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9章 奇货可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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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过了中旬,天气已经转寒,关中已经下了两场小雪。

        小雪过后,长安如同被轻轻覆盖上了一层银白的轻纱,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冷与静谧。

        空气中弥漫着清冽而湿润的气息,每一口呼吸都仿佛能吸进刺骨的寒意,让人忍不住缩紧了衣领。

        就连平日里车水马龙,往来不断的大司马府门前,似乎也受到了寒气的影响,再没了往日的热闹与喧嚣。

        大司马府门的台基高达数丈,台阶用坚硬的青石垒筑而成,府门口的大柱子,油亮光滑。

        门楣雕虎,张口露齿,目露凶光,威猛异常——丞相在《后出师表》里,曾有「北方凉州,猛虎待命」之言。

        对于贼人来说,特别是世家大族来说,大汉的绝世凶虎,张嘴就是血腥大口,不吃够血肉是绝不会满足的。

        夕阳的余晖下,整个大司马府铺着金色的光芒,更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威严。

        而此时,大司马府空旷的大门前,有一个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在等待着大司马的召见。

        他的肩膀,已经被霜雪染白,如同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银粉。

        他的脸庞被冻得通红,皮肤紧绷着,仿佛要裂开一般。

        眉毛和胡须上挂满了细小的冰晶,闪烁着冷光。

        可以看得出来,他已经站在这里很久了。

        而且从他看向大司马府的坚定目光中,可以看得出来,他仍然打算一直等下去。

        拓跋鲜卑的大太子拓跋沙漠汗,从草原逃回来以后,随从唯余两人。

        这两人,还是他在与张苗合伙做生意时,留在长安做联系人,这才得以逃过一劫。

        这一趟走草原,满怀信心出发。

        拓跋沙漠汗以为自己会给部落带去和平和繁荣,还有各类物资。

        谁料到部落竟是欲杀自己为快,最后自己只能狼狈只身归来。

        回到长安的拓跋沙漠汗,已经可称得上是一无所有。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将如何去面对张苗。

        不过幸好,他在被追杀时曾暴露过自己的身份。

        大概是朝廷觉得他还有些利用价值,所以把他送回长安后,就把他安置在蛮夷邸,倒也不用担心冻死饿死。

        谁知道张苗也不知道从哪里打探到了消息,在某一天,主动寻上门来。

        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责怪道:

        「拓跋兄弟,你瞒得我好苦!若是我知晓你是部落大太子,上一次出塞的时候,好歹也要把货物再加一倍。」

        拓跋沙漠汗一听,只道张苗是在说反话,羞愧得当场就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

        只见他对着张苗行了大礼:

        「张兄,是我无能,连累你丢失了那么多货物……」

        让拓跋沙漠汗没有想到的是,张苗竟然没有责怪他,反而是安慰道:

        「拓跋兄弟你这是做什么?做生意哪可能没有风险?更别说开拓商路这种事情,本就要有血本无归的准备。」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差点让草原的汉子哭出声来。

        看到对方这个模样,张苗似乎是很满意,半是戏笑半是认真地说道:

        「你以为我说要把货物再加一倍是假话?拓跋兄弟你也太小瞧我了。」

        「有了你这个身份,我恨不得让你多欠我一些,欠得越多,将来你发达了,才能不会忘记我。」

        听听,听听!

        张兄弟不但没有怪他,话里话外,甚至还有跟他继续合作的意思。

        在这一刻,拓跋沙漠汗就认定,张兄弟就是他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张兄,我……我如何能当得起你这番信任?」

        拓跋沙漠汗有些哽咽。

        在草原上被至亲和族人的追杀,那种背叛,让拓跋沙漠汗在怀疑人生的同时,又心如死灰。

        谁又能想到,远在长安这里,有人对自己亲如骨肉?

        在这种情况下,这份情谊,对于拓跋沙漠汗来说,殊为可贵。

        说是在沙漠里渴死之前遇到甘泉,丝毫不为过。

        「因为你是部落的大太子啊!」张苗理所当然地说道,「而且我打听过了,现在拓跋鲜卑,正是草原上最大的部落。」

        「所以,」张苗满怀信心地说道,「只要将来你能回到部落,我丢了多少物货,也必会百倍千倍地赚回来。」

        张苗不提起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拓跋沙漠汗就是满面苦涩:

        「张兄,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大太子了,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

        「丧家之犬?不不不!拓跋兄弟,你怎么能如此妄自菲薄?你光是有这个身份,就已经是万金不换了。」

        若非眼前这人是自己亲认的亲兄弟,拓跋沙漠汗就以为他是在反讽自己了。

        「这……张兄,你此言何意,我不太明白。」

        「唉呀,拓跋兄啊,如今北边大漠,胡人无不仰慕大汉,各部各族纷沓而至。」

        「唯独,」张苗指了指拓跋沙漠汗,又指了指东北方,「幽州北边胡人部落,未曾归附。」

        「而你,我的朋友,一心想要领着族人归附大汉,没想到却被女干人所害,甚至差点丧命。」

        「然而你归汉之心九死犹未悔,此次前来长安,正是为了向大汉表明渴慕之心。」

        拓跋沙漠汗一听,顿时就是愕然:

        我何时有这等心思了?

        虽说我对大汉,确实有些向往之心,但绝没有依附汉国之意。

        想到这里,他心里猛地就是一突,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

        还没等他抓住,耳边只听得张苗有些痛心疾首地说道:

        「拓跋兄弟啊,你怎么到现在还在糊涂着呢?你可是部族的大太子!」

        拓跋沙漠汗有些莫名地看着张苗,我是大太子没错,但却是被族人驱逐的废太子。

        「你这一次的遭遇,正是因为心向大汉,这才不幸被族里的女干人所害,知道吗?」

        张苗又加重语气强调了一遍。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拓跋沙漠汗脸色突然一变,刚才那个模糊的念头,一下子就清晰明了起来。

        大人向来就是有联魏抗汉之心,不,实际上,是实际上就已经与魏人联盟了。

        只是因为自己力陈利害,所以大人

        这才答应自己,前来汉国一试究竟。

        所以……张兄的话,极有可能就是真的。

        肯定是有人趁着自己离开部族前来汉国,借机在大人进馋言,甚至蒙蔽大人,中伤自己。

        一念至此,拓跋沙漠汗眼前仿佛就浮现起几个阿弟的身影来:

        拓跋悉鹿、拓跋绰、拓跋禄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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