仅仅是存在本身,其气息便可以浸染万事万物,令整个世界的所有生命,都自发转换成依附于祂的眷族。

故名为创造之主宰,天地之尊主。

总而言之。

理论上来说,世间不可能存在一模一样的天仙。

但是,完美世界的神魔,却给苏昼一种‘大同小异’的感觉。

无论是之前连环来袭,又被连环打爆的天魔,亦或是后面那诸星协力的天罚一击,都未曾给苏昼带来本质的差别。

“不能说完全一模一样,但却像是一个模子出来,只是进行过微调的存在……”

如此思索着,苏昼内心其实颇为困惑,他低声自语:“而且,神帝和魔王的实力,比起一般的仙神和天魔,又实在是强的过分,甚至有点不像是‘天尊’和一般‘天仙’的对比差。”

“雅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头绪?”

“你这不是已经猜的八9不离十了,还要问我吗?”

面对苏昼日常询问外置搜索引擎,蛇灵在叹了口气后,便回应道:“正如同你之前想的。强大的存在,可以影响弱小的存在,就像是创主的存在,可以影响一个世界,就像是蟠榕不死树,你们兽神界的那颗生主大树一样。”

“但是,这个世界中的神帝和魔王,显然就强大到了可以影响其他不朽,而不仅仅是普通生命的地步。”

“强大到可以影响不朽天仙?”

听闻此言,即便是神鸟的飞行轨迹也微微一震,差点偏移轨迹,令身下抓着的韩石岭猛地一抖,差点从爪中脱落。

虽然苏昼很快就恢复正常,但足以证明他的震惊:“居然,连天仙都能影响?那这地方的天帝究竟该有多强?!”

“就我所知,就连大天尊,都不太可能影响的了其他天仙吧!至多就是讲道时天花乱坠,可以让众多仙神心生感悟而已!”

“地球宇宙,或许的确如此。”

对于苏昼的震惊和不解,雅拉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

祂只是顺着苏昼的目光,凝视天空之上闪烁的星辰,蛇灵语气颇为耐人寻味地摇头:“而在这完美世界……呵,你要知道,伟大存在的眷族结构,是不一样的。”

收回目光,雅拉盘旋在一颗由恶魂栽种的灵植小草旁边,用尾巴挑动着草叶,祂平静道:“我和完美,都喜欢选择一个个体作为眷族来发展,而我们的眷族,平日的行动模式大多都近乎于独行侠,习惯于单打独斗……别乱看,就是说你。”

“而神木的眷族,你也很清楚,那是要用世界来算。虽然说,每颗神木都是祂们的核心眷族,但是能完整阐述神木之道的,只有一个世界的生态本身,而不是一株单一的神木。”

“至于其他伟大存在,祂们的眷族也都各有特色,你日后见到就会明白。”

话至此处,蛇灵沉吟了一会:“至于这个世界的仙神,的确很奇怪,在我看来,他们并非是单一伟大存在,而是被复数伟大存在影响过的集群。”

“所以,我也不好说,究竟是哪个伟大存在影响了他们,让他们成为现在的情况——而影响祂们的要素,包括我在内,起码超过五个。”

“是吗……的确,倘若说,有伟大存于背后加持,那能影响天仙也并不奇怪。”

微微点头,认可了雅拉的说法,苏昼不禁陷入思索:“我的确记得明正德曾对我说过,在神魔纪之初,乃是太初天帝封神,才有了如今的仙天神境雏形……难道说,这个封神,便是太初天帝影响众仙神的方法?”

“那天魔呢?所有天魔都是利用众生之念来升华自我,而且每个都只分掌一部分,并非是全部——理论上来说,这条道路应该是全部由一个存在掌握更加强大,分散开来,反而有了破绽。”

“我都知道的东西,神魔不可能不知道中。既然如此,祂们仍然决定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凡事都有目的。

凡世战国三千年,是君王被神魔所制,为争斗的代理人。

神魔之间互相征伐,是为了决定天地正统,掌握未来的机运。

而操控神魔的天帝魔主作出这样的行动,其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人世因神魔而乱,想要得到太平,就必须搞清楚神魔的目的,天帝和魔主的目的。

“不愧是原初世界,众多伟大存在的信息纠缠,这情况真复杂。”

如此想到,苏昼长长吐出一口气,叹声道:“也不知道,我们地球宇宙,又被多少伟大存在影响过?”

“多少?”

蛇灵微微一愣,然后轻笑了起来:“苏昼,你是不是太小看地球了?那可是昔日伟大封印主体所在的世界,位格并不低于原初世界,倘若能那么轻易的影响,那我们早就挣脱封印,得到自由了。”

“在你们的世界,伟大的存在只是各种虚幻的信息投影,完全不可能出现原初世界这般,整体由伟大存在信息影响的情况——而如果要影响,那也是全部伟大存在一齐影响了,互相纠缠交错,也没有意义。”

这一次,雅拉的语气,带着一丝肃然:“但是,正因为如此,你们才能走出自己的道路,而不仅仅是成为强大存在的影子。”

“哈哈,这的确像是‘混沌’会说出的话,多谢你了。”

轻笑着感谢一句,令蛇灵轻哼一声,苏昼也算是大致明白了如今的情况。

这天元世界,看似是是先天9幽凡界三界,神魔以凡俗为代言暗中征伐的局面。

可实际上,很可能只是‘天帝’和‘魔主’这两位巅峰大天尊对弈的结果。

或许,下棋的人,还要加上一个‘明正德’这位显然有着‘完美印记’,重生了三万次的五德圣皇,以及自己这位凭借天神刻度,来自其他宇宙的路见不平者吧。

虽然明正德和他能够控制的棋子,只有他们自己本身,但至少,他们都能看穿复杂局势背后的真相。

——诺大天地,不过是一个棋盘,棋手互相对弈,神魔万民皆为棋子。

而其中,真正在意这世间众生存续的……或许只有自己和明正德。

想到这里,苏昼不禁低头。

他看向这片大地。

南泽州原始蛮荒,除却边缘处有着几座作为人族开拓基点的城市外,其他地区满是山岭群森。

而苏昼所在这片荒山野岭,周围更是因为有各种之前被他斩杀的强大妖魔徘徊,就连寻常村落都没有。

所以刚才的天罚固然威力强大无比,且波及数千里地,制造出众多永久性的地貌改变破坏,但却并未波及到什么普通人。

“话说回来,韩石岭,刚才那天罚一击,是连你也杀吧?”

此刻,苏昼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神鸟形态的爪下,被自己‘劫持’的韩石岭身上:“我其实可以保证你的安全,比如说在天罚到来前,将你放到个人空间,只要我不死,你便不可能死——但南正楷可不知道这点。”

青年说出这话,倒不是刻意挑拨离间,只是单纯的说出事实。

南正楷的确极其果断地发动了打击,丝毫不顾还在为他发送情报的韩石岭安危。

如此冷酷,倒也无愧于一位领导人的决断。

不过,意外的是,韩石岭的反应,远比苏昼想象的要平静。

“没什么奇怪的。”

此刻,这位中年人早已从苏昼击溃天罚的震撼中脱离,这位面色略显疲惫的情报工作者苦笑着盘腿,干脆地坐在了苏昼的爪子上:“烛昼真人你的强大已经抵达此世的界限,再向上,便是神魔,而且手中还持有一把道兵的雏形。”

“这样的存在作为敌人,是非常恐怖的。就算是我自己做决策,倘若是为了消灭你,即便是以我作为代价,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说到此处,这位中年情报头子甚至笑了起来:“话说回来,烛昼真人,你知道你之前击溃的是什么吗?”

“那是仙神赐予魁首,最强大的法宝之一‘天地星盘’引导的天罚。是在遥远过去,仙神用以消灭其他天魔降世的化身,亦或是违背仙神意志的违逆真人的最终手段之一。”

“当初,魁首曾打算将这天地星盘用在圣皇陛下身上……但后面仙神转为支持新朝,即便以天地星盘向群星借力,也不会有反应,而其他仙神赐下的法宝也同样如此。”

“但是烛昼真人你就不一样了——你并非是新朝的一员,是独立的个体,是天地间的异数……所以,他们会将这些强大的武器,全部都用在您身上吧。”

所谓的异数,便是拥有强大的力量,未知的动机,足以改变局势,***变更的存在。

这样的异数,对于任何一个有着精密计划安排的领导者而言,是最大的威胁,要不招揽,要不就消灭。

明正德和南正楷,作出了不同的选择。

“但归根结底,你还是被视作可以牺牲的目标。”

聆听着韩石岭冷静到有些无情的分析,苏昼也同样淡淡地回答道。

神鸟破开大气,他以岚种开辟出一条真空轨道,在身后带出一条明显无比,哪怕是凡人也能轻易追踪的漫长云轨,然后以超高速朝着自己的目标飞行:“如果说,南正楷真的有这样让你甘愿牺牲的魅力,你又为何会选择投向明正德?”

“……我只能说,至少当初,魁首是的的确确心怀苍生的。”

韩石岭沉默了一阵,他坐在神鸟的爪上,闭眼轻声道:“他的梦想,就是成为昔日铸就青霄正阳尺的先祖那般,以人道为重的天元人皇,乃至于高天之上,负责统领这凡世众生的‘紫薇星君’。”

“那是一个高远无比的大愿,近乎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但即便如此,在那乱世中,我们也愿意追随于他。”

“可是他变了,自从与神魔接触后,我追随的魁首就变了……”

睁开眼,凝视着眼前飞驰而过的翠绿世界,这位正阳国情报首领语气复杂地喃喃道:“我不后悔。无论是背离魁首,转而支持圣皇,还是说被魁首当成牺牲品。这都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

“如果之前,我就这样死在了天罚之下的话,那起码也会有着忠义之名,不至于做了正阳的叛徒。而现在,我活着,却至少可以为圣皇还有真人您作出贡献。”

青金色的流星飞驰过天地。

沉默了许久之后,已经可以看见远方的海岸。

总是疑惑的神鸟,问出了最后的问题。

“所以,你觉得,这样的改变,不是正确的。”

“革鼎易世的神鸟啊……很多时候,改变并不是为了进步,而是妥协。”

对此,韩石岭叹息着回应:“在更加强大的存在面前,很少有人可以保持自己原本的模样……所以,就‘改变’。”

“象征着变革的神鸟啊,您难道不是最了解这些的吗?”

闻言,苏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回话。

神鸟飞驰,宛如流星。

依照韩石岭之前给予的情报,苏昼按已经按照最近的路径,抵达了他原本预定的目标所在之处。

南泽州沿岸,南狱海边缘。

孕育着镇狱伏魔铁的秘境,‘狱海绝境’所在之地。

在那里,无穷无尽黑灰色的迷雾在大地之上徘徊,险峻的山谷和隆起的锋利伤痕是如此险峻,宛如自远古时代以来挥之不去的阴影,由无尽众生的悲哀和泪水冲刷而出的伤痕。

与此同时。

新历元年,十月二十一日。

南大洲,正阳国新朝国境线边缘。

冷厉的狂风在海浪的轰鸣声中吹拂,天倾大雨随着滚动的灰色阴霾扫过海天。

这是南狱海中最常见的天气,自四十万年前,大洲陆沉后,便有永恒的阴风于此萦绕,死去的天地众生的哀嚎化作雷鸣,在云雨间绵绵不绝。

即便是神鸟也不愿意来到此处,被那阴冷绝望的心念侵蚀灵魂。

但是,就在这大雨中,却有一个人青发赤目的男人站立于半空仰视苍天,双目灼灼,看不出感情。

男人身穿一身看起来应该有些年头了的战甲,腰间别有各式各样绽放着神异流光的法宝和神兵,即便是战甲上,也有不少新近铭刻的神纹符箓。

他一只手端着自己的头盔,一只手持有一柄青底红纹,看似平平无奇的长尺,上面有着晶莹的光华流转,隐约能听见宛如万民祈愿般的颂诵声。

脚下,大海生波,而七位同样穿戴战甲,但却面带困惑,不知现在应该说些什么的真人站在青发赤目的男人身后,他们身上都有正阳国的纹章,都是相应部门的领袖亦或是军中大将,是一国的心腹。

大雨滂沱,但却寂静无声,无人敢于,亦或是,无人知晓此时应该说些什么。

直到最后,青发赤目的男人身后,一位似乎是领头的真人终于忍不住开口。

“魁首……”

这位真人面容刚正,容貌正值盛时,但却须发皆白,显得很是苍老。

他向前一步,用极其困惑的语气道:“您真的……打算自己一个人前去讨伐烛昼吗?”

真人的声音破开雨幕,即便是阴云间有雷霆炸响,却也不影响他声音的清晰。

所以,被称之为魁首的男人,正阳国的首领,不称帝的皇帝,南正楷转过头,平静地看向了自己身后的七位正阳国相关部门领袖。

“当然。”

他淡淡地说道,轻轻挥动手中的青霄正阳尺:“不然的话,等我和那烛昼战至关键地步,给你们倒戈一击的机会吗?”

轰!

又一声雷光炸裂。

七位真人面色一悚,他们骤然感到头皮猛地发麻,源自于‘道兵’以及真人巅峰的强横威压扑面而来,令一股近乎等同于死亡的战栗寒意自尾椎而起,直冲头顶。

但是毕竟都是真人,他们很快就都冷静了下来,而其中为首的那位白发将军便准备再次开口解释,却被男人提前开口打断。

“不必解释,洛南,我知道你忠心耿耿,但是你家里的人可未必如此……你想说你不知道?此言谬矣,你只是苍鹤血脉,又不是真的一千多岁了,还能老眼昏花不成?”

轻笑一声,南正楷摇头道:“你可能的确没有指示和新朝那边联络,但绝对乐见其成。”

“你不愿意背叛我,背叛正阳数百年来的基业,但却也不想让子孙后代都陷入泥潭——人之常情,我不会怪罪。”

“这,可……唉……”

登时,被称呼为洛南的白发将军张口欲言,似乎想要辩解。

但最后却只能讷讷无言,闭口退下。

“我当然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背叛了正阳。”

没有在意已经变得非常微妙的气氛,男人如此说道:“而且我也知道,即便是背叛了,你们也无非就是交换一点情报,为未来謀一个出路……我理解你们的想法。”

南正楷的语气平淡无比,没有任何愤怒:“面对新朝,我们没有反抗的必要……其实,我和你们想的一样,只是面对的目标不一样而已。”

转过头,男人并不害怕身后那七位已经气息骤变的真人中有人会出手偷袭自己。

他甚至闭上了眼睛。

“走吧,回去吧,好好工作。”

“以青霄正阳之名,我不会追究的。”

他如此说道。

又是长久的沉默。

雨落,涛起,雷鸣,云涌。

“魁首,我承认我的确暗通新朝,您现在回去就惩处我我也认了,但现在……莫强求啊!”

“没有必要强行去剿灭那烛昼,这等异数何等强大,我们大可请示神魔后,等待祂们降下神念再谈如何?”

“魁首……哎,我……”

一时间,声声劝诫响起。

但南正楷却没有转过身,也没有睁开眼。

他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

至此,也无需多言。

“那魁首……保重。”

于是,七位真人纷纷沉默地向南正楷低头,行礼。

然后化作流光,朝着身后的正阳国境遁去。

人皆散尽。

风呼啸着,雨中,南正楷睁开了眼睛,任由雨水自战甲的缝隙间垂落。他的双眼中,并没有被背叛的愤怒,悲哀,也没有任何称得上是波动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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