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节 撼山巨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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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夜时分,四野彤云滚滚合拢,星月无光,妖气障天,众人俱被惊动,深感不安,下意识聚拢在一处,暗自警惕。过得片时,一声低沉的咆哮鼓风而至,篝火明灭晃动,缩成一团,摇摇欲灭,四散人只觉周身一紧,神魂为之震荡,心烦意乱,手足无措。这是大妖悍然来袭,不知何方神圣,魏十七拂动衣袖,烈焰升腾,篝火再度熊熊燃起,将方圆十丈的妖气一扫而空。

这一手扫灭妖气的神通举重若轻,化解了对方的试探,黑暗之中有人“咦”了一声,显得颇为意外,一个伟岸如山的身影踏将出来,身裹无穷妖气,步履沉重,面目半明半暗,却是头未脱兽形的熊妖,眼小耳尖,口鼻凸出,躯干虽作人形,却长满了黑毛,腰系一条虎皮裙,浑身肌肉坚实如铁,充斥着蛮荒的力量。

那老熊对四散人视而不见,李一禾更不放在眼中,他一味打量魏十七,嗅到了异样的气息,心中有些踌躇,过了片刻,缓缓摊开手掌,瓮声瓮气道:“可是你害了吾那孩儿?”

萝菔道人目光落在他掌心,圆坨坨一颗内丹,黯淡无光,大伤元气,他心中一沉,一时贪心打灭了小熊妖,惹出老熊妖来兴师问罪,虽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他却有些担心,当真大打出手,打得天崩地裂日月无光,引来仙城瞩目,对他们几个散修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

这一问留有余地,大有讲究,魏十七若矢口否认,将四散人推出去,那老熊就顺水推舟打杀彼辈,心照不宣掀过这一遭,就此各奔东西,也不耽搁了取宝,但魏十七偏不合他意,道:“却是打杀过一头熊妖。”

那老熊眼中精芒一闪,点点头道:“既然承认,那就拿命来偿吧。”他抬手捏一个法决,一道妖气从露顶冲出,弥天罩地,忽然收拢作一团,化作一只丈许大的巨掌,缓缓向下按落。刹那间天地禁锢,沛然巨力从四方挤压,如一只无形的磨盘,缓缓转动,篝火忽明忽暗,火光有如实质,逐寸逐分向内收缩,若不堪重负,随时都会崩塌

魏十七不动声色,且看他如何发威。

那老熊深吸一口气,重重向前踏上一步,骨节“嘎吱嘎吱”作响,显然施展这一手神通绝不轻松。他从孩儿的神魂中获悉,对手操纵一道血光,纵横决荡,销骨蚀肉,一旦被卷入其中,万难脱身,为此他早有准备,小心翼翼立于数丈开外,引动巨力向内挤压,手段虽然笨拙,白白浪费妖力,却稳稳立于不败之地。

黑暗从四方合拢,火光不断塌陷,转眼缩至丈许光景,如一只囚笼,将六人牢牢困住。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头顶,四散人心惊胆战,束手无策,眼巴巴指望魏十七,李一禾僵立在他背后,一颗心悬在嗓子眼,良久才颤上一颤,恍恍惚惚,不知身在何处。

那老熊仗着一身蛮力,动了“一力降十会”的念头,也算是有几分手段。魏十七故技重施,从掌心引出一道血光,才一离手,便为巨力所缚,如同陷入流沙,全无矫捷之象。萝菔道人见状心中大惊,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他只见羊护操纵一道血光,遇禁破禁,遇妖噬妖,凌厉虽凌厉,来来回回只这一手,眼下为对方神通克制,只怕凶多吉少!

魏十七将血光收回体内,心中转念,这老熊道行深厚,沉稳老辣,比起岳山魈厉害多了,只怕也继承了什么上古大妖的血脉,现出真身,手段当不止于此,若他一人在此,自然无所顾忌,但要护得李一禾平安,却有些束手缚脚。弥罗镇神玺事关重大,不容有失,再度遁入茫茫人海,哪里还找得出来,老熊好不知趣,偏生在这个时候赶来搅局!

魏十七暗暗起了杀心,心窍中一点血气如火如荼,双眸顿时染上一层赤红,血符如星辰明灭隐现,身躯骤然消失,下一刻已撞入黑暗。巨力掀起惊涛骇浪,如同拍打在亘古不变的礁石上,轰然溃散,魏十七抢入老熊身前,重重一拳击落,那老熊瞳仁缩成针尖,百忙之中抬起双臂,交叉成十字,将头面堪堪挡住,胸腔鼓荡,发出一声怒吼。

这一拳力量大得异乎寻常,拳力集中于一点,浑然如一,丝毫不泄,老熊肩膀纹丝未动,挡在面前的双臂却炸将开来,精元血肉被掳掠一空。一拳击破双臂,第二拳紧随而至,落在胸腹之间,吼声才冲出喉头,血脉觉醒,身躯节节拔高,化作一头撼山巨熊,层层叠叠,将妖力推向极致。

便是现出撼山巨熊真身,也要先挨过第二拳,那老熊早有觉悟,却万万没料到第二拳如此之重,重到撼山巨熊沸腾的血脉被一拳震散,一道血光没入体内,明明是无形无质之物,却比钢刀更锋利,势如破竹,将筋骨脏腑绞成一锅粥。身躯发出一连串噼啪轻响,听在耳中却惊心动魄,撼山巨熊停止拔高,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震得地动山摇,血肉之躯急速缩小,气息一落千丈。

第三拳接踵而至,将老熊一颗狰狞的脑袋打得粉碎。

一切都结束了,前后不足三息,但魏十七勉力催动深渊之躯,得不偿失,撼山巨熊一身精元,尚不足抵消这三拳的消耗,亏本买卖,可一不可再。好在虽是亏本买卖,亏损的血气不算太多,尚可承受,他拍拍双手,随手驱散残留的妖气,漫天乌云渐次散去,月光和星光再度洒落在突厥草原上,篝火熊熊燃烧,安详而平静。

四散人耳目为妖气压制,根本没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隐约见血光一闪,那老熊便凭空消失,不知是侥幸脱逃了,还是尸骨无存,心中的敬畏无以复加,也不敢多问。四散人尚且不明就里,李一禾更是懵懂,只觉周身一轻,一颗心破茧成蝶,活泼泼跳动,她长长舒了口气,四下里打量,浑不知发生了什么。

魏十七轻描淡写提了一句,只说他将那老熊打发了,不会再来骚扰,大可放心。四散人唯唯诺诺,自己也觉得荒唐可笑,明明是立下道誓联手取宝来着,怎地不知不觉沦为他的手下?不过修道人就是这么现实,道高一尺,话语权就重三分,如今羊护道行高了十七八丈,哪还有他们置喙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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