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此事不可声张(1 / 2)
天正十二年(1584年)9月24日,箕浦城下。
秀家原本骑着战马带着下属部队前进在余木崎的道路上,而此时此刻的秀家却驻马站立在箕浦渔村,痴呆呆的看向山头的城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浅野长政作为中路军的总大将,此刻也陪同在秀家身边,低着头,头顶的汗珠不断的流下。
而在秀家身前挡路的是极为衣衫褴褛的民众,也不只是受了谁的“蛊惑”,居然大胆到敢于直接冲撞朝廷忠臣的行阵。
秀家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会遇上拦“御驾”这面老土的事情,在他的认知里,日本百姓可是比中国百姓还要逆来顺受的群体。
更让秀家惊讶的是,他们状告的人居然是三维拥有数万石知行的大名,更是四国之战的中坚力量。
他们叙说的事情如果属实,对于秀家个人而言确实极度反感,但是对于当时的社会来说,民告官的处置往往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这也是在场的大名虽然表示惊讶,但是没有出现群情激奋的原因。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秀家扭头看向特意来迎接自己的浅野长政问道“有这么一回事吗?浅野大人。”
浅野长政凑到秀家身边小声说道“却又人状告此事,军目付木村定次大人在勘验首级的时候也发现了部分首级不合乎常理,只是那三位将军都声称所杀之人皆是乱民,他们有理有据,因此我把他们的功勋评定暂且押后了,等您来定夺。”
秀家听到浅野长政的叙说,心中也明白他不好定夺的原因,伯耆三将所帅之兵总人数超过4000众,几乎占到了浅野长政所率领部署的1/3,如果处置不当引发骚乱,那么最后吃不着兜着走的必然是他自己。
浅野长政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出来领兵,可以堂堂正正的赚取军功,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面难得的机会被几个贱民搅浑呢?
秀家已经可以情景再现出在当时的大殿上,浅野长政不止一次的在给木村定次使眼色,让他找个台阶下,这个首级就暂且认下吧。
谁知木村定次作为军目付不吃这套,最后连折衷的办法都没有接受,直接甩袖而去,搞得大家好不尴尬。
如今这个难题被抛给了秀家,如果是在私底下,秀家或许真的会为了军势的稳定按下此事,可是现在是在几万人的面前!
秀家身后的军卒或多或少都出身卑民,几万双眼睛盯着秀家,看秀家怎么处置此事,但凡有所偏颇必然会引发连锁反应。
思虑过后,秀家对着前面跪着的十几人说道“你们的冤情我已经收到,待我查实之后定会作出处置。”
秀家的态度是极好的,但是保证是一点都没有拿出来。
开玩笑,大战在即,哪有阵战大将的道理,就算对伯耆三大民进行幽禁,必然引起4000伯耆众的猜忌,4000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要乱起来还真的能在你背后捅出篓子来。
现在的秀家算是理解浅野长政的想法了,别说他不敢,就算是秀家自己也不敢啊。
现在的秀家就想要赶紧表态,把这群百姓先哄走,至于查处之事情能押后就押后,待到取胜之时,再高举轻放才是武家常有的态度。
谁知秀家的表态居然没有令他们满意,也不知是谁带的头,竟然想要上前围住秀家讨要说法,还好被秀家麾下的旗本武士拦住,不得近身。
说句实话,不管前面说的多么可怜,现在是实打实的冲撞军阵了,秀家完全可以依照军法将他们一斩了之,到最后两边都清净了。
秀家和浅野长政解决了问题,不仅不会有任何律法上的风险,还得了伯耆三位大名的一个大人情,以后办事时候也能有所裨益。
可是这真的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啊,有的时候为什么会闹的孩子有奶吃,因为你和他们将道理他们听不懂啊!
当着几万人的面就把人告冤情的人给咔嚓了,别管说的多么合理合法,秀家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在有心人的传播下,一个恶官的形象是逃不脱的。
那么这条路走不通怎么办,继续哄呗,秀家看到他们身上残破的衣服,命人从自己的衣物中找出几件常服给他们换上,并让人众人拿出水袋中的水为他们洗去脸上的浮沉,尽显自己“亲民”的形象。
趁着这个时候,秀家对着身旁的花房正幸和冈利胜说道“美作守带着军势继续前行吧,这里由我和春宫亮负责就好,为保证安全,你到了江之川城,就以我召见高山右近等三将为由把他们控制起来。”
“为了防止意外,让青龙、朱雀两个备队看着伯耆众,但凡有所异动,一律按投敌处置,调集军队进行弹压。”
冈利胜得了指令,先一步离去,秀家身边仅留下旗本众和侍从队合计500余人保护。
秀家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让军势就这么停在路上也不是个事儿,前线军情紧急,士卒还是尽快道下一个站点休息等待接下来的大战比较好。
再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些事情处置起来也方不开手脚。
等到军势消失在山头,秀家终于让人把刚刚支走的百姓带了过来,花房正幸特地为秀家选了一块大石头让秀家坐在上面。
见到秀家的第一面,这群人又跪下了“殿下,您是我见过最善良的贵人,您一定会为我等做主的。”
这群人七嘴八舌的,说的又是地方俚语,到最后秀家居然是一句话都没听明白。
最后在秀家要求他们派一个代表出来和秀家叙说,很快一个年轻人被推选了出来,秀家很好奇,在他们所述的惨剧中居然会有年轻男人?难道不是都被斩杀了吗?
经过询问,原来他是一位药商,在浅野长政兵临鱼见山城之前,进山采药这才逃过一劫,等到返回箕浦的路上,遇到了逃出来的邻居,这才知道家乡被毁的真相。
他在叙述的同时,眼泪不住的留下,让秀家都为之动容,在他的一再要求下,秀家登上了已经付之一炬的箕浦城,在残垣断壁中欣赏着自己麾下的杰作。
其实此时此刻的秀家的心中,早已经有了定案,高山右近等人应该真的在箕浦这里搞了屠城,杀害了许多无辜的百姓,更不要脸的是还割下他们的头颅声称这是乱民的首级,以战功上报。
不仅仅是秀家,花房正幸、清水信也等人也都愤怒的握住双拳,声讨起他们三人起来。
可是秀家知道,在当下,乱民不乱民完全是当权者一句话的事情,高山右近和秀家都可以对“他们”作出定性。
可是定性之后呢?秀家的头上还由羽柴秀吉,有没有罪永远都是当权者一句话的事情,秀家缺少真正能够一锤定音的,无可辩驳的证据,没有证据,秀家只能继续说好话拖延下去,等到战后再做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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