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青春实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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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的沉睡几天后,薛源紧绷的思绪顿时慵懒下来,就像长途奔跑的烈马突然间被圈在仅仅几个平方的马圈里,头脑里一股云彩在上升,也把自己的身体提升得软绵绵的,眼睛涩涩的像揉进了一把沙子,观望细看都是那么地无精打采。慵懒地席卷着身子坐在床位上,不想起床,也不愿意站立,时光突然间像停滞了,只有窗台上的阴亮才预示着时光的变幻。

有时候,薛源也会努力地撑起身子,摇晃着奔向卫生间去洗漱一番,然后拉了条坐凳茫然地呆坐在窗前。此地没有雪,尽管已经到了深冬,在薛源的眼里,一切却都成为了苍白。雨成了冬天的宠儿,承接着雪的角色,有时候脸面的雨会像家乡的雪花一样,飘飘洒洒地落了几天,深沉地遮去了天空的云彩,她的持久和旷达让失眠的心更加地沉闷。

地上积起了一些水,白花花地一滩,在偶尔泛起白色云彩的映射下,就像一面镜子。于是这面镜子便成为风的戏儿,它们顽皮地映着脸儿,或猛地把她掀翻得荡漾起来,也有时把摧残的叶片吹落在里面,就像贴了一层花黄。几株树枝被吹折了,无力地低垂着,耷拉的手臂被风荡起了秋千,时而湍急时而延缓地在风中摇摆着。也许昨晚的风力太猛,几株新连根拔起的树苗倒在未完工的建筑工地上,偶尔被风吹得翻了几个腰身,害的来往的行人绕着走。墙角的朱蕉叶片被吹裂了,一条条的,失去了固有的颜色,灰蒙蒙地腼腆着脸色。盘缠到屋顶的绿萝被吹了下来,温驯地俯在地上,像一条席卷冬眠的蛇。

听说这里的春天来得比较早,因此冬季也比较地急躁。

那些农民工和厂里的工人大部分也都回去过年了,铁锹、瓦刀等物什扔得到处都是,整个公寓楼静悄悄的,沉默把身边的景物也映射得毫无生机。几个未曾回去的工人拢着手,稀涩地站立在门口说笑,连他们的谈话都失去了往日的慷概激昂,闪烁有力了。这让薛源想起了家乡的父母,也许此刻的他们正围坐在木桌前,抖瑟着双手轻数着这一年的收成,进而盘算着下一年的分配。他们不是那些激昂的政治家或者实业家,繁忙地出入各种场合去不厌其繁地高调地唱着赞歌和扯淡着计划。他们只需要默默地把收成放在自己的枕头底下,安然地睡上一个好觉,或者做一个好梦而已。

大街上飘起了诱惑的饭香,薛源才想起今天一天都没到丝毫的东西,肚子早已经饥肠辘辘,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香气顿时弥漫了整个肝肠,让他觉得更加地饥饿了。

薛源拉开了门,走了出来,却突然被对面的风吹得倒退了几步,身子无力地摇摆了几下,他匆忙地拉住了床位,稳了一下心神,顺手加了一个外套,便抖瑟着走了出去。

薛源在一个突出街面的小餐馆里要了一碗面,他不是不愿意去学校,而是害怕自己未曾走到学院就倒下了。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很脆弱,很虚伪,因为他已经在未放假时就已经在父亲打来的电话中告诉了父亲,他在这里已经找到了工作,让他们不要再牵挂,而如今自己却在这里游荡。他那时坚信这个繁华的城市既然能够包容一切,这个一切自然也会包含自己。他知道父亲在这个季节里也需要钱,于是告诉了父亲自己这里有了一份挺不错的工作,生活费也不用了。如今的口袋早已经空空如也,路过那个“工”字形标志牌的时候,他饥渴地舔舐着干裂的嘴唇。学院的饭卡里还有些积蓄,那些积蓄让自己惊心,口袋里除了一张饭卡,早已经一片空白。但是此刻他却要在这里停了下来,他暗暗地埋怨自己,没有做好规划。

在忐忑的盘算中,老板把面放在他的面前,使他不禁得吸了几下鼻子。来不及多想,他加了很多的辣椒,以便让自己能够停下来细嚼慢咽,尽管老板上面时已经告诉了他加了一些,但是他还是拿起辣椒罐子倒了很多下去,这样疯狂的举措让素以辣椒自豪的饭店老板也不禁目瞪口呆。但是此刻的薛源不管,他只是意愿自己能够吃出火来,他狼吞虎咽地“嗞嗞”地吸,面条打着卷儿席卷到嘴巴里,辣汤夹杂着高温一股脑地入在肚子里,来不及回味。风度,尽管他一再的警示自己,但还是毫无把控好,对他来说,此刻的自己不过是一层虚伪的面具而已,随遇地被拉起或者遮掩,最终映射的只是一颗疲惫的灵魂。

吃过了面,他的额头拢起了一层汗珠,他静了静心神,不知应该怎么开口,羞赧的脸变得通红,几经徘徊,他还是说出了口:“老板,我今天忘了带钱,下次给你好吗?”

“小伙子,没问题的,一碗面而已!”精明的老板早就觉察了他的不安。

薛源感觉到无地自容,匆匆地说了一句谢谢,就出了店门。

胃里有了分量,如今的薛源又气势昂然地走在繁华的大街上,尽管他知道在这匆忙地人群中没有人会留意他这样的一个人的存在,就像在无限的改革繁华中,没有人会知道蓬泥洼这样的一个村庄的存在,也许对待着这些拿着大小包物什匆匆行走的人来说,这样的经历或许他们只会在童话里见过。然而此刻的自己真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尽管脚下的路还有所软绵,但是他真的希望此刻能踩出一点声响。

这条街道,薛源过去经常地走,但是每次都来去匆匆,如今走在这条路上,留心地观测每一个角落的亮点,倒觉得街道有些陌生了。

新年越来越近,路旁的饭店、旅店、超市前都增加了彩灯和灯笼,蜿蜒地盘在着柱子、墙体或窗户上,就像一只发光的壁虎化石,高音喇叭里播放着喜庆的音乐,这些音乐招呼着人们的深入。音像店中飘出一首沙哑的歌,那恶狼似的呼喊让这个城市显得更加匆忙和压抑。让压抑的心更加负荷地压抑,也许是这个都市中茫然追求的一种潮流,这让他想起了日益流行的心脏病。一些饭店刚开了门,伙计们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把“正常营业”的牌子找出来挂上。几位农名工从天桥的背风处钻出来,打开水壶咚咚地冲了几口,把残破的行李简单地包扎一下,便站立在桥墩下,等待着阳光的出来,眼睛里也随着阳光的出来闪耀着光彩。

难道自己也要融入到这个人群中吗?羞赧、自卑一起涌上了心头,眼泪在眼角处打转,但是没有办法,他已经走过了几条街道,出入了几个张着嘴巴饥饿嘴巴的餐馆,尽管已经到了节气,都市的服务业也到了紧张地时候,但是精明的老板们已经根据市场行情预留了人员,也显得不那么紧吧了。

尽管踌躇再三,薛源还是走进这股人流,冰凉的手显得茫然无措,他不敢抬头看。稍微地过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是的,没有人会留意自己,在这样的人流中,他们是平等的,他们都在饥饿地等着希望。身份、地位、以及在头上的光环都一样地不显眼。

“哎,哥们,有火吗?”一双脏兮兮的手伸到他的面前。

薛源茫然地回头,那是一张和善的笑脸,这个与父亲同样年岁的老人,竟然用“哥们”的语言称谓自己,这让他显得愈加地紧张。

“不,没有,对不起,我会——”

“奥,没事!”他到旁边的吸烟的工友手里面兑了火,退回来拍着身边的行李,“来,坐下歇会,现在不会来招工的!”

薛源顺从地坐下,他拒绝不了这位和蔼“哥们”的邀请。

“第一次出来找工作?”

“是,是呀!”

“我说呢?连个行李都不带。”

“请问,你出来多少年了?”

“也就是三十来年吧!比你还年轻的时候就出来了。”

“年年不回家吗?”

“刚开始出来的时候年年回,现在不回了,觉得没意思,孩子也大了,没牵挂了,回去无非吃那几口饺子,还不如在外挣点钱,再说,现在过年在哪里不是一样吃饺子。”

“是呀!没意思。”薛源灿灿地回答,但是脑海里依然闪现着家中的灶台和散着热气的饺子碗。

一辆小型巴士停了下来,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钻了出来,挥手招呼:

“来六个泥水匠!”

顿时人群炸开了花,群集地涌了上来。大胡子(也就是那位称谓“哥们”的打工者)甩掉手中刚引燃的烟卷,拿起行李跑了过去。

好不容易地挤了过去,小型巴士已经绝尘而去,只好咒骂着退了回来。

“你怎么不去抢呀?”

“抢?!”

“是呀,不抢怎么有工做呀!下次你给我提着行李,我抢了大家一起去!”他像下着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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