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笏(九十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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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从她要看骰盅那一刻就鸦雀无声,现已有人看清薛凌身前的银票数额,一声欢呼后又是人声鼎沸,叫好追庄起哄的不一而举。有人将几文碎银子在庄家和薛凌身前来回切换,显是拿不准该跟谁。

那俩小厮相视一笑,也取出好些碎银压在庄家头上。永盛里呆了这么久,还看不出谁输谁赢么。二十倍的赔率啊,哪怕是这小娘子拿不出钱还,也有的是法子补亏空。

“九哥,快开快开”。有人催促。

然那大汉手压在骰盅上一直未拿起,摇都还没摇,开又从何说起。薛凌歪头笑道:“怎么,我买了一天的大,还不兴临了换个注么,落手无悔,输赢在天,开啊。”

大汉盯着薛凌半晌仍无动作,骰盅里只有五粒骰子,他一碰到就了如指掌。

出不出千另说,但手上吃饭的活计,若是连里头有多少东西都摸不出来,哪还能在永盛楼里开台子。他只要揭开骰盅,就能证明那小娘子刚才借机生事,拿了一粒骰子去。在永盛楼里被抓着出老千,男的尚且生不如死,不知妇人作何下场。

可他舍不得。

倒不是舍不得薛凌,而是舍不得那一堆银票。

若此时挑破了,这局就算不得数。赌局尚未开始,那些银票当然不可能回到薛凌手里,却也归不得他,白白叫永盛楼占了便宜。

若是此局继续,一旦他赢下来,按照永盛的规矩,即使输家给不起钱,永盛要帮忙追债,追不回来要赌坊贴补,毕竟各庄家每天的例银不是白交的。

也就是说上万两的银子,就在于那粒骰子丢没丢。

可他拿不准薛凌这是什么意思,偷走一个骰子并不能开出小来。大汉握着骰盅半天不敢拿起,四周早已不耐烦,叫骂声愈发大。

那俩小厮也上场叫道:“我说九哥,你倒是开啊,咱这谁不知道您要啥来啥,快开。”

骰盅终被抄起到了空中,几粒骰子在里头相互碰撞,摇晃的时间似乎比以往长了数倍不止,到最后扣在桌上,又被压住良久。

难得此刻四周再次悄然无息,永盛一楼好久没见如此手笔的赌注,眼看结果在即,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薛凌再次轻巧跃上桌子道:“开啊,我买小。”

“十六点大,你输了”。话说完,大汉才缓缓拿开骰盅。

里头六粒骰子平铺一处,五枚皆是两点,剩余一枚六点,恰和十六点。这数字于赌场众人而言皆知是个讽刺,恰好压十五一点。最开始与薛凌那局,大汉开的十四点有异曲同工之意,只是她少来这地方,没能领会得到而已。

传闻精妙的庄家,想要什么数字,就能得到什么数字。也有说骰子里灌铅等物控制点数的,但永盛向来允许赌客随意验牌,所以这些也就成了无稽之谈。

眼见结果与自己所想如出一辙,大多数人原地起跳欢呼声众,也有少许人捶足顿胸不该轻信一个小娘子胸有成足。

四周喧嚷声中,那大汉道:“小娘子怎么个清账法,谅你身上也揣不下这么多银子,是哥哥随你去取啊,还是让家中人送来”。说话间小厮凑的更近,唯恐薛凌走人。

薛凌笑笑将桌上银票拿起来尽数揣回自己怀里,在一众不可置信的眼光中扔出一粒骰子道:“你出千。”

那大汉当即扔了骰盅道:“我说永盛楼还管不管,爷在这玩了不下几万场,输赢都有,今儿也不知哪来的小贱人,一把输了要张爷消账,二把输了说爷出千,有这么个玩法吗?”

那小厮近乎跟薛凌贴脸,恶声道:“跟爷去取钱吧,咋呼些什么呐。”

有追庄赢了的赌客冒头:“我说小娘子,这捉奸在床,捉贼拿脏,你说人出千,得有证据啊。”

薛凌伸手将小厮脸推的远些,仍轻言细语道:“我拿走了一粒骰子,他还能摇出六粒来,不是出千是什么。”

那大汉爆笑如雷,对着众人摊手道:“诸位听听,妇人说话这般不上道”。说着捡了那粒骰子摊在掌心道:“随便拿粒骰子来就说是我骰盅里的呐,诸位瞧瞧,诸位瞧瞧,这就永盛里普通骰子,上哪不能找一颗来捏手上。”

他转头向薛凌道:“爷不与你纠缠,二十倍赌注少了一文,今儿别想出了这门。”

围着的人多是跟了他赢钱的,眼见薛凌将银票收回去已是不满,现更是被撩拨的恶骂不绝,要薛凌赶紧掏钱。他们既是跟庄的,自然得庄家收了钱才有的分。

那小厮被薛凌轻飘飘推了一把,愣了半晌,现二人一使眼色直接上手想将薛凌拿住。薛凌反手亮剑划了一道,并未伤到人,只将人群逼退了些。

那大汉还在高喊要永盛负责,薛凌叹了叹气道:“你莫喊了,去将你口中的张先生叫来,会给你银子的。”

张棐褚应是做过自我介绍,可她一整天心思飘忽,此刻记不得此人名字。大汉听薛凌喊人,稍稍住了口。出没出千,他心中有数。但此局已成定局,即便这小娘子与张棐褚有什么交情,永盛楼至少也得赔他个千儿八两。

他催促着小厮去请张棐褚,另一面还在絮絮叨叨薛凌不讲规矩,说什么指证人出千,须在当时说破。既然咬定他往骰盅里塞骰子,该在他塞的那一刻拆穿。

众人点头称道,将大汉夸的如赌神在世,连连帮腔咒骂薛凌要她拿钱。薛凌仍坐在桌上,轻摇着小腿,充耳不闻。

直到张棐褚急急下来走到面前请问了声:“怎么回事。”

薛凌抬头,语间委屈的很,抿了抿嘴唇才看向那大汉,朦胧双眼道:“他出千。”

张棐褚也跟着愣了愣,在赌场说人出千的多了去,大多面红耳赤抓耳挠腮赌咒发誓,少见这跟个受气包般楚楚可怜的。

但身份使然,他严肃了神色道:“鲁姑娘....捉......”

“捉奸在床,捉贼拿脏嘛”,薛凌声调蓦地提高,恍然刚才伶仃神色未曾有过,笑着道:“他们都与我说过了,你也不必再重复。”

“既然如此,姑娘......”

“钱么,你去问苏姈如拿。”

张棐褚神色一变,躬身道:“姑娘请上楼说话”,说罢对那大汉道:“九哥不必挂怀”,又转身向众人:“诸位且玩的尽兴,此事永盛一力承担,断不会少了贵客们分毫。”

薛凌将剑收回袖里,从桌上跳下来跟着上了二楼,底下众说纷纭。张棐褚叫人看了茶,为难道:“鲁姑娘曾说不会生事。”

永盛是苏家产业不假,但这种地方多有官宦参杂其中,苏姈如也说不得一手遮天。不过名头上的老板,几个管事的理所当然认识。

张棐褚已遣了人去问话,却不敢就此放薛凌离去。以前苏远蘅从不在永盛现身,张棐褚就更加不知苏府何时有个一掷千金的娇小姐。

薛凌有些呆愣,却不改先前放肆,找了个舒服姿势倚在软塌上,漫不经意道:“我本不曾生事啊,生事的话,不应该是将一楼掀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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