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瞎子的光(1 / 2)
徐长安觉得嘴唇很干,虽然有水一直往下滴,但却滴不到他的嘴里,他只觉得自己头顶上很凉,但嘴里却如同被放了一把火,口水都快要没了。
“滴答,滴答”的声音传入了耳中,徐长安虽然很难受,但脸上却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这世上有很多人,那些生活给他的刺能够刺他一辈子,可偏偏在生命的最终时刻,却能把刺给拔出来。
或许,这不是拔出来,也不是原谅,而是算了。
徐长安此时便是如此,他心中依然有恨,依然有不甘,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他已经有了很多次的机会,一百次,一千次,可没一次他能成功。徐长安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废物,一无是处的废物。
他救不了任何人,也救不了自己,每次都只能让别人来救自己。
徐长安这笑,是苦笑,是自嘲。
或许,就这样沉眠于黑暗也好,虽然说起来,有些懦弱,但也算得上是另一种解脱。
一个人,也许经得起一次失败,十次失败,一百次失败;但很少有人,能经得起重复失败一千次。
徐长安耳边似乎有嘈杂的声音,而且那些声音都很熟悉,但他已然没功夫去细细听那些声音属于谁了。
现在,他只觉得额头很凉,一股子凉意直穿脑袋,他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对于他来说,他已然无惧死亡,这些水滴并没有给他造成多大的心理压力,他也觉得自己该死,他只是希望这死亡来得快一些。
“徐长安!”
“徐长安!”
“徐长安……”
徐长安原本以为那些声音是幻听,可那几道声音越来越大,如同有人在耳边轻声呼唤一般,徐长安勉强打起了精神。
“小长安,不要对这个世界失望,更不要对自己失望啊!”耳边传来了一道温和醇厚的声音,徐长安听得真切,也认得真切。
这声音,这话,只有他的师兄小夫子会这样叫他,也只有那位小夫子会这般轻声对他说。
“师兄,让你失望了。”徐长安咧了咧嘴,无奈的说道。
“你我所学为何?”这道属于小夫子的声音没有接徐长安的话茬,反而淡淡的问道。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徐长安的回答,到这儿顿了顿。
“为天地立心”他勉强做到了;“为生民立命”他提拔了一群有志之士,饱含才学之士,也勉强算做到了;“为往圣继学”他也学了不少;可这最后一条,他实在是做不到,他实在是无法做到。
“为万世开太平”他真的做不到,他真的付出了太多的代价,太大的代价了。
见得徐长安没有回答,小夫子的声音为他补充了后半句。
“为万世开太平。”小夫子的声音依旧很轻,依旧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
他是个温和的人,如同那一袭青衫,温和谦逊,谁见了都不会生厌。
“师弟,难道你真的想放弃了吗?”小夫子的话虽然没有责怪之意,但徐长安却听到了失望。他甚至能够想到,小夫子那失望的神情,黯淡无光的眸子。
可那能怎么办呢?有些人羡慕长生,徐长安反而觉得活着是一种痛苦,他要背负的太多……太多了。
徐长安沉默了会儿,只能很艰难的吐出那三个字。
“对不起……”
“算了,我不该强求你的……”小夫子的声音慢慢飘远,带着失望。
徐长安此时心里五味陈杂,虽然有些难受,但不似方才一般,一心求死了,心底微微泛起了波澜。
但很快,徐长安摇了摇头,还是选择了放弃。
他有心杀贼,但却无力回天呐!
正在这时,另一道声音又传入了耳中。
“徐公子,徐公子。”
徐长安微微一愣,很少有人会叫他徐公子的。大多数人都只是叫他徐长安,小长安或者更多的人都只会喊他小侯爷。
叫他徐公子的人,少之又少。
徐长安想破脑袋,都没有认出这人是谁;虽然他感觉这声音很熟悉,但却怎么都想不到这人是谁。
这道清脆的女声似乎是知道了徐长安的窘迫,便直接说道:“徐公子,可记得越州的《君不见》?”
“君只见,江南柳岸,春风妒少年
;
君只见,折扇拂面,挥毫如谪仙;
君只见,翩鸿细腰,美态四方羡……”
听到这声音,徐长安终于想起来了,轻声说道:“君可知,少年执剑,不见旧时颜;君可知,士子狂傲,落第苦心田;君可知,富人帷帐,无人泪涟涟……”
“沈……”
徐长安本来想叫“沈姑娘”的,但想到这为了救自己和姜明而死在自己怀里的女孩,徐长安真不知道怎么称呼好。
这女孩喜欢自己,自己是知道的;这女孩的精神境界比自己高,自己也是知道的。
徐长安思来想去,只能叫了一声这为了自己弑父的女孩一声:“琼姑娘。”
这道声音,自然便是属于沈琼,那位在越州为了大义而弑父的少女。
“徐公子,天下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徐公子莫要放弃啊!”
徐长安苦笑了一声回道:“但我拿什么救啊,我连自救都做不到,凭什么救天下!”
“徐公子,不要放弃啊!不要放弃啊!”
沈琼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消散了。
……
“徐家小子,你答应过我什么!”一声厉喝传来,徐长安精神一震。
“你带我看了这轩辕家的天下,四海安康,我姬秋阳才放下仇恨。如今天下大乱,你这姓徐的小娃子去撒手不管了?你的《破剑诀》是我代剑山那老家伙给你的,你还没和我徒弟比试呢!”
“徐小子!徐小子!”
徐长安听到这话,自然认出了这说话之人,便是那护他护佑他的姬秋阳前辈。
徐长安还来不及回来,这声音便飘远了。
“姬前辈……”徐长安声音很轻。
……
“徐小先生。”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一般而言,很少有老辈会叫自己“小先生”,徐长安愣了愣。
“大拙若巧,世上之事皆有处理的法子。但最终,都会归于自然,存一个‘和’字。”这声音微微颤抖,语重心长。
“曾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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