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逆势(1 / 2)
熵,是一个复杂而玄奥的概念,很多人听说过它,但没几个人真正理解这个定义,因为熵并没有实体,只是一个纯虚构的概念,又过于抽象,跟现实生活毫无关联,就连实际科研工作中也几乎不会提到它,谁都不喜欢这种大而空洞的却又无法改变的东西。
负熵算是衍生概念,与其说是一个名词,不如说是一个形容词,就像高、矮、快、慢这种,因为负熵是个相对概念,对人类来说,食物就是负熵,但做成食物的肉相比于活着的动物来说又是熵增……同一个东西,在不同的系统里,有的可能是熵的极大值,有的可能是负熵,不能一概而论,说什么东西是负熵,一般要设定一个前提条件。很多不擅长物理的人一听到“相对”这个词,脑仁就开始疼了,这也令大部分人对熵的概念更加混淆。
梓萱说源能子是负熵,显然是相对于人和动物而言,这个断言没毛病,当然负熵并不只有一种,食物也是很重要的负熵,知识也是负熵。
每个生命个体,都是在一条通往熵最大值的道路上狂奔,道路的终点就是死亡,但如果将视角放到种群,生命进化得越来越高级,这又是往熵减的方向坚定地前进。
熵不仅可以解释生命,世间万物的变化基本上都可以用熵来解释,万物的变化趋势都是从有序到混乱,唯有生命在努力对抗着熵增,通过不断进化来自己变得更加有序,尤其是智慧生命,更是有意识地付出额外的努力。
刚搬进去的新家干净又整洁,但总会慢慢变得陈旧又脏乱,除非每天坚持打扫和收拾,才可以延缓这一过程;人们常说“学坏容易学好难”,因为“学坏”是顺应熵增的大势,任由自己放纵堕落、好吃懒做,任由自己变得混乱,这当然容易,而“学好”则是逆势而行,通过严格的自律实现熵减,刻苦学习,坚持锻炼,令自己变得有序,从而令人生升华,;一个国家的政府组织,也总是会慢慢变得臃肿庞杂,人浮于事,除非每隔一段时间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齐家,修身,治国,乃至平天下,这些全都是熵减的过程,所以令人仰慕,因为人们本能地知道这有多么难,无论是劳动、学习、锻炼、改革,全都会带来痛苦,不会令人舒服,而任由房子脏乱、任由自己吃喝玩乐、任由官僚机构横行、任由全国战乱四起而没有出现一个统一的政权,这些很容易,只要随波逐流就好,是在顺应熵增的大势。
这些东西江禅机他们以前根本没有想过,也不会把这些事跟熵联系在一起,熵在表面上跟日常生活毫无关联,但实际上无处不在,就像一只无形的手在支配着每个人,它有很多化名,比如惰性、拖延、懒散、得过且过、怨天尤人……注定只有少数人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一定时间内战胜熵,但最后的胜利者依然还会是熵。
房子再怎么打扫维护,终有一天还是会变成陈旧的危房;人类再怎么刻苦自律,受限于身体机能的老化,终有一天还是会放下手里的书本,走下洒满汗水的跑道;国家再怎么励精图治,依然逃不过王朝周期律的支配……一想到这些,又不禁令人绝望。
作为生命个体,更关心的肯定还是自己的命运,尤其是“长生”这个从古到今都充满魅力的话题。如果能实现长生,房子旧了就推倒不断再建新的,学习和锻炼也不会因为年龄的增长而中断,一代明君永恒统治的国家说不定真的能跳出王朝周期律的桎梏……所有这一切对抗熵增的前提都是有更长的生命和青春。
因此梓萱提醒他们,花样百出的超凡能力都是细枝末节,源能子最大的作用就是对抗生命的熵增,这是食物办不到的,食物只能维持生命,只要有更长的生命,就有无限的可能。
当大家陷入沉思时,江禅机突然问道:“如果源能子有这么大的好处,老师们努力想找到关闭‘通道’的办法,是不是值得商榷呢?”
“这个不好说,我的解释是站在科学的角度来说的,而学院长她们需要考虑更多的东西,很多事情是科学正确,但未必政治正确,就像我以前跟你说过,薛定谔说意识是绝对基本的,不能用任何其他东西来解释,但这和‘物质决定意识’这句话就矛盾了……取决于你需要科学正确还是需要政治正确。”
梓萱又摇头,“在这方面我选择相信学院长的判断,源能子也许很好,但未必适合地球,而且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总让人感觉心里惴惴不安,说不定什么时候馅饼的主人就会出现向你要钱了。”
“馅饼的主人?”江禅机一愣。
梓萱耸肩,“源能子这么神奇的东西,不太可能是自然生成的,原因很简单,如果它是自然生成,一定在宇宙里大量存在,而宇宙里的物质随着时间的流逝是趋于均匀分布的,但源能子……跟均匀这个词是一点儿关系都不沾。虽然它未必是你想象中的由某种外星人制造出来的,或者是由上帝制造出来的,不过它的来历肯定不简单。”
欧阳彩月又听到了几个她恨不得自己没听到的字眼儿,愈发担心自己有一天会被灭口,不过她隐约感觉到,自从跟江禅机这帮人扯上关系,她早就站在了某处漩涡的边缘,可能已经很难独善其身了。
这本来应该是一次大快朵颐的庆功会,但因为梓萱的话让大家的心情莫名的沉重起来,倒是好几个人更加坚定了努力训练自己的决心,更加严格地要求自己,为了不沦落为熵的玩物。
尤其是奥罗拉,没有谁比她更有资格混吃等死享乐一生,如今她很庆幸自己选择了现在的自律之路,否则直到自己瞑目的那天才会后悔,发觉自己这一生看似无拘无束,实则都是在被熵所支配,逐渐被惰性吞噬自我。
大部分女生都是小鸟胃,还要留意自己的身材,真正敞开吃的也就江禅机、梓萱和欧阳彩月,后者其实不想表现得这么没出息,但她又不想听到太多不该听的,只能埋头猛吃,给人的感觉像是今天请客要吃回本似的。
吃完饭,江禅机和梓萱把剩下的肉片和肉串烤好之后打包带走,众人在门口分别,该去哪儿就去哪儿。
江禅机心满意足,很久没有吃到这样满嘴流油了,一步路也不想走,好在有33号租的小巴把他们拉回出租公寓楼。
楼外有几个退体的大爷大妈在吵架,好像是分赃不均引起的,他们每个人都抱着一大堆拆开之后折叠好的瓦楞纸箱,应该是打算抱走卖废纸。
不过奇怪的是,哪来这么多瓦楞纸箱呢?这楼里的租客都是穷鬼,很少有人大规模网购。
江禅机纳着闷走进公寓楼大厅,一看房东大婶也是满面红光,不由好奇地问道:“大婶,发生什么好事了?罗恩回来了?”
“那倒没有。”房东大婶喜滋滋地说道:“终于遇到一位有良心的租客,那个叫蕾拉的外国美女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养,人家今天出钱,把你们卧室里的床、被褥、衣架、桌子什么的,全都换成了宜家的货,而且说搬走的时候也不会带走,就留给我了,连我房间里的床和被褥也都给换了~真是大好人呐!”
江禅机:“???”
他实在是低估了蕾拉,她自己不肯吃苦,又不想在院牧长面前的形象被其他人比下去,竟然想出了这招?不能共苦,所以咱们来同甘吧!
房东大婶也真是,这不有奶就是娘吗?这么容易就被蕾拉收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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