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回:久梦初醒(1 / 2)
今天,便是“仪式”开始的时日了。
这之中的准备有多么艰辛自不必多说,尤其两位六道无常“旷工”了几日,已有些耽误事儿了。虽然江湖还是日常的江湖,但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喜阴的事物定是愈发“长势喜人”。不论结果如今,快点在今天给出一个定论吧。
这是一处山间的洼地,地势很高,但地形是凹陷的,范围很大。水无君和卯月君站在边缘的高处,身侧是陡峭的、向下的高坡,看上去有些危险。施无弃、孔令北、泷邈还有朱桐姑娘在做着最后的准备。水无君没什么事做了,无非是等一等,看他们还有什么事需要调遣自己。而卯月君,会在这场仪式里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她不过是稍作休息。
今夜有许多繁星,没有月亮。若单有月亮,恐怕会招惹不该来的东西。水无君昂起头看着天,轻声说道:
“这场招魂仪式——你有多少把握?”
“招魂可真是……不太合适的说法。”卯月君微微侧目。
“抱歉,我不太懂这些。这该怎么说?”
“也不能说全错。毕竟,仪式的确有相似之处,但我们做了许多改进。首先时日便是算过的,衣裳也是新裁的。真正的招魂,该用死者的旧衣物吸引他的魂魄,但我们没有……就连施无弃,也并未留下任何纪念性的东西。这倒是无伤大雅。硬要说……该叫‘唤魂’才对吧?不过我们要召回的也不是如月君的魂魄,只是唤醒她的意识作为新躯体的主宰罢了。”
“这样吗。”
水无君听懂了一半,但也够了。她只需要知道,她留在这里,是为了避免意外的发生。这时候,她注意到夜空中有一个亮点越来越近,像是有星星坠落,迎面冲了过来。那白色的星越来越近,散发着柔和的光。水无君并不觉得意外。
“来了。”她轻轻拍了拍卯月君的肩膀。
两人抬头望向它,那正是一只洁白的天狗。它从两人上方掠过,并未着陆,但有一人一跃而下。不必多说,那自然是霜月君如约赶来。
“辛苦了!”
两人迎上来,看着风尘仆仆的霜月君。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当然不是因为亲自赶路的劳累——而是紧张焦虑的心态。凛冽的风将她的脸吹得很冰,她虽然不冷,却脸蛋发麻,连简单的表情都做得僵硬。她的语气急促地问:
“怎么样?我来晚了吗?”
“不,没有,正是时候。”卯月君牵着她冻得发硬的手,领着她说,“走,我们这就过去吧。”
三人便往目的地去了。霜月君抬起头,看了一眼逐渐远去的天狗,它的身影几乎完全消失在夜幕之中了。在这无人的地方,霜月君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此地的结构与灵力的周转实在像极了雪砚谷……但她没有太多感慨的时间。她只需要知道,这对如月君的苏醒是必不可少的条件。
她依然很忙,忙得脚不沾地,人间总是有太多大大小小的琐事。比起客观存在的十恶的威胁,那些阴沟里的秽物也不容忽视。但是,这次她必须来,因为参与其中的、站在这里的,都是她曾经、现在和将来最重要的人们。
见到故友们时,霜月君来不及抒发什么感慨。他们的时间有限,若是错过时辰结果便不好说了。何况他们的生命都是那样……那么漫长,今后还有更多机会。当下只要明确眼前的一件事:就是集中精力,让如月君在这次唤魂仪式中顺利苏醒。除此之外,那些琐碎的细节都不重要。
霜月君的视线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施无弃的表情与卯月君相仿,看不出忧虑,只有沉稳。但她知道,这两人并非毫无顾虑。相反,他们这般“主事”的人才是最紧张的。但他们能压得住自己的情绪,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事件本身上。
相反,泷邈的神情便和水无君别无二致了。霜月君初见水无君时,她的迷茫和忧虑就在脸上暴露无遗。按理说,她这样的人是不会明白地表现出任何的——但那或许是过去了。她已经不是生前的杀手,不需要再时刻注意这些。何况,这里同样也是她最亲近的人,她才会如此放心地表现出自己心中的顾虑。泷邈也不明白这些,他只知道,事情由懂行的人去安排便是,他和水无君一样,在这里就是为了控制潜在的不测。
孔令北倒是真的气定神闲些……也不是说他漠不关心,而是说,他无法像其他人一样感悟到这件事的具体价值。他当然知道其中的重要性——那可是一位六道无常!可对他来说,与友人相处至今日的感情是难以发生共鸣的。他只知道,其他人都很在乎这件事,于是他也应当跟着在乎。单看卯月君,他可能觉得这件事还有比较大的把握。不过他也不傻,他看得出泷邈的焦虑,也知道轮不到自己去说“放轻松”什么的废话。
他就这样端端地站在这里,倒是透露出一股不同寻常的威严。或许这便是他身为领主的那部分气质了……别说,让人看起来还真有些安心。
朱桐倒是一副很轻松的样子……
这个外表上是小姑娘的妖怪,似乎总是这样,干什么事都游刃有余。她的气质与表现,让旁人能忘记她是个丫头——忘记一个这样的小丫头,一般干不成什么大事。可她这轻松的态度,就仿佛她当真能克服一切难关似的。
“朱桐姑娘……”霜月君踌躇再三终于开口,“此事,您又有多大把握?”
“没什么把握啦。”
……?
真是丧气话啊。其他人听了也不说什么,最多是翻翻白眼。也罢,这丫头片子就这个德行。何况她能代表殁影阁前来帮忙,已经攻克了许多问题,不然还有更好的选择吗?到了这一步,站在这里的人,除了选择相信,又能怎么样呢?
仪式就要开始了。
一阵晚风吹来,每个人的发梢都微微扬起。其他人退避到合适的距离后,唯有卯月君迈步向前,走向法阵中央的那具安静的尸体。她穿着一身色彩暗沉的、与过去那件款式相似,料子却好上许多的新衣裳,看起来那么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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