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章 调律师(1 / 2)
在恍惚的梦境里,槐诗仿佛再一次回到了新海。
可一切好像都多有不同。
仿佛在一瞬间回到了很多年前一般,重归年幼。
寂静的大街之上,路灯洒下孤独的光。
远方有微冷的夜风吹来,掀起少女的裙摆。
在昏黄黯淡的灯光下,她回过头来,看着槐诗,后退了一步,咬了咬嘴唇:“那,我先走啦。”
槐诗愕然的看着那一张羞怯的面孔。
呆滞。
不知为何,心中涌现出了未曾预料的不舍。
随着轻柔的哨声,一只白鸽从天上落下来,落在了她的肩头,少女最后一笑,似是洒脱一样向着他挥手:
“如果,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记得来金陵找我玩啊。。”
在梦里,那个扛着琴箱的少年下意识的想要说什么,想要伸手挽留,可看着她的时候,终究却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用力的点头。
他说:“好的,一定!”
于是,少女无声远去。
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寂静的街道上,许久,凝视着她离去的地方,自嘲一笑,嘲弄自己的遐想和美梦……
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破碎的片段戛然而止,毫无意义的场景接连不断的出现,前所未见的不同事情,以及,未曾有过的战斗和抉择。
景象在毫无规律的跳跃。
可忽然之间,却又一次看到她的脸颊,已经和往昔的稚嫩不同,浮现出一丝成熟,只是这一次看向自己的时候,却已经忍不住眼泪。
“究竟为什么啊!”
看着眼前蔓延的血泊和尸骸,她愤怒的质问:“为什么偏偏只有我,只有我……被蒙在鼓里啊!”
槐诗没有说话,平静的看着她,笑了一下。
转身离去。
一如往年那样。
可这一次,再没有寂静,只有身后传来的哭声。
荒谬的梦境似乎开始变得更加荒谬。
在一瞬间的恍惚之后,他好像又变得不同,自天穹之上,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一切,仿佛世界在握一般。
只是垂眸,凝视着笼罩在浓烟和火焰中的伦敦。
明明从没有去过天文会的总部,可槐诗心中却又如此的确信,清晰,就像是来过无数次一样。
此刻,哀鸣和哭号的声音扩散。但却丝毫无法让自己动摇,内心中那一份前所未有的憎恨,越发的膨胀——
这一切,本不应该发生!
“今日,伦敦将于毁灭中沉没。”天穹之上的复仇者冷漠宣告:“于此,将汝等理想所造的恶业,尽数奉还!”
当无声的叱令被下达,便有整个世界的黑暗自穹空中降下,洪流吞没一切。
一切的生命都消散在地狱里。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
“去死吧,这个疯子!”
森严肃冷的宫殿中,染血的骑将冲破大群的封锁,怒吼。
无回枪向前,贯穿了他的心脏。
在万军之中,喘息的少女握紧五指,燃烧的日轮中,石齿剑飞出,将他的手臂斩落。
而在那之前……自己的后背竟然就已经被贯穿。
匕首。
槐诗难以置信的回头,看向身后,难以置信:“还有你么,清羽……”
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动了转移。
王座上的身影消散,被漩涡吞没,消失无踪。
好像已经逃了很久,可好像只是短短的一瞬,在真实的幻痛和不断的错觉中,槐诗靠在了墙壁之上,艰难的喘息。
这便是最后的藏身之地。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了石髓馆的大门被推开。
轻柔的脚步声响起。
“你果然在这里么?”
闯入者伸手,抚摸着墙壁上的挂画:“你以为我忘记这个地方了吗?”
在破败寥落的大厅里,槐诗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呛咳着,笑了起来:“不知道该去哪里才好,就在这里等你了。”
他无奈的感慨:“真是让我,等了好久……”
或许,这便是穷途末路的终结。
“收手吧,槐诗。”
她最后恳请,“外面全都是天敌。”
“收手?事已至此,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槐诗轻声呢喃,看着她的脸颊,仿佛有很多话想要述说,可到最后,却只剩下幽幽一叹,“你总让我,别无选择……”
微笑着,最后看了她一眼。
如同当年道别时那样。
发动了最后的仪式。
地狱的大门在他身后敞开,自深渊的吸引之中,灵魂坠落,迎来最后的凝固。
自地狱万军的欢呼中,井喷的深度洪流,吞没了一切!
在那一瞬间,莫名梦境仿佛终于迎来了尽头,只有不断抽搐着的槐诗从床上猛然睁开眼睛,惊恐呐喊:
“等一下——”
寂静,无人回应。
只有充斥在空气里消毒药水的味道,存续院专有的类型,如此熟悉。
在反应过来那只是荒谬梦境的瞬间,槐诗就忍不住自嘲一笑,重新瘫回了病床上,闭上眼睛,正准备再好好的睡一觉。
只是,刚翻过身,就看到好像是负责自己的医师和……坐在床边椅子上的审查者。
手中的纸笔,旁边桌子上的记录仪,干练利落的齐耳短发,肃然又平静的面孔,还有进入工作状态之后,就看什么都仿佛像是看垃圾一样的嫌弃眼神。
啊,这熟悉的感觉……
“艾总?”
槐诗瞪大眼睛,刚碰到枕头,就下意识的起身。
宛如一个仰卧起的坐。
忽然有一种干了什么亏心事被当场抓获的心虚感。
并没有回应他的问候,也没有寒暄,艾晴平静的转了转手中的圆珠笔,敲了两下记录板之后,忽然问:
“姓名?”
“我才刚起,还没休呢!”
槐诗傻眼,茫然的看向周围:“又要开新一卷了?!”
等他确认灵魂里的命运之书没有别的变化之后,终于忍不住松了一大口气:“呼……”
他还以为统辖局这次真不做人,逮住工具人往废了使,又要塞大活儿过来了。
而艾晴对他的反应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只是耐心的等待他回过神来,再度发问:
“姓名?”
“……”
槐诗看了一眼她如此严肃的阵仗,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工作找上来,有些不确定的回了一句:“槐呃……诗?”
艾晴了然颔首,填写一项之后,对记录仪说:“回答迟疑,胡言乱语,认知产生障碍。”
“别别别!我清醒着呢!”
槐诗赶忙解释,下意识的往前凑了一点,刚刚挤出讨好的笑容,就看到艾晴又填了一项:“试图掩饰,且试图同审查者拉近关系……”
“只是看到老朋友高兴,怎么叫拉近关系了?”槐诗震声反驳。
艾晴颔首,继续记道:“继续胡言乱语,不知所谓。”
“你爱说什么是什么吧。”
槐诗无力的躺回了床上去,疲惫叹息,玩过不你,躺平了行不行?
“……继而自暴自弃,消极应对现实。”
艾晴再记,对照着存续院的心理测写,最后颔首:“看来是本人没错了。肉体灵魂确认无损伤,意识正常,反应正常,并无分裂和偏激反应,无凝固症状——”
随着她的表格填写,她背后的书记员也运笔飞速,刷刷刷将厚厚的几张纸全部填完。然后打开箱子,将加盖了艾晴印章的判断项目表、过程记录和存续院出具的病例一同放进去,箱子锁好之后,交给了专员。
很快,专员和其他人转身离去。
只有艾晴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端详着槐诗的样子,赞许颔首:“看上去还正常的样子啊。”
“……”
槐诗看了她半天,狐疑:“你是不是在逗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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