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地下迷宫(1 / 1)
领着兰兰快出保全组门口时,忽然转过身,漫不经心扫视一圈,“给丁师傅带个话,我李泽风还有事,要向他请教。”
两小时后,西郊长途车站前,一身工服的李泽风将于馨兰送上开往房山的长途大巴,眼下的她已不再显眼,一身乡下小保姆的打扮,蓬乱的头发遮住了眼睛,汗水和尘土的痕迹清晰地印在脸上。将于馨兰安排在一个中年妇女身边坐定后,和旁边的中年妇女聊了几句,又和于馨兰说了几句家常话,才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消失了,大巴也缓缓驶出车站。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心神就处于一种莫名的失控状态中,渐渐地他的形象明晰了,是从他打自己的脸那天开始的!
起初于馨兰怕他,怕得要命,但又身不由己地想接近他。继而情感转化成敬畏,没过一天,就开始崇拜,随着交往的深入,这种崇拜变得盲目了。她模仿他的字体、举止、神态,甚至口音和生活习惯。
父亲病让本已拮据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亲哥的卑劣行为让于馨兰痛恨不已。在六亲无力的情况下,选择了铤而走险。她的心思很简单:别人都干,为什么我不能,只要能治好父亲的病,我什么都可以做。道德底线被突破后,开始了提心吊胆的尝试,一次次的偷窃成功让她胆子越来越大,胃口也越来越大。偷出的布带到位于南城的批发市场,就能换回百十元钱拿回家去,每一次得逞的短暂快乐后,随即陷入深深地痛悔和自责中,心知惩罚的到来是迟早的事,直到那天遇到了他。
他拯救了自己,让自己断绝了罪恶的念想。同时,他让自己获得了新生,她有了憧憬,有了向往,有了少女的羞涩,有了朦胧的困惑。梦寐以求的快乐,已无限地走近了。她不敢偷,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因为他,因为他的一句话,那句话于馨兰铭刻于心,矢志不忘。
“一个长相漂亮但是手脚残废的姑娘,被卖给了一个又瘸又色的老光棍,她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好好发挥以下你的想象力!”当时,这句话说得于馨兰遍体寒霜,战栗不止。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相信你父亲宁可自己死,也不会用这肮脏的钱去看病。”
“哥,我不敢了。”
“我不是你哥,当初答应你,就是想抽你一个嘴巴。”
“我真的不敢了!”
“当你手痒的时候,就好好想想我刚说的话。”
那句话在以后看来,或许只是吓唬,但对当时的于馨兰来说,是彻底的醍醐灌顶,以至于恶劣的想法一闪念,自己都会忍不住要打自己的耳光。
这些日子,于馨兰睡梦中都会笑出声,新生是快乐的,幸福是简单的,因为她有了对自己苟刻得变态的哥哥。
“兰兰,我才刚看到你哥,别提多帅了!”说话的是她的室友,对于这样的话于馨兰早已提不起兴趣。“就连打架都那么帅!”心头一紧,忙问是怎么回事。
“那天我去食堂,司机班的岳子恺还有他的两个小跟班,正欺负一个漂亮姑娘。你哥上前打抱不平,先是吃了点亏,一还手,只两拳就解决了战斗。”
“他们是三个人啊?”
“看你急的!头一拳打倒岳子恺,第二拳又打倒一个,最后一个自己服了。出拳快如闪电,姿势几乎一样,简直是太酷了。被他救的那个美女挎上他的胳膊就走了,据说那姑娘是新进厂花第一。简直和电影里的情节一模一样。”
每当姐妹们提到他时,总是对自己一脸艳羡,窃喜之余,她心似明镜:自己和他的距离太过遥远。他站在山巅向自己招手,自己则在他的威逼下艰难爬坡。再苦再累无所谓,只要离他近些,再近些。
于是,业余时间她在拼命学习,一有时间就会粘着他问个不停。
于馨兰知道他在恋爱,但还是忍不住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现下,她眼中起先看着还算顺眼的男青工,现在多看一眼就觉得是浪费时间。就连身边关系不错的姐妹们,心中亦觉和自己已不在一个档次。自己只有变得厉害了,才有留在他身边的资格。
和他独处时,他对自己一贯是严厉的、苟刻的,有时候甚至是不近人情,甚至在自己哭泣的时候,似乎也是如此,可奇怪的是:自己竟然对他不会产生一丝一毫的恨意。面对生人时,他脸上总是挂着微笑,让自己在身后从容地看着他的背影,今天,哥哥,他太帅了、太有才了、太嚣张了……真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他是我哥哥,我的事,他会为自己做主。那时,他的笑不是笑给外人,而是对自己的。
想到此处,于馨兰又一次欣慰地笑了。
他单挑织布分厂保全的事迹,在荣光持续发酵,大多数人都拍手称快,终于有人站出来了,长期笼罩在荣光的阴霾,似乎透进来一缕阳光。这件事,也让他进入了不少人的视野中。
李泽风和唐元干了一架,当俩人灰头土脸地出现在伙伴们面前时,大家都关切地询问。唐元打着哈哈说:“在街上看到一个人,跟一个小姑娘起腻。那人长得贼眉鼠眼的,有点像咱们中在座的一位。我看着不顺眼,就去和他干了一场。”
李泽风是这样说的:“头两天,正在马路上溜达,一个两眼发直、不三不四的人,长得人五人六的,竟干乱七八糟的事,人家小两口正谈恋爱,他上去跟人瞎搅和,我实在看不过眼,就和他干了一架。那个人长得圆滚滚的,活像一个煮熟的汤圆。”
李泽风变了,昨天单挑保全的事迹刚刚结束,今天又和唐元又打了一架。
众人本想安慰他们一番,听完他们的解释,忍不住大笑起来,齐声骂道:“活该!”
谭玉不在身边的最初几天,李泽风深感不适应。一旦表情上或者行动上显露出一丁点痕迹,就会成为大家的话柄,成为大家发泄怨气的对象。
唐元一如既往地阴损挖苦李泽风,而李泽风居然反击了,尽管力度很弱,也就是隔靴搔痒。众人还是很诧异,于是更兴奋了,肆意地扇风点火,推波助澜,最终的结果是,李泽风比不反击的境况更惨。陈颖也开始和李泽风说话,但话不多。
在不打不闹的时候,李泽风和唐元好得像一个人,唐元晚上很少回家了,几乎天天泡在厂里,大伙好奇了几天后,也就见怪不怪了。
“走,带你去个地方。”唐元说。
“去哪儿?”李泽风问。
“少废话,去还是不去?”
“和陈颖请好假了?”
“你给我走吧!”说着话,唐元拉起李泽风就走。
走出车间,穿过长长的甬道,又走了半天,才来到一片空场。到处是齐腰深的杂草,一堆堆的转头烂瓦,看起来像一个个坟头。孤零零的几棵杨树枝头,落满了乌鸦的巢穴,天空中不时传来几声呱呱的叫声。除去叫声,这片空场是厂区里最静谧的地方。
“到了!”唐元说。
唐元走上前,双脚踩倒密布的荆棘和杂草,进入视线的是:两扇对开的锈迹斑斑的大门,勉勉强强能够辨认出门上的几个红字:备战备荒。
李泽风惊讶道:“防空洞!你想下去。”唐元道:“当然了!都市探险其中之一,就是防空洞。”李泽风不满道:“我看你是闲的,我走了,没功夫陪你玩。”唐元一把拉住他说,“明天早点我请。”李泽风道:“就说自己一个人不敢下,就结了!好,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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