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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谦谦君子娶符媛

两人对打起来,黑个子如同牛似的,掂一根铁扁担,怒吼一声:“小子,你敢取笑我,我打你个半死。”对手见他来势凶猛,慌忙用铁棍挡了一下,“当”的一声。这边招架应招,那边泰山压顶,好一场恶斗!

赵匡胤定晴一看,黑个子分明是郑恩,只见他头挽发髻,脸似鏊底,青袍皂裤,膀乍腰圆,穿一双登山鞋,而另一个是韩通,因他是全身穿戴体面,也容易看得出。谈力气,郑恩占上风,锋芒所向,势不可当;谈武艺,韩通占优,铁扁担横扫过来,不是巧妙躲避,就是铁棍拦击。

正当他们打得难解难分之时,赵匡胤瞅准一个空,蟠龙棍一架,架住那铁扁担,说道:“兄弟,请熄火。为的什么事跟我说。”“韩通,他个集市恶霸嘲笑我郑子明没能耐。他个小子曾经被我打得跪地求饶,如今他倒神气起来了,做出侮辱我的动作,说说笑笑,我哪是他戏弄的人啊?”郑恩气咻咻地答复道。

韩通趁机逃了开去。郭荣不知道他们在打架,看到韩通慌慌张张,便说道:“你怎这般模样?到底是何缘故?”韩通只得说道:“我跟黑塔子说玩的,他急起来,拿起铁扁担就打我,我只得招架,哪晓得他招招致命,简直就把我往死里打呀。”

郭荣跑过来说道:“三弟、韩膛眼,你们俩都给我把手上的家伙丢开去。有话都跟我讲,不许撒野。男子大丈夫义气当先,错的人坦然认错,有气的人也得听人说。眼下,我们这些人都是肩负朝廷的使命,是来抵御契丹的,怎么能起内讧呢?”

赵匡胤见郑恩丢掉铁扁担,便拿了开去。郑恩气呼呼地说:“郭将军,韩通他嘲笑我,说我打不过女人,所以只配做个军头。他还说了其他好多气人的话。”韩通说:“我跟你说玩的,哪晓得你当真。再说,你也确实打不过陶三春。”

郭荣笑道:“这么说,韩通呀,是你不好,你揭人家的短。……三弟呀,这样吧,韩通向你鞠个躬,你也把个气消掉。好不好?”郑恩说:“既然你大哥说情,小弟就这么个说项。”韩通走上来说:“郑子明,我韩通给你道歉,下次绝不再说那话了。”随后深深行了大礼,却把郑恩逗笑了。

赵匡胤却戏说道:“郑子明呀,我说呀,你男子大丈夫不怕天不怕地,就怕夫人瞪了眼,钻到铺垛里说不出来就不出来。其他人还别要多嘴多舌。”张永德等人一听都哈哈大笑,郑恩尴尬地吱着嘴不说话,此时他恼怒不起来呀。

六月炎夏里,郭荣、赵匡胤、郑恩三人跑到蒲城清油河街,住进驿馆客栈歇息。赵匡胤说:“三弟,这大热天如有个清凉的东西吃吃,那就舒适多了。这样吧,你不怕热,到狮子山搞两个大西瓜来。行不?”郑恩大包大揽道:“搞两个西瓜有什么为难的,包在小弟身上,小事一桩。”

他走出客栈,正是太阳似火的时刻。他便跳到月亮湾里洗了个澡,这一来,好受多了。转过弯来,望见一座孤石山,因它形状活像卧在地上的雄狮,所以称之为狮子山。它的背后是一个极其秀美雅静的山坳,山坳里有个山庄叫陶家庄。郑恩他不上陶家庄,是来寻西瓜地的。

咦,那绿色的田地里不就是瓜园吗?跑过去一望,啊呀,草窝里卧着好多的大西瓜。郑恩疾步走进瓜田里,顺手摘下一个大西瓜,甩起一拳头锤开西瓜,只感觉到满口生津,周身沁凉,狼吞虎咽吃了个痛快。再摘一个却是白瓤子,一点都不怎么好吃,抛掉再摘,接连糟蹋了四五个西瓜。

“住手!哪里来的偷瓜贼?”郑恩听了一惊,掉过头一望,原来是个女娃,便嬉皮笑脸地说:“乐子热得很,就吃了你几个瓜,哪能说是偷呢?”“啊?偷瓜贼被逮住了,竟然还自称老子,找打!”

郑恩哪里还把个田头上的女娃放在眼里,便跟对方打了起来,没料到反遭了女娃几个铁拳,没打几个回合,郑恩就被打翻在地。女娃抓住他的膀子摁在地上,喊来丫鬟拿来绳索捆扎起来。拿来杠子将手脚捆绑的郑恩像抬猪子似的抬了回去,交给爹爹发落。

再说郭荣、赵匡胤二人在客栈等候多时,不见郑恩回来,有些着急,便出来寻找。他们来到狮子山遇到从武关访友回来的陶洪。赵匡胤问候道:“陶教头,晚生赵匡胤见过你。”陶洪笑道:“原来你是赵弘殷将军的二公子,啊呀,我跟你父亲大人赵弘殷是老朋友了。这回你们到这狮子山有什么事的?”

赵匡胤说:“实不相瞒,眼下晚生效命朝廷,先前参与平定李守贞三镇叛乱。这会儿,契丹人兴兵南下骚扰,朝廷再次派遣我等抵御契丹。这位是我的结拜大哥郭荣,任天雄军牙内都指挥使、领贵州刺史、检校右仆射。”陶洪说:“啊呀呀,这么说,你们是朝廷的栋梁,请到我寒舍里坐坐,今晚就在我这里过宿。”

郭荣致谢道:“陶庄主,你这么客气,我俩也不怎么好推辞。那就光临陶府吧。”赵匡胤说:“陶庄主,晚生应该叫你世叔。”陶洪乐哈哈地说:“好好,这么说,我就叫你赵世侄了。”

郭荣、赵匡胤二人坐到陶府厅堂里,下人很快就端来菜肴,摆上酒壶。三人饮酒交谈。郭荣站起身恭敬地说道:“陶世叔,我等晚生来到陶府,蒙你盛情款待。晚生先敬你一杯。”陶洪招着手说:“好好,你坐下。”

两人对饮了一下。郭荣说道:“陶世叔,请你谈谈对时局的看法。”陶洪说:“我现在是山野鄙夫了,先前是关西的三军教头。看到乱世没完没了,实在厌烦,就告老还乡。说实话,世上英雄多很了,无论对朝廷还是对老百姓都不是好事,争夺江山谁也不肯服软,老百姓就必然跟着遭殃。要老夫说呀,治理江山还是文治的好,武夫只晓得征伐砍杀,根本不晓得怎样才能治理好河山啊。”

郭荣拍着手说:“陶世叔说的很有道理,英雄争夺到江山,就要善于治理,否则,他就是一个草莽英雄,无足挂齿。”陶洪愣了愣,问道:“当今有个叫郭威的大英雄,你们在他手下吗?”赵匡胤说道:“世叔呀,郭威是我的这位大哥的义父,我就在大哥手下当了个先锋都指挥使。”

三人正要干杯,忽听到有人在喊:“大哥、二哥,救命啊!”三人都大吃一惊。郭荣说道:“二弟,这是三弟的呼救。你去望望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赵匡胤离开厅堂到里面一看,啊呀呀,原来正是黑塔子郑子明!

郭荣获知郑恩偷西瓜遭到陶家女儿绑缚,这会儿跑过来打招呼道:“陶世叔,今日天气实在炎热,叫三弟出来搞两个西瓜,哪晓得他却跑到你瓜田里摘西瓜吃,糟蹋掉六七个西瓜。陶小姐逮到他,他还不老实,自称乐子,听上去是老子,惹得陶小姐打翻了他。这就被抬到了您陶府里来。陶世叔,这全怪在下统领部下不力,在下向您老人家道歉。”

陶洪忙说:“用不着道歉,不就摘了几个西瓜嘛。”他喊来下人,“陶虎呀,你快点去叫小姐给那位英雄松绑,让他入席压惊。”郑恩脚上绑缚的绳索被解下来了,但走上厅堂,两只手还被反绑。陶洪叫道:“三春呀,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他呢?这像个什么样子?他是朝廷的英雄啊!快点给他把绳子解掉。”陶三春解了绳索,说道:“你偷西瓜横蛮呀!”郑恩求饶道:“小姐呀,我郑恩错了。但你也给我赔礼道歉的机会呀。我手脚都被你捆扎麻了。”

陶洪笑着说:“郑将军,坐下来喝酒。”郭荣说:“三弟呀,天气再炎热,你怎么能糟蹋陶世叔的西瓜呢?现在好在陶世叔是老英雄,不计较你,还邀你喝酒,那你就坐下来吧。”宴席重新进行,尽兴畅饮。

赵匡胤说道:“三弟呀,叫你买两个大西瓜,你却到了陶庄主的西瓜田里瞎摘西瓜。你不识西瓜呀,望到一个就摘下捶开来,结果糟蹋掉那么多的西瓜。”

郭荣说:“三弟呀,你看西瓜熟不熟,要找青皮西瓜,白皮西瓜肯定是生的,白瓤子乌子瓜怎么会好吃的呢?”陶洪说:“着地的一边明显是黄色的,肯定是熟瓜。”

赵匡胤说:“三弟啊,你捧起西瓜敲敲,发出‘嘭嘭’的浑浊声,说明是熟瓜。如若是‘咚咚’的清脆声,那就是生瓜。”

郭荣说:“看瓜柄上茸毛够曾脱落掉,摸上去感觉光滑,那这就是熟瓜。看瓜的脐部要小而圆,用手轻压它的周围,有弹性的就是熟西瓜,而且好吃。看瓜纹也能望出西瓜熟不熟。纹路顺直,鲜艳好看,不弯弯绕绕的,这是熟瓜;反之,纹路不明显,有些弯弯绕绕,那就是生瓜。”

郑恩说:“你们说了这么多,我哪晓得啊,第一个碰到的是好西瓜,往下摘的全是生西瓜。”

赵匡胤寻思着,郑恩是那么的勇猛,竟然被一个女子降服,可见这个陶三春何等了得!如若说合了他俩,倒也是人世间一桩妙事。想到这里,他说道:“陶世叔,晚生向您提个请求,说出来,您可能说唐突。”“不唐突,你说吧。”陶洪听了,很爽气。

赵匡胤站起身,致礼道:“我这三弟虽然鲁莽点,心地却是善良得很。如若小姐配给他,一则我家大哥获得她这一员巾帼猛将,二则我的三弟也有人管束,今后不会再做出荒唐事。如此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为此,晚生贸然说出这媒妁之言。”

陶洪笑着说:“行啊。老夫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学兵法,习骑射,精通好多武艺,尤其擅长一对齐眉棒。陶虎呀,你喊三春来,我父亲有话要跟她说。”

陶三春走进厅堂,父亲说道:“三春啊,你打的这位英雄名叫郑恩,他的结拜大哥、二哥都在这里,想撮合你跟他结为百年之好。你愿意吗?”陶三春瞥了郑恩一眼,垂下头说道:“女儿我但凭爹爹作主,不过还要等他出任主将。”郭荣笑着说:“陶小姐,爽气!我也说个实话,我作为郑恩的大哥,很想你投军,就在我手下先当个偏将军。怎么样?”

郑恩失声叫道:“大哥,你好偏心。眼下我只是个军头,还要被她管住呀,命好苦啊!”赵匡胤哈哈大笑:“三弟呀,你有本事,上阵杀敌立功啊。”郭荣说:“三弟呀,做人心不能太大。我刚投军,只做了个带四五个人的军吏,而且当这个军吏当了好多年。你跟赵匡胤兄弟两人投军,一下子就当上了带一百二十个人的军头。至于陶小姐她一投军就做偏将军,她有兵家之才啊。”

陶洪说道:“三春呀,大哥不但答应了你的要求,而且还给了你个偏将军之职,你还不赶快叩头谢恩啊?”陶三春一听,露出笑容,对着郭荣和赵匡胤二人磕了三个头,随即乐滋滋地跑了开去。

郭荣回到邺都,想到澶州义父家里的符金钗小姐美貌贤惠,曾对自己有点意思,不觉有点心猿意马。当下他便悄悄的一人打马来到澶州,以代大帅回来探望家境为名,看看符金钗有什么反应。过了一天,郭荣说道:“今日天气不错,到黄河滩上打猎。”“荣哥,带上我。”对方像磁铁般的马上就有了回应。

郭荣淡笑着说:“符小姐,带上你做什么?你会打猎么?”“哼,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我符金钗本是将门出身,自幼也曾习武,常随家父出猎,现在年久荒为,今日遇到你出外打猎,出去练练弓马,说不定日后上阵打仗能够派上用场。”郭荣想看看她的武艺到底怎么样,也就满口答应下来了。

郭荣换上轻便软甲,腰悬宝剑,背挎雕弓,壶内插箭。符金钗身穿大红团花战袍,头戴银盔,上缀着一颗斗大红缨,除了随身佩剑和弓箭之外,还带上了两个侍女,也是戎装打扮,还扛了她用的一杆方天画戟。

两人带着兵士和侍女,直奔黄河岸边而来,那时的黄河河道是从郑州向北,途径滑州、濮州、德州入海。澶州正在黄河岸边,出城不远就来到滩地。

郭荣、符金钗双骑并立,蓦地看到一只奔跑的兔子从他们跟前跑过。郭荣说:“看我射它!”两腿一夹,催动座下白龙马,直向那兔子追过来。一边追,一边弯弓搭箭要射那兔子。“等等,让小妹射给你看!”符金钗打着胭脂马赶了下来,取出弓箭,拉满弓对准那兔子,此时郭荣也已拉满弓弦,手一松,只听弓弦响处,两箭齐发,那兔子翻滚一下便不动了。兵士奔跑上去提了回来,只见两支箭不偏不倚,齐齐地穿透了兔子腰部。郭荣说道:“符小姐好箭法,郭荣今日见识到了。”

符金钗说:“现在南面飞来了一行大雁,荣哥,咱们射那大雁,你射第一只,小妹射第二只,看谁能射中。”郭荣欣然道:“好,依你说的。”两人弯弓以待,一会儿,雁阵飞到头顶,两人的箭一齐射了出去,只见那领头的两只大雁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掉落下来。

郭荣笑着说:“相比之下,还是小姐的箭法好,小姐一箭射中了大雁的脖颈,而我只射中了大雁的腹部。”符金钗也笑着说:“荣哥到底有大将风度,说话有诀窍,虚怀若谷。”郭荣侃道:“小姐这么夸赞我,对我够有点意思?”符金钗看了看郭荣几眼,突然说道:“我看中了你,不知你肯娶我不?”郭荣朗朗地说:“金钗呀,我郭荣求之不得啊,但要你父亲同意,这事才得成。”符金钗指着郭荣说:“这是你说的?你万万要放在心上。”

郭荣当然了解她的家境,魏国公符彦卿膝下共有三男三女:大儿子符昭信年已三十,随父任行内都指挥使,二儿子符昭愿,才三岁,三儿子符昭寿刚刚牙牙学语。符金钗是长女,现年十九岁。二女符金环,十六岁,三女符金锭,才七岁。金钗金环都已经是妙年女子,窈窕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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