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定西风云起 第五十六章 切磋宜见血【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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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喝一声后却是手腕一抖,又有无数枚黑子飞出。

所攻之处,却不是酒三半的身躯,而是他手中的剑锋。

切磋的本质是探讨。

虽然不比出个高低谁都不会过瘾,但是两分和酒三半一样很守规矩——切磋之时绝不伤人。

因此这打子却是都冲着兵刃而去。

“咔咔咔咔咔咔……”

一连串的断裂之声响起。

在安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刺耳。

只可惜此时没有观众……

这般华丽的打子手法,与这般随意的剑法。

都是世间罕有。

当下却是如锦衣夜行一般。

若是传了出去,天下间不知会有多少武痴捶胸顿足……

酒三半剑法越来越乖张胡闹。

两分的打子也越来越绵密厚实。

酒三半微微一笑。

因为听声音,两分的棋篓却是要空了。

“要是没子了你该怎么办?”

酒三半问道。

他却是巴不得两分将棋子用尽……

因为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再度使出先前那般拳脚功夫了。

酒三半还没有看够。

他虽然不懂什么切磋的规矩,但是他从不会占人一丁点儿的便宜。

两分若是再度赤手空拳,那他也会再度收剑不用。

“我若棋子用完,你却也无剑可用!”

两分说道。

同时扬了扬手,把最后三枚黑子打出。

酒三半一剑穿三星。

依旧是不偏不倚。

其实酒三半也正暗自心惊

明明自己的‘疯牛惊羊剑’毫无章法可寻,但两分却能够每一子都准确无误的打在剑上呢?

他的每一子都是不偏不倚,恰恰刚好。

“我没有子了。”

看到自己最后的三枚黑子被酒三半一剑劈开。

两分摊了摊手说道。

他还把腰间系着的棋篓扔到了地下。

“但我的剑还在!”

酒三半得意的说道,竟然还左右晃了晃脑袋。

但话音刚落。

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既不能继续绽放,也无法迅速收起。

就这般定格了。

因为酒三半看到自己的剑,从剑尖开始,一寸一寸的断裂开来,不长不短。

好似有一只无形妖怪,正在一节一节的啃噬一般。

没一会儿,酒三半变成只剩下手中握着的剑柄。

“这边是你说的,‘我也无剑可用’?”

酒三半拿着剑柄说道。

他有些难过。

因为这柄剑是他亲手打造的。

即便是当初没有了酒喝,他却也是不愿意把剑当掉换酒。

“是我输了。”

酒三半把剑柄朝地下一扔说道。

没想到,这一举动却是让两分鄙夷万分。

“一个剑修,怎么如此的对待自己的剑。即便它现在已寸寸断裂,但也是你往日里朝夕相处的伙伴!我的棋子,虽然都被你斩断,但我每次战后定然会将其全部收集起来,带回去安葬。”

两分说道。

“安葬什么?安葬棋子?”

酒三半疑惑的问道。

“对!安葬棋子!我在屋后建了一座棋冢!”

两分说道。

任谁也想不到,他竟然是这般至情至性!

“哈哈哈哈哈……”

“棋冢……”

“哈哈哈哈哈……”

酒三半听闻后却是小的根本停不下来。

简直像是听到了人间最蠢的蠢事一般。

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而后又连连咳嗽。

眼泪都被呛出来了!

两分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你的棋子本就是以为你战斗而光荣,你却这般女儿姿态的矫揉造作!早知道你是如此,我方才一定多用点劲,把你的棋子全都震碎成粉末,让你收无可收才好。”

酒三半边咳嗽边说道。

“我的剑,是我亲手打造的。我很喜欢他。但是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尽忠尽力之地就是他的埋骨之所在,这样岂不是亮相成全?剑断的慷慨,我输的激昂!”

酒三半说道。

随后用脚在地上犁出一道沟,把自己的断剑碎片连同剑柄一起踢了进去,然后把泥土重新盖上。

“按你的说法,我这也是剑冢了。只是不在我屋后,也不在我房前。”

酒三半轻松的说道。

“……回去的路是哪个方向?”

酒三半转身想要潇洒离开,但却忘了自己是个路痴……

耍帅成功,只差了一点点……

还好他脸皮够厚,却是直接开口问道。

两分木讷的给他指了个方向,而后看着酒三半离去的背影,呆呆的站在原地。

“尽忠尽力之地就是他的埋骨之所在,这样岂不是亮相成全?剑断的慷慨,我输的激昂!”

酒三半的话在两分的心中回荡不止。

每一个字都如重锤落在他的心门之上。

“是我输了……”

两分在心里想到。

他的黑子质地特殊,硬度斐然。

而酒三半的剑,只是一把普通的铁剑。

最多是锻造的工艺精湛一些罢了。

但是再精湛的工艺,也无法改变质地本身的短板。

但就是这般,却也是于他棋逢对手。

若酒三半的剑换成了与自己黑子相同的质地,那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两分看着满地的黑子碎片,却是有些无从下手。

虽然隐隐觉得酒三半说的在理,可是这么多年的习惯可不是一下子就能改掉的。

“我自做我自己的。这事怎么会有对错之分?”

两分在心里想到。

却是欢快的蹲下身子,去捡拾碎片了。

“明天要告诉他们,以后却是莫要再寻酒三半的麻烦!”

经过此番一战,两分却是对酒三半有了些惺惺相惜之感。

他发现了这人不是粗鲁蛮横,不通礼数,而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至情至性。

虽然想法举动都很是怪异,但却很是坦荡可爱!

————————

“要我怎么说呢?”

刘睿影揪了揪自己的头发,拄着下巴盯着桌上的酒杯惆怅万分。

“如实说!咋想的咋说!你我之间还需客套吗?”

萧锦侃说道。

“不知道。”

刘睿影想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却只说出了这三个字。

“不知道?”

萧锦侃一位自己听错了。

“何为不知道?这三个字怎解?”

他一位刘睿影是在给自己打什么机锋,却是一再追问。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就是不,知就是知道的知,道就是知道的道”

刘睿影说道。

“喝酒本来就是天下间第一潇洒倜傥之事,你却在这一位的逼问我这酒如何,这和受训考核又有什么区别?本来还觉得甘醇味美,唇齿留香,在你这一问之下,却也是寡淡无味了!”

刘睿影瞥了瞥嘴说道。

刘睿影觉得每一杯酒,只有在喝进嘴里,咽入肚中后才有意义。

和写文章不同。

文章中的每一个字本身已经有了他们各自所代表的意思,写文章之人要做的无非就是排列组合。

但每一杯酒的价值却是由你去赋予的。

那些写出来条条框框,约束法则固然非常重要。

但是谁又能说没写下来的不重要呢?

写下来的是底线,没写下来的是风雅。

守住了底线,才有资格去追求风雅。

“倒也是我太过于偏执了……”

萧锦侃想了想说道。

他满心欢喜的拿出自己这坛所谓的“万家密酿”,就是想听到刘睿影的几句夸赞。

若是在以前,两人朝夕相处之时到还好。

但既已分别了这么久,这夸赞却也是更加重要。

与其说萧锦侃是想得到刘睿影的夸赞,不如说他是想得到查缉司的认可。

毕竟刘睿影是隶属于查缉司。

在他的心里,刘睿影固然是好友,但他却也是查缉司的省旗。

当年的那根刺并没有看上去的那般平静,实则一直潜藏在心肌里。

只要略微悸动,便会感受到疼痛。

所以刘睿影的出现,让他既开心,又心痛。

他目前所拥有的一且,何尝又不是自己曾今奋力所追求的?

士别三日,就当刮目相待。

何况他与刘睿影已是多年不见。

萧锦侃不知道这些年刘睿影都经历了些什么。

他更不知道,刘睿影就在这短短的时日里,在定西王域经历了什么。

萧锦侃只是从刘睿影的话中听出了沧桑,听出了困惑。

“你要做什么?”

刘睿影看萧锦侃起身,便开口问道。

“拿酒啊。”

萧锦侃说道。

刘睿影苦笑着摇了摇头,说:

“我可没有你那海量……若是再喝下去,怕是就要醉死在这里了”

“那正好。旁边就有个风水极好的地方,我已经给自己挑了快好地。你若死了,便躺进去把。就当我送你的,权且算尽了一番地主之谊!”

萧锦侃又抱着一坛酒出来说道。

刘睿影没有问他是为何来了这博古楼。

也没有问他现在在博古楼做什么。

更没有问他什么有关博古楼的私隐。

互相尊重的友情便是如此,不要杂糅一点功利。

只要刘睿影开口问了,那么他和萧锦侃之间的滋味就变了。

他很在乎这个朋友,或者也是因为他没有什么朋友。

但是他与萧锦侃的相处时日太短暂了……短暂到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么几件事可以回忆,甚至还不如与汤中松共同经历的精彩。

刘睿影看到这一坛比上一坛要小了好几圈不止,样子却也是精致的多。

“论价钱,这可是贵的要死!”

萧锦侃说道。

刘睿影却是连连摆手,示意他不要揭开封泥。

同时心里却又气又笑。

哪有好端端的要送人墓地的朋友?

旁人就算再直截了当也是说“送钟”,哪会有这样的做法?

风水再好刘睿影却也是不要。

“风水极好?能有多好……”

刘睿影嘟囔道。

酒喝多了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

刘睿影喝了口茶,但依旧没有缓解。

萧锦侃见状,便扔给他几枚果干。

刘睿影一嚼,酸酸甜甜,满口生津,便一口把剩下的全吃了。

“还有不?”

刘睿影问道。

“喝多少酒,给多少果干。你喝的酒只值这么多。”

萧锦侃说道。

刘睿影看到他面前的桌上却是有一小堆,正在一口一个的往嘴里扔着。

“你我共饮一坛,凭啥你能有这么多?”

刘睿影不满意的问道。

“因为这是我的房子。”

萧锦侃咽下去一枚果干后说道。

“你屁股底下的凳子,用的酒杯,喝的酒,都是我的。就连这果干也都是我的!”

萧锦侃说着拿起一枚果干在刘睿影面前晃了晃,似是炫耀一般。

但还不等他丢尽嘴里,外面却是燃起了一片火光,还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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