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两面三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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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西落城墙,照来的霞光缓缓收敛天地尽头,黑暗潮水般卷来,将巨大的城池拥了进去。

宵禁之前,通红的灯笼升上长街上方交织一片,某栋酒楼嘈杂喧哗传去护栏外,庄人离站在楼顶正脊向街的鸱吻上,万家灯火在他视野间展开,与夜空银河延绵对照。

夜风拂过修长挺拔的身躯,斑白的长须、袍袂微微抚动,有着渊渟岳峙般的宗师气势,之前在北方与那老宦官对换一掌的伤势早已痊愈。

他武功已臻于化境,武道一途再没有任何追求的了,对于一般人来说,该是江湖会友,吸纳百家所长,寻个山头开宗立派,但对于庄人离,他已是一个门派掌门,何况有着自己的人生观,用别样的眼光去看脚下的路。

今年他已五十有余,不管武道一途再如何努力,武功再近一步,身体也会愈发下滑,这是难以抑制的,就算这种武道宗师的身份再保持十年、二十年,仍旧会被后浪覆进泥沙。

或许老天也是想要他能有一番作为,在他武艺最为鼎盛的时候,曾经煌煌大唐摇摇欲坠,天下藩镇割据,又有义军披靡无敌。

与其在江湖人小打小闹,不如投身义军,做一些能力所及之事,只要一路成功,协助大将军登上那龙椅,他的价值就不仅限一个只讲恩怨的小小江湖了。

哪怕是现在,他的眼光也早已不在那江湖上面,偷袭、暗算昭义军节度使李钧,便是最好的体现,无数人为之侧目的眼神,让他极为受用,哪怕死了数个弟子,也是值得的。

也不可能失败,大将军交游广阔,军队厮杀中锻炼而生,又有孟绝海,郑天王,葛存舟,葛红,朱温,费玄武等一大堆将领,身边另有许多绿林相助,纵横南北这么多年,虽有败绩,可从未真正败亡,如今更是逼近洛阳,西进长安了。

倘若义军失败,他也有退路,大不了见势不对,抽身离开归隐山林,悉心教导徒弟,从此不再过问天下事。

满目的灯火渐渐在钟鼓楼的宵禁鼓声里一一熄灭,嘈杂的酒楼也变得安静,身后的房顶,有身影轻飘飘从下方上来,踩着瓦片靠近,是一个粗糙的汉子,露出半个肩膀,裹了绷带,乃是之前暗杀节度使李钧所受的伤势。

“老九,宝儿呢?”庄人离收回目光,长须风里轻摇着微微侧脸看去身后来人,是陈数九。

汉子抱拳垂首:“掌门,宝儿在租住的小院休息养精蓄锐,有老八和林兄弟守着。”

庄人离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下了头,又望去黑夜中鳞次栉比的一栋栋楼舍。

“刺杀节度使李钧,她做的很不错,当然,你们也很不错,大将军那里已经知晓你们的名字,只要等到长安有了乱相,潼关就不再是巍峨雄关,而是一群胆战心惊的普通人把手的小门小院。”

他看着远方顿了顿语气,问起了今日城中的收获,都是自己门中之人,问起来,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那位驸马的消息打探如何?”

夜风里,有呜呜咽咽的猫叫,陈数九点了点头,语气似乎有些激动。

“掌门之前说的不差,那驸马于琮在长安多有贤名,在朝廷里有举足轻重的威望,若是他一死,长安不敢说必乱,惊那皇帝一身冷汗,令他战战兢兢无法安眠也是有的。”

听完这番话,庄人离笑了起来,他随义军许久,与军中大将、谋士交集,自然学了些计谋,不再像以往那般打打杀杀,只知武艺。

“就这么办吧,不过驸马、又是尚书仆射身边护卫自然不少,甚至不乏高手相护,府邸当中多是熟悉之人,乔庄混不进去,那就只能在外面伏击,但此人乃高官,定深居简出,唯有的机会,便是早朝,一般朝廷大员多是四更天起床洗漱,五更乘车出门,这便是最好的时机。”

老人身躯挺拔犹如老松风中傲然屹立,闭上眼睛,有着陈竹在胸的把握。

“你也下去准备,五更天动手!”

他还要再看会儿这片繁华的夜景。

与此同时,也有人坐在屋顶上,看着满院的人扎堆说话,耿青坐在房顶,脚下瓦片,旁边还有一头望着下面的小狐狸,加紧了尾巴,在男人手下瑟瑟发抖。

“呵呵.......怕什么,又不会将你丢下去。”

耿青顺着它颈毛抚到尾巴,有着自言自语的在说:“不知今夜那拨人会不会动手.......最好是动手,不然没戏看了.....要不,我回去先睡会儿?还是睡会儿吧,估摸真出了事,也有人会过来通知。”

“叔叔(先生)!”

下方白芸香、巧娘在喊,耿青这才抱起小狐狸,小心的踩着瓦片走到一侧的木梯下去,红狐脚掌一落地,‘呜’的叫了声,洒开四肢狂奔逃远,那边,母亲王金秋过来唠叨他几句,白芸香也有些埋怨,若是踩空落下来,那可如何是好之类的话语。

“没事,我身子轻,踩不塌的。”

大抵这样说了句,耿青还是决定洗漱先去睡觉,笼着被子翻来覆去,直到外面打起第三次更声,才拖着厚厚的眼袋坐起身,实在有些睡不着。

待到四更天的打更声传来,他索性下了床,一边穿戴好衣袍,一边叫来窦威,“叫上人手,我们过去一趟,隔远一点看看情况。”

马车驶出院落,此时天色已渐渐青冥,百官府舍那边,挨家挨户的府门挂上了灯笼,夜风吹过某栋府邸侧院,门扇向内打开,于琮在妻子相送下,上了车架,撩开帘子朝妇人挥手告别。

暗处有目光盯着出了侧院巷口的车辆,沿着长街向东驶向皇城安福门,一路上数十个武艺高强的护卫走在两侧,于琮掀开车框帘角,满目都是昏黑的颜色,目力不能及的地方,附近楼阁、暗巷,二十多道人影缓缓探出身来,就在被护送的马车驶过目光之中时,有轻微的兵器出鞘声响,一道道目光紧紧盯着行驶的马车,以及那些护卫。

阴影里,一个女子摘下了斗笠,揭开了面纱丢去一旁,目光清澈而严肃渐渐走出远远照来的火光,与脚下的阴影之间,盯着滚动车辕有着沉甸甸的痕迹,便是朝旁人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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