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迷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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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下的火车包厢里,大卫·哈维正坐在窗户边欣赏着铁路沿线的风景,拂面而来的风吹去了浑身的燥热。

参加完北京的学术活动和演讲后,在过去的一个多星期里,他从北向南,依次到访了南开山大复旦等几所大学,期间又不辞辛苦地考察了沿途的经济社会环境。

此次来华,除了学术交流和讲学外,考察同样是他的重要目的。

作为世界上唯二的社会主义大国,苏中两国都处于一个激烈变革的时期,这些天虽然只是走马观花地随走随看,但见微知著,他隐约察觉到,中国的改革似乎进入了瓶颈期。

他没有去过苏联,不过从不同渠道获取的信息来看,苏联的变革似乎更加激进,而中国的改革相对来说比较谨慎和温和。

这时,火车驶过一座桥,桥下是一条比较浅的河流,因为今年夏季干旱,中间一段河床露出了一簇簇鹅卵石。

看着那些鹅卵石,哈维突然想起了“摸着石头过河”这句话。

从北大演讲结束后,他跟傅松就一直在辩论,辩论的内容就是关于他在演讲时提出的“中国没有任何特殊性”这一观点。

傅松并不赞同他的这个观点,认为中国的改革是一项开创性的没有历史经验可供参考的伟大事业,是在“摸着石头过河”……

摸着石头过河,哈维觉得这句话非常有趣,既通俗易懂,又充满了哲理,但这并不妨碍他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

中国的改革也好,开放也罢,都是一种形而下学,而他所运用的《资本论》理论却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形而上学。

在他看来,只要中国没有超越资本主义发展阶段,无论如何改革,如何开放,都无法打破资本主义运行的桎梏和规律,根本逃不过经济危机金融危机剥削与被剥削资本的贪婪和人性的丑恶城市问题环境问题等问题……

“哈韦先生,在想什么呢?”

哈维回过神来,抬头笑道:“哦,格伦,你醒了?我刚才在思考下一次该如何说服你,哈哈。“

傅松不由苦笑,在他对面坐下,道:“哈韦先生,在辩论这一领域,我永远不是你的对手。”

回想起这一路的辩论,每一次都以他的哑口无言而告终,傅松现在不服都不行。

哈维摇摇头道:“格伦,我知道你还不服气,认为你只是输在辩论的技巧上,但实际上,你选择了错误的观点和道路,无论你的辩论技巧多娴熟,最终的结果是注定的。”

傅松默然不语,尽管不愿承认,但他内心深处其实已经接受了哈维的论点。

如果不是两世为人,他扪心自问,或许有勇气继续坚持下去,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哈维是对的。

“格伦,特殊性的问题,原是相对的。在没有来到中国之前,我对中国的发展并没有主观认识。但这些天的考察,让我对于中国的发展,抱着一种特别的期待。中国有些事情的发展往往会超出视野和人的预期,我很期待中国之行的最后一站。“

傅松不由得想起在北京时,哈维问自己最值得他去考察的几个地方,自己第一个推荐的就是深镇,第二是上海。

”哈韦先生,深镇不会让你失望的,我认为深镇就是中国的最前沿。“

哈维笑了笑道:”中国的最前沿?或许吧,也可能是资本主义的最前沿吧。“

傅松:”……。“

哈维看他吃瘪的模样,顿时大笑起来,”好了格伦,我只是说出了我的疑惑而已,并非对中国有成见。我觉得你可能误解了我的意思,我真正想说的是,中国有可能是资本主义发展的未来。“

傅松仔细想了想,问:”我有点不太明白。“

哈维不置可否,道:“通过这些天的学术交流,我发现中国的学者们想得更多的是历史的特殊性,而我可能更注重理论层面的特殊性。中国的特殊不在于已经做了什么,这就是我一直否定的所谓特殊性,而在于将要做些什么,这就是我刚才所期待的未来。”

说到这,哈维握紧拳头,加重语气道:”future,我对中国的未来非常期待,因为我有一种感觉,中国或许能成为资本主义世界的拯救者。“

中国是资本主义世界的拯救者?

傅松一副日了狗的表情,第一感觉就是无比荒谬,但紧接着,他却陷入了沉思。

未来的中国是全球第一大工业国,是世界工厂,为全世界提供种类齐全物美价廉的工业品,中国人就像是老黄牛,吃着美国佬施舍的草料,产出的绝大部分牛奶却上了美国佬的餐桌。

世界工厂或许说明不了什么,但2008年次贷危机,中国确实是一副救世主的形象亮相的……

傅松记得有一种观点确实认为,2008年次贷危机,是中国拯救了资本主义世界,甚至有很多事后诸葛亮,在网上讨论如果2008年次贷危机后,中国不是大水漫灌,而是选择落井下石,美国是否会一蹶不振?

……

傅松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好奇问道:”为什么是拯救者而不是掘墓者?“

哈维神秘地一笑:”这就是我说的,中国没有任何特殊性。“

傅松嘴角抽了抽,你直接说一丘之貉不就行了吗?

“旅客朋友大家好,**次列车即将到达深镇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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